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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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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话音方落,便神气不起来了,因为子羽皱着眉头闪到他身后直接揪着他的脖子把他给提起来了。
须得知道,我这位师兄,从小在琼华岛长大。而琼华岛这个地方,虽然是西荒出了名的奇花异草聚集之地,风景亦是十分优美,但自古以来,岛上栖息的多是珍禽,是飞禽妖兽们的圣地,少有走兽。秦师兄从小到大见最多的走兽,恐怕就是琼华岛沙岸上的大海龟,所以后来在师门里见到带毛的走兽都难免要激动一番。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毛病居然还没改掉。
秦师兄抓着这小狼崽子左瞅瞅右瞧瞧,很有些好奇,最后无视他愤怒的目光,逮着问我道:“这就是你生的?”
我哭笑不得地问:“您看着像么?”
他摇摇头。
我苦笑道:“我哪有这么大能耐。”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姜柏的原型,点点头,说:“你生不出这么俊的小崽子。”
“……”——这是我。
“……”——这是姜柏。
我这才想起,秦师兄有个无伤大雅的毛病,他喜欢走兽,尤其喜欢毛茸茸的走兽,其中又以狼族为最。原因是他曾经思慕过一个狼族女妖,可惜没思慕成,求之不得,辗转寤寐,虽然没要死要活,但严重影响了他的审美。
小狼崽子没想到秦师兄会这么夸他,一时受宠若惊地忘了说话。
我便道:“就是他,你给他瞧瞧吧。”
他闻言将小狼崽子抱在怀里摸了摸,从袖袋里取出一颗圆圆的白珠子递到他嘴边。
小狼崽子回过神来,有些警惕地问:“这是什么?”
秦师兄说:“糖。”
小狼崽子显然有点难以接受我师兄这思维回路,略微迟疑了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我忍笑道:“你就吃了吧。”
小狼崽子很勉强的吞了那颗糖丸,秦师兄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两颗丹药递到他嘴边。
小狼崽子说:“我不爱吃糖。”
秦师兄说:“这是药。”
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思虑了片刻,又勉强的吞了。
秦师兄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丸子。
小狼崽子想也没想,又吞了。
秦师兄说:“那个是我自己吃的糖。”
小狼崽子有点崩溃,他沉默了片刻,很明智的从秦师兄的怀里跳下来,跑到我身后。我强忍着笑意,把他抱到怀里,他难得乖巧的没有挣扎。秦师兄看了有点失落,但没说什么。
习习夜风中,我们一道回了碧云洞,刚入洞门,管事的大狼头便迎出来像是要报告什么,但看到我怀里抱着的小狼崽子便不说话了。想来是他们发现少狼主不见了,结果没想到跟我一道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他们要找的羽仙人,总算是皆大欢喜,便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秦师兄随我入了洞,我吩咐小妖领他下去休息。
而小狼崽子毕竟年幼,今日又受了重伤,吃了两贴药,药力一上来他便睡得昏昏沉沉。我亲自将他抱到他的寝穴里,放到他那张小藤床上,又忍不住摸了两把那光泽柔亮的皮毛,手感确实不错,比他本人讨人喜欢多了。我要转身走了,他却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爹爹。我听到一愣,颇有些动容。
其实我答应他爹这门亲事的时候,我也打听了一番这狼头山的情况。西荒众妖之中,狼族最重情义,素有痴情的美名。小狼崽子的爹姜宣更是其中的翘楚,他爹在这狼头山碧云洞修行了五千年,原本修的是天道,讲究不动七情六欲,故而一直都没有娶妻纳妾的打算。直到遇到了小狼崽子的娘,听说他爹姜宣对他娘那叫一个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修了三千年的天道都为了这个夫人半途而废。不过小崽子的娘福薄命苦,生小崽子的时候难产而死,而后这三百来年里,姜宣连只母苍蝇都没多看一眼。
而他之所以会到云峰山白月城来提亲,是因为见过一面我的画像,听说他见到我画像的时候十分吃惊,因为我竟有七分似了他那位逝世的夫人。
故而小狼崽子从小是真正的有爹生没娘教,和他老爹相依为命。这点上倒是和我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之处,我虽然没有像他那样从小没有见母亲的缘分,但和我娘亲的缘分也很浅薄。我五十岁的时候就死了娘,在雉鸡精进门以前,唯一的亲人便只有我父君,小时候我也很依恋他,但自从他娶了慕十七娘,我和他的关系比一日差过一日,甚至有一阵子浑然不想认这个爹了。
他对我亦是又爱又恨,说实话,他确实挺宠我的——他那些个名贵的宝贝法器什么的,我若弄坏了,他断然不会生气,更不会因此而责怪我。但他又恨我总是不能和慕十七娘安然共处,有时候还会故意叫他难堪气他。
总之,血缘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先天无法选择,后天无法斩断。
但小狼崽子今日喊这一声,让我不禁想起幼时种种,我在他膝下撒娇的欢愉时刻,心中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伸手将被子给小狼崽子盖好,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回房休息。
翌日一早,我在自己的寝穴里用早膳时,打着哈欠问小狼崽子的伤势如何。
红痕说:“不知道。”
我叹了一声,说,“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
红痕说:“没兴趣。”
我砸了砸嘴,觉得这小丫头心眼忒小了。她也不管我,低头收拾床铺。
洞外步履响起,我抬头一看,正是秦师兄,便招呼他一道坐下吃饭,他神色凝重的坐了下来,却没有动筷子。我在自己的洞穴里,无旁人时,一贯是很随意的。又见他坐在旁边,顿时生出一种回到玉皇山上求道的错觉来,便更加随意了。没想到叼着个馒头咬到一半,他忽然冷不丁地问道:“听说你和姜宣没有完婚?”
哐啷一声,我的馒头掉在碗里了。口里剩下的一半,差点将我给噎死,口中一时呼吸困难,便难做他想,只知道抓过水壶猛地惯了两口。秦师兄见我如此,也立刻过来拍我的背,好半天才折腾着咽下去。我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诶了许久,道:“这个……这个馒头挺好吃的,师兄你要不要尝尝?”
我企图就这么莫科打诨搪塞过去,他却冷冷瞥了我一眼,不肯放过我。
“你既然过的这样不好,为什么不肯回去找雁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