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有专攻》拾豆衫

4、初聚

　　青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往事的片段，爷爷的身影，断断续续地浮现。梦的最后，自己朝着一阵光跑去，不停地跑，不停地追，爷爷最终还是消逝在耀眼的白光里……

　　濡湿的睫毛动了动，青桐缓缓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眼前逐渐清晰的陌生环境让他意识清明。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湿了一大片的枕头，目光里有些呆滞也有些迷惘。

　　他记起昨日师父驱毒前对他说的话：桐儿，入了清源派，从此就是清源弟子，俗世的一切都应视为云烟，而不是修炼之路上的烦扰。

　　他当时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一夜过去，梦醒之后，他好似明白了师父的话。师父的意思是，放下过去，往前走。就像爷爷再也活不过来一样，人不可能往回走，他只能去接受一种新生活。

　　青桐下了床，身上只有一件过大的单衣，越发显得他的身形单薄纤弱。

　　就着屋内铜盆里的水洗漱一番后，青桐走近窗口，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迎着光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整个人都畅快惬意了许多。

　　“叩叩。”敲门声起，随着而来是一个清朗的声音，“小师弟，是我。”

　　青桐快步过去开了门，门外弯眸微笑的俊秀男子举了举手里的托盘，“这是你以后换洗的衣物，此外还有一些门中发给新人的基本物件。”

　　青桐闪开身子让骆子期进屋，看着这个还很是陌生的大师兄坐在方桌前，招呼自己过去。

　　“这是漱芳堂发放的弟子服，门中所有人的衣物都是从漱芳堂领的。等你以后这两套衣物穿不下或是旧了，就再去领，知道了吗？”骆子期见眼前瘦弱的孩子气色好了许多，他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嘴边带了笑意。

　　青桐点点头，大而圆的眼睛让他看起来甚是乖巧。

　　“那先去换一下新衣吧，让师兄看看合不合身。”骆子期摸摸青桐睡得有些毛糙的小脑袋，笑道。

　　青桐呆呆地捧着衣物，不知所措地看着骆子期。

　　骆子期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你……可以到屏风后面换，就是立在那儿的木头后面……”

　　青桐的脸瞬间红润了几分，在骆子期发现之前急忙转过身朝着屏风快步走了过去。

　　待换好衣物的青桐出来，骆子期眼里的期待又慢慢被笑意替代——衣服是穿整齐了，可那腰带却被胡乱地打了个死结。

　　骆子期走过去，蹲下身子，青桐不自然地别开眼，小脸微微泛红。

　　“不是这么系的……”骆子期解开死结，笑眯眯地讲解着正确的系法。

　　青色腰带在那修长的指间灵巧地翻动，由于两人距离很近，骆子期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吹在青桐脖子上，熏得他脸上的热度一直减不下去。

　　“好了。”骆子期微微抬眼，正好和青桐清澈如水的眼眸对视，两人皆是一愣。

　　“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弟起来了吗……”

　　童柯兴奋的叫喊声一路传来，见房门开着，直接就闯进室内了。

　　骆子期在童柯进门的瞬间就站起身了，微微皱眉道：“小柯，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这么无礼。”

　　童柯伸了伸舌头，眼神无辜，“大师兄，我错了……咦？这个就是小师弟吗？”童柯眼睛发亮，围着青桐打转，“小师弟真的比我大？我怎么觉得他比欣欣还小呀……”欣欣是童柯的玩伴，比童柯还小一岁。

　　“哟，这么热闹啊。”狭长眸子的青年倚在门边，眼神却是看向青桐。

　　“二师兄你也来了！”童柯高兴地大喊道。

　　“既然都来了，正好都认识一下。”骆子期的笑总是带着一股亲和之意，“小桐，那是你的二师兄百里清，这是你最小的师兄童柯。”

　　青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淡淡开口道：“师兄好。”

　　一声“师兄好”显然让童柯很受用，他兴致盎然地拉着青桐到桌边，向他讲解身份牌和乾坤袋的用法。

　　门口的百里清打了个哈欠。还以为会是个有趣的人，结果不过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小孩。看起来那么弱，估计逮只兔子都难吧……

　　“大师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百里清说着，正要离开。

　　“等等。”骆子期走过去，见青桐正专注地听童柯说话，低声对百里清道：“阿清，以后我负责补习小桐的制符术，你负责他的武技。”

　　百里清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师兄，我没听错吧？你要我教他武技？就他这样，一阵大风都能吹跑，你确定要我教他？”

　　声音有些大，童柯和青桐都看了过去。

　　骆子期见状，脸色有些难看地拉着百里清往走廊走了一段路，难得严肃起来，“阿清，他是我们的师弟。”

　　百里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不过，”他眼睛一转，“要是他连扎马步都坚持不下来，你可别赖我。”

　　骆子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尽力而为，不要敷衍。”

　　百里清撇了撇嘴，“知道了。”

　　童柯还在一脸兴奋地展示着乾坤袋的神奇，将身份牌扔进袋子里再捡回来，而青桐却低垂着眼眸，在想着什么。

　　骆子期一进门，便注意到了青桐脸上的淡淡的落寞，心中微涩。

　　“大师兄。”童柯见骆子期回来了，疑惑道：“二师兄人呢？”

　　骆子期解释：“他有事先走了。”

　　“哦。”童柯有些兴致缺缺，“我原本还想让二师兄再教我一下御剑术的。小师弟肯定没见过御剑术，可惜我还没学会，不然就可以让小师弟开开眼界啦！”

　　骆子期展颜，“来日方长，以后你跟小桐在一块的时间多得是，还怕没机会？”

　　“说得也是！”童柯想开了，又乐呵起来。

　　“小桐，身子好些了么？”骆子期轻声问道，见到对方点头后，继续道：“那下午跟我去一趟兰心师叔那儿吧。”

　　青桐照例点点头，即便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