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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夜无眠生微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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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虽然人多力量大,大到采办布景,预定接亲路线,小到人事安排,端茶递水的小厮人选,秦城都要一一过目,早就忙得两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忙完了,回秦家本宅休息休息,准备来他爹牌位前念叨两句时,却看见了阿晚在那里。
从没听说哪个做妻子的乱跑到夫家祠堂里去的,就算别家的女儿可能不懂规矩,但阿晚怎么会不懂?秦城虽然一把把阿晚搂进怀中,却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阿晚从来就是个温婉女子,他本不该胡乱猜度。但是一个家教颇好的、自己从小玩到大、自认知己知彼的女孩,秦城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阿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城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阿晚。
阿晚一惊,勉强笑道:“怎么这么说?”
“不是……我……”秦城看着阿晚烂漫微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自己摇头道,“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想的事情也太奇怪了。”
阿晚抬起头来,秦城的眼眸中生出星星,她看得有些着迷。
秦城又笑了起来:“你明天就是我的人了,现在别猴急,回家去,等着我明天用花轿来接你进门。”
阿晚面孔上漾起桃花般的粉嫩红色,垂头揉着衣角,娇媚道:“好,听你的。”
时近晚秋,伊人待嫁,本就该是最好的时节,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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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裘桓这里,也颇有一番安排。
颜清依旧像道影子跟着裘桓。裘桓凝眉思索了一番,说道:“颜清,去看看蝎子和销暮在做什么,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片刻后,问荆与江销暮出现在裘桓住的客房中。
江销暮伸了个懒腰,懒散道:“小生这两日睡得有点多,倒是越来越困了。裘公子,咱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打道回府呀。只怕小生再不回去,均泽馆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裘桓笑了笑,说道:“销暮啊,你那门槛值几个钱,踏破了我赔你一条就是。”
问荆抱着手,冷声道:“找我们到底什么事情。”
裘桓收了笑,严肃道:“明天秦城的婚宴,我需要你们帮忙。”
颜清听罢,抬了抬眼,不知道这“你们”二字,有没有包括了自己。
裘桓歪了歪头,看着颜清笑道:“颜清,你也歇了好久了。这次你也有事要做。”
颜清像是一柄突然被拔出剑鞘的剑,眼神亮了亮,说道:“请公子吩咐。”
裘桓点点头,指点道:“明天你与蝎子两人在暗处守着这座倾风楼,不得出一点乱子。”
“会有乱子?”颜清问道。
“会。”裘桓只是点头,并没有说得太清楚。是因为他太明白,对于颜清来说,这样一句命令就已经足够了,他本就是一把极亮的宝剑。
“蝎子你多看着点阿晚,总觉得她既然有所图,就不会这么安分。”
“好。”问荆抱着手,答得轻描淡写。
“那公子你呢?”颜清问道。
“我?”裘桓微微笑起来,拿起桌案上一柄崭新的九骨折扇,两指一开,拿在手里,扇得风流倜傥,恍如纨绔子弟,“我就去给秦城贺喜啊。”
江销暮看着他那模样,颇有些意思,偷偷笑了笑,然后问道:“小生难道要继续睡觉么?”
“明天怕你被唢呐炮竹声吵得睡不了了。”裘桓依旧耍弄着扇子,让它在自己手中看起来称手些,笑道,“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怎么能没有小跟班呢?”
“我就做个小跟班啊?”江销暮表示不满。
“那你想做什么?要不跟蝎子他们捉贼去。”裘桓一句玩笑话说得自己都笑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江销暮回头看见颜清和问荆都是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连忙摆手推脱道。
裘桓一把收起了折扇,指着江销暮道:“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根本不用担心。唯独你,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认识你这么没脑子的人。你给我听着,明天我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别给我丢人。”
江销暮也收了笑,生气道:“不就是不乱说话嘛,别看不起人好不好,哪有给你丢过人!”
裘桓无奈道:“行行行,只要明天一切都好,我就收回这句话,给你赔礼道歉!”
江销暮眼睛亮了亮:“这可是你说的!”
裘桓点头:“我说的。”
颜清皱了皱眉头,在旁低声道:“公子,没人在旁护着你……”
裘桓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会防身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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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秦城没睡,这一夜他几乎都没合眼。裘桓也没睡意。
“秦公子,还没睡?”裘桓正在院子里,等着看一眼将满未满的凉月,却看见了秦城又拿了一小坛子酒,准备往自己的小雅间里钻。
“裘公子也没有?”秦城听见裘桓叫他,便收住了脚。
裘桓点点头,秦城揽着酒坛走了来,把酒坛子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明天便是秦公子的大喜之日,今天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秦城微微笑了声,却不知怎么有些无奈,说道:“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心里慌得睡不着。”
裘桓心想秦城的感觉还挺准,但还依旧笑问:“是怎么不对劲?”
秦城无奈笑道:“我要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我还用得着喝酒么?”
他眼神扫了一眼裘桓,好奇道:“裘公子又是为什么睡不着?”
裘桓仰头看了看隐遁在薄云中的银盘,笑道:“我想看月亮。”
秦城摇头,哈哈大笑:“裘公子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裘桓低下头来,看着秦城:“哦?”
秦城神秘笑笑。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别国的公子,虽貌似纨绔,但骨中翩翩,虽貌似大意,说不定比谁都缜密。他虽然不曾与裘桓共事,但他有一双生意人特有的敏锐的眼睛,他有这样的预感,对裘桓有着这样的判断。但是说不得的,他摇头,神秘道:“不可说。”
裘桓嗤笑,伸手拔开他的酒罐子,给他,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秦公子什么时候学得跟那些牛鼻子老道一样,越来越不爽快了。来,你一个人喝也是喝,不介意分我一杯吧?”
秦城看着自己杯中泛起的酒光,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愿意和我喝酒。”
“嗯?”
“那天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只顾生意的人。”
“所以?”
“我以为像你们这样从不用为生计烦忧的人,是从来看不起生意人的。”
裘桓晃着杯中酒,斜眼冷笑道:“我的确……不过蝎子说了一句话,她说谋利,是生意人的本能,不是人心叵测。”
“蝎子?”
“哦,就是我的那个侍卫。”月光上来了,凉凉的月华落在院落里,也落在杯中酒中,裘桓觉得已到此刻,没什么必要再说这么多了,便晃着酒杯道:“我说,你到底和不和我喝这一杯?”
“喝!来!”秦城举杯,在裘桓的杯沿上轻轻一叩。清脆的响声。
“若不是你明日大婚,今日我们仍可一醉!”
秦城亦大笑:“不行了,不行了,今天一醉,明天可要误了大事!”
秦城小饮了几杯,并没有醉,只是觉得从喉头到胃里是一股暖流,舒服得很。他眯起眼睛看看裘桓,忽然觉得万分庆幸:这世界上,有谁能和一个别国国君的儿子喝上两顿酒的?他一个庸俗不堪的生意人却做到了。
而裘桓亦是眯了眼睛,暗自叹息道:这世上哪有人的婚宴能让一个国君的儿子,堂堂三公子保驾护航的?秦城这小子却做到了。
饮罢几盅后,裘桓与秦城也各自歇息去了。秦城卧在榻上,辗转难眠:花轿可被看守妥当了?迎亲队伍可休息好了?阿晚呢,阿晚这个时候又在想什么?
这恐怕是每一个等着嫁娶的人,都睡不着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