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100、八

　　一直到宿舍关门的时间，刘舒才意气风发地从外面回来。
　　恩，嘴角的口红印子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忽略。
　　张方之前已经从酒醉中醒过来了，洗了个澡爬上床，此时睡的正香。而赵仁也才刚回来不久，现在正霸占厕所洗漱。
　　林姜合上电脑，转过身，看着尚余三分醉意的刘舒，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刘舒，刚才有两个女的找你。”
　　“找我？”刘舒换了拖鞋，奇怪地问，“找我干嘛？”
　　“她们说是周虹的同学，”林姜说话的时候，牢牢盯着刘舒，不放过他每一刻表情的变化，“她们还说，你暑假的时候和周虹告白，周虹同意了，结果开学你就找了吴婉婷做女朋友，想问你讨个说法。”
　　“周虹？”刘舒脸上的迷茫不似作假，他不解地问，“周虹是谁？”
　　林姜总算明白为什么张方会这么生气了，也明白为什么周虹的朋友会骂刘舒是渣男。暗恋了两年的女生都能忘，不是骗人就是没心！
　　林姜没好气地回答：“周虹是你暗恋了两年的女神！”
　　“我暗恋了她两年？”刘舒喃喃自语。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似乎是身体中的酒水蒸发出来了一般。刘舒每重复一句，脸上的雾气就越浓一分，到最后，刘舒的脸彻底笼罩在这层怪异的雾气之后，根本看不清五官。
　　林姜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他上前两步，抓住刘舒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刘舒的脸穿过那一片浓重的雾气，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诡异的雾气，却在林姜瞠目结舌中，分化成了数股白练，钻入刘舒的五官之中。

　　真的是那红绳的原因么？
　　林姜发狠，直接动手把刘舒手腕上挂着的红绳扯下来，扔到了一边，在刘舒耳边大喊一声：“刘舒！”
　　这是陈祁南教的喊魂之术，将天罡之气蕴结于丹田之处，大声呼喊失魂落魄者的姓名，以免对方的魂魄被路过的小鬼抓走。
　　虽然不知道刘舒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跟魂被勾走了没什么区别。

　　片刻后，刘舒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姜，疑惑地问：“生姜，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仁这时候从厕所出来，看到两个人站在寝室中间，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你们还不睡？要熄灯了。”
　　林姜一拍桌子，说：“我们好久没夜谈了，来谈谈吧。”
　　赵仁无所谓，张方这时候突然喊了一声：“来谈谈！”随后又睡着了。
　　刘舒无奈：“那总得等我洗好了再说吧。”

　　厕所里水声一直在响，张方微张开嘴美美地打鼾，林姜则一直在想刚才笼罩刘舒脸的那一团水汽到底是什么。
　　“林姜。”寝室已经熄灯了，黑暗之中，赵仁的声音传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赵仁只是一个普通人，林姜不敢多说，问道：“你说哪里不对？”
　　赵仁沉默了一会儿，说：“刘舒最近很不对。”
　　林姜斟酌了一番，开口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寝室楼底下碰到两个女的，她们说是周虹的朋友，还说刘舒在暑假的时候和周虹告白了，两个人已经在一起，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没想到刚开学，刘舒就和吴婉婷在一起了，而且没和周虹说分手。”
　　赵仁听完，苦笑着说：“你也碰到了？”
　　林姜反问：“你也是？”
　　“恩。”赵仁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和林姜说话，还只是在倾诉这段时间困扰自己的苦恼，“而且我最近总是产生幻觉，看到刘舒脸上被一层白色的气团笼罩。好像上学期期中那段时间之后，我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林姜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四号楼事件过后，虽然魏云开替赵仁洗去了这一段记忆，但是魏云开也说了，赵仁意志坚定，心思缜密，虽然洗去了这一段记忆，但是如果赵仁发现这段时间有记忆空白，一直追寻答案的话，恐怕还会有影响。
　　但是他不能告诉赵仁真相，只好打着哈哈：“是不是眼镜模糊了？改天去眼镜店洗洗眼镜吧。”
　　赵仁苦笑：“你说得对，应该是这段时间我学习太累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刘舒从厕所里出来，在黑暗之中麻溜地爬上床，“今天夜谈的话题是什么？”
　　林姜问他：“刘舒，你真的忘了周虹了么？”
　　刘舒苦恼地说：“你们最近一直跟我提周虹这个名字，可是我实在是记不得这个人了。你们还说我喜欢她两年了，可是我连周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
　　赵仁不信：“刘舒，如果你不喜欢周虹，喜欢吴婉婷，也应该当面说清楚，这样才算个男人，现在装疯卖傻不承认是不对的。”
　　见同寝室的好兄弟怀疑自己，刘舒急了：“我真的记不得周虹了！你们要相信我！我、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林姜又问他：“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这两年来你一直跟我们说喜欢隔壁院的周虹，现在突然说不记得她了，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林姜和赵仁一口咬定他暗恋了周虹两年，刘舒开始不自信了：“我真的认识周虹？”
　　林姜点头：“你真的认识周虹。”
　　“对了，”这时候，赵仁突然开口，“你不是暑假的时候和周虹告白了么？看看手机，里面应该会有和周虹的短信记录的。”
　　刘舒茅塞顿开，滑动手指寻找着和周虹有关的点滴线索。
　　可是他翻遍了所有的短信记录，并没有发现和周虹相关的只言片语。
　　赵仁沉默了，林姜肯定这里头肯定有古怪，而且和那个吴婉婷有关：“算了，已经这么晚了，要不然明天起来了再说。”
　　刘舒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疼，他明明不记得有周虹这个人，可是与他同一个寝室的三个好兄弟却一口咬定他暗恋了周虹两年。
　　再也不想这么烦恼下去了！
　　刘舒暗下决心：“我决定了，明天去找周虹，当面问清楚。”

　　说好了要找周虹，可是没有联系方式，怎么找？
　　刘舒一大早起床，带着歉意吵醒了林姜：“林姜，你知道周虹的手机号么？”
　　林姜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没有啊，我记得你是问对面老三要的手机号，他和周虹是一个社团的。”
　　“那我去问他要，谢了。”
　　门被关上，林姜总算是意识到刘舒要做什么，赶紧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打开门，冲着对面大喊一声：“刘舒你等我一下。”随后拿着脸盆冲进厕所洗漱。

　　刘舒看着跟在一旁的林姜，问道：“你跟我一起去？”
　　“当然啦。”林姜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不认识周虹么？她那两个朋友脾气不好，我担心你一个人吃亏，陪你去撑撑场面。”
　　刘舒一想也对，自己现在不认识周虹，有个朋友一起陪着也挺好的，就不再多说什么，低头专心地写短信。
　　“还短信啊？我看要不然直接电话吧。”林姜出了个主意，“短信发过去什么时候看到也说不准，还是打电话方便直接。”
　　刘舒从善如流，放弃写了一半的短信，直接打电话过去。

　　一番不怎么愉快的手机对话过后，刘舒和周虹约好了在校园旁边的一家咖啡店见面，双方各带一个朋友。
　　只是，在出寝室的那一瞬间，却碰到了一个林姜此刻万分不想见到的人。
　　吴婉婷。

　　今天吴婉婷穿着一件竖条纹衬衫，底下配了一条米色的七分工装裤，脚踩一双平底鞋，头发梳成马尾辫，高高地束在后头。
　　她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刘舒寝室楼底下，面带浅笑，吸引了一众路人惊艳的目光。
　　刘舒一见到吴婉婷，眼神就变了，他不再因为要去见周虹而迷茫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浓情。
　　“婉婷，你怎么来了？”
　　吴婉婷伸手，亲昵地替刘舒翻好衣领：“我来找你一起去图书馆，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自修的么？”
　　一看到吴婉婷出现，林姜就头疼不已。他现在已经有七成的把握，这个吴婉婷一定有问题！

　　刘舒有些尴尬，握住吴婉婷的手放到身边，随后松开：“我今天有点事，明天再一起去自修好么？”
　　吴婉婷双眸顿时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昨天不是说好的么？”
　　刘舒虽然心疼，但毕竟有约在先，而且今天是怀着解决误会的决心前去赴约，只能忍痛拒绝吴婉婷：“听话，明天一起去自修，好么？”
　　吴婉婷别扭地转过头，不肯去看刘舒，她的目光滑到刘舒的手腕上，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随后恢复正常：“你怎么没带红绳？”
　　“红绳？”刘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忘了。”
　　“你怎么能忘了呢！”吴婉婷不高兴了，跺着脚说，“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忘了别的也不能忘了它呀！”
　　“婉婷！”虽然女朋友偶尔耍脾气很可爱，但是一直这么下去就变成了胡搅蛮缠，更何况自己朋友还在旁边，刘舒多少有点不高兴了，“我说过了，今天我有事，明天一起去图书馆。”
　　这已经不再是询问的口气了，吴婉婷无奈，只好退一步说：“那好吧，不过明天一定要和我一起哦，而且要带着红绳！”
　　刘舒也退了一步，轻轻捏了捏吴婉婷的小脸：“好，明天一定陪你。”
　　“还要带红绳！”吴婉婷严肃地提醒刘舒。

　　等吴婉婷走了，刘舒才转过头，朝着林姜尴尬地笑了笑：“婉婷就是小孩子脾气，还没长大。”
　　“恩。”林姜还在回忆着刚才吴婉婷所说的话，敷衍地回了一句。
　　刘舒又说：“我们走吧，总不能让女孩子等我们。”

　　两个人离开生活区后，朝着约好的咖啡店走。
　　身后，吴婉婷袅袅婷婷地一路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