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引》不言羽

89、八、少昊

　　当初的时候，谁能料到灵山肃秋王墓的开启就是个信号，又或者说，在那几个盗墓贼进入到炎帝为自己妻子所设下的衣冠冢的时候就注定了现在局面。又或者，在众人和神灵们都无法预料的时候，朱宣就已经预料到了盘古斧的意图而设下了布局。千百万年来，同巫族的秘密协定让盘古斧一直以为能够拉拢巫族同朱宣抗衡，也一直以为以巫族的力量能够牵制朱宣的锋芒，尔今看来，那些不过是烟雾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盘古斧的计划拖延至今，而现在秋水剑撕裂地维，已经能够同盘古斧一决高下，朱宣已然不需要再进行拖延，当初少昊氏分出三魂，天魂执掌长留山及天下刑罚，地魂化作意魔游走各界察觉灵息动态，命魂则化作了朱宣一直在人间界静观变化。一旦九鼎出现，退无可退的时候三魂归一纵然匆忙，险些让朱宣再回忆不起当初的记忆，却也让盘古斧轻视他的能力放下心来，之后按着既定的目标秋水剑成，三魂与记忆均复苏的时候盘古斧都被蒙在鼓里，现今朱宣调动所有灵息之时盘古斧也自知仓促应战，恐怕是中了对方的计了。
　　可他到底是当初开天辟地的神兵利器，纵然盘古已经化身万物再不归来，他的能力也足以撕裂这个世界的平衡。现如今朱宣既然已经有了一战之力，他要不奉陪也说不过去，怎么说对方也为此算计了他无数岁月，其中还牵扯诸多神灵凡人，没有个了结他们彼此都无法交代。
　　这交代真心地让所有能看懂的神灵和凡人惊慌非常。几个深知内情又能够聪明到猜测几分的嘴角上都挂上了苦笑，不愧是上古第一天帝的嫡子，无所不用其极，兜兜转转差不多把整个世界都算计上了。
　　云气急速变动，天地都仿佛淹没在戾气之中，这种气势普通的神灵和修仙的凡人哪里见过，那些洪荒上古的神灵和神兽们都不由悚然变色，哪怕炎黄二帝对上蚩尤也未曾有过这般气势，这简直就是挟天地以抗衡，而自诩强大的他们也不过变成了沧海中的一叶扁舟，风浪吹到哪里就是哪里。
　　比起因此而产生惧意的上古诸神，压根没有力量感知到这其中恐怖的普通神灵和修仙凡人心中反倒更加轻松一些，不过他们出生较晚，接触人间也更多，谈论起来自然也带上了人间的说法。
　　同样是惊慌不安，他们倒还有心思去提起什么世界末日。
　　“喂喂，我说世界末日不是人类的专属产品吗？怎么我们这边也有啊。”
　　当然边上的谁都懒得理会这句脱线的话，毕竟今天一天被内情轰炸得还不够吗。先秦时代的秘密在后来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不多，知道了也没怎么传，到底那个一位是上古第一天帝，一个是天帝他嫡亲儿子，就算是拿着历史书胡编乱造他们又能怎么样，更何况这后来的人类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后来的事情就不对头了，什么嫪毐居然是上古时期盘古盘古斧灵识的化身，专门等着恢复灵气要将天地斩裂？幸好因为他和巫族的合作向来不顺利，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能完全恢复，可是这种事情，不就应该只有开天辟地的那一遭吗。他们也曾听闻过不少传说，大多以为在开天辟地之后那柄传说中的盘古斧已经跟着盘古一起湮灭化身世间万物了。然而还不等他们消化完这个消息，顶在众人前面已经随着朱宣的恢复而恢复成大人模样的白奇顺手再奉送一个不怎么小道的消息，那位秦始皇嫡长子，同时也是天帝的嫡长子和长留山的那位帝君就是同一个……这消息不是大家都不知道，而是被现在待在天界的那群神仙给故意误导隐瞒了吧，凡是有上古时代记忆的谁不知道啊。遥想起这些年来天界的所作所为，要说不是存心和长留山上古天帝一脉做对大家都不信。
　　“你多说什么？”站在边上的蓐收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小弟，“刚恢复就乱说，当心父王找你算账。”
　　“哼，父王最近肯定没空，我就是觉得天上的那群清闲得太过分了。”看谁今后还敢在他面前得瑟，接下来的才是真正吓死你们的事实。
　　蓐收摇头，算了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也就不要去管了，眼前才是正经之事。
　　盘古斧自数千年前偶然开始恢复自身灵气，逐渐找回自己本性，此次终于释放出九鼎之气，将天地间灵息重新融合把嫪毐这具肉身彻底收归几用，他自复苏开始就没有什么变化，变化太大的，是这个世界。
　　天地人三界早已不是古早时候蒙昧混沌的样子，三界秩序井然条理分离，同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
　　而盘古斧的本性，却终是破坏。
　　毁天灭地也好，重归混沌也好，这既然不是他的世界，他就要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三界，无谁敢樱其锋芒。
　　“如此说来，难怪赤城王……”
　　有谁在那边嘀咕，也难怪转瞬间就看到了无数传说甚至神话中曾经出现过的会出现在这里，这天地之变，难说不是谁的棋局。
　　“秋水剑撕裂地维斩裂大地，已有一战之力。”唯一一个阻拦在盘古斧面前的人白发白衣清丽绝伦。
　　盘古斧在半空中没有动，眉角一挑依稀是当年嫪毐第一次见到扶苏的模样。
　　“三魂归一原来是为了同我一战吗？我当真不想杀你，少昊。”
　　此言一出，下面别说议论纷纷，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白帝少昊，这是个多么让人哆嗦的名字。
　　白奇冷哼一声，瞬间化出原身拖着蓐收跳到了西面，随着一声咆哮整个西方都弥漫着白色的细小雷电。直属于白帝少昊的雷障，别看如此细小，每一个都能等同于九重天劫的雷电之威，硬生生把那些想要帮忙的小妖小仙给吓得缩了回去。
　　“呃，我没看错吧，白帝一家子都来了？”
　　“啊？”
　　再一细看就能发现满天雷电之中居然还出现了一道人影，手持弓箭的弓神倍伐。
　　借西方之力而布阵，那么另外几面——众位已经沦落为看热闹的旁观者伸长了脖子。
　　凤羲苦笑，身形在空中骤然一散之后再度出现就见青色衮服温和淡雅，衮服之下三尺青黑色蛇尾盘旋宛然，身后青色灵光通天彻地舒展自如。
　　“我了个亲娘喂。”底下那帮已经忙不迭地用各色语言颤巍巍发言了，“我娘把我生下来实在是太明智了，伏羲大神啊……”
　　个别神经坚强点的——嗯？王云华你为什么要拿个手机出来？
　　随即南方红云翻滚，但见满天火线之中两道人影牢牢结出封界，北方之上则遍布水泽之息弄得整个天空都好似海中一般，同样是两道人影，隔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面目，不过就在这两道人影脚底下，那团巨大恐怖的黑影大家还是看得见的。
　　上古凶兽九婴，那来的是何方神圣还有什么疑问吗。
　　“唉，老头子年纪一把了还要干这种苦力。”
　　这句话让所有旁观者侧目，再一转眼恍然出现在地面之上的正是上古神仙所熟悉的轩辕黄帝。
　　“说话的那老头是谁？”另外一个认识的就非常少了，不过这里聚集的实在种类繁多，总有个见过的。
　　“闭嘴！那是遂人氏。”
　　上古三皇之一，居然也出现了，问话的人除了把眼珠子瞪出来外已经没想法了。至于王云华？她在庆幸自己买的新手机照相功能真心不错。
　　“三皇五帝之力俱在。”朱宣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哪怕是盘古再世也休想毁天灭地。”
　　转瞬之间就有无数灵息纷涌而之，在他身上化作冰晶般的铠甲护住周身要害。
　　站在那边维持封界的白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好想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身打扮了。”
　　“废话，父王除了那次蚩尤大战之后就没穿过。”句芒白眼，从来就没必要。
　　“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白奇转头去看，来的可都是熟面孔。
　　蚩尤和刑天就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力量加入到封界之中。
　　“要是这个撑不住，就算是朱宣赢了我们也得修天地修个几千年。”
　　站在地面上的轩辕黄帝似乎有种打喷嚏的冲动，咦？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自己要倒霉呢？
　　盘古斧不知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如何，居然就任由他们将封界完成，到了终了也不过淡笑一声。
　　“天帝从来对你习武向来不喜，想必是知道你注定与他截然相反，能将一切尽归虚无。”
　　朱宣点头，“所以归墟就在我属地之内。”少昊之国，归墟之地，当真没有谁能猜到其中的渊源不成。
　　同天帝化身化出万物的力量相反，他所持有的，从来都是覆灭之力。
　　“为了你，可谓是费尽心血。”
　　朱宣自然明白，就连伏羲都明白了，万物化身世界，覆灭之力本不该诞生在这世界之上，然他却降生了，女娲最后的灵息融合进入，化出三魂衍生七魄，让他得以成长为白帝少昊。女娲为人类始祖，因而三魂分立之后命魂同她最为接近。
　　已经无需再有更多言语，诸多的力量在天空中融合贯通，整个小范围内都被笼罩了起来。
　　秋水剑出鞘，总是带着那点点秋寒，围观的终于挖了个深深的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罢了罢了，这种等级的战斗，不要说参加了，能不被波及已属幸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少昊赢了则已，不赢？那就没什么以后了。
　　“我说这位道友。”有那么几个不怎么认识王云华看她先前和朱宣熟识的样子就围上来问，“有胜算吗？”
　　上古五方天帝之一对上开天盘古斧，怎么看怎么猜不准结局。
　　王云华白眼上翻，“我哪里会知道。”
　　而此刻正在上空中逐渐收紧手指的朱宣则在放空思想，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远离他而去，只剩下眼前的对手，身后是整个世界，他略微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自己从来就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