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穷情觅》苏提

8、八 浮

　　--- 山雨欲来风满楼 ---

　　朦胧的月色流淌下来，照着眼前的人儿逐渐清晰了起来。清风飒爽，扬起她两侧细细的流苏辫，也摇了她一头的钗环叮咚。只见她手持着一盏没了蜡烛的灯笼，黛眉轻蹙，虽然瞪着我，但一双澄澈的眼却弯得好比上面悬着的月，嗔道：“这么晚了，你不回房呆着，在这间弃屋里鬼头鬼脑的做什么？”

　　“露浓姐姐……”我露出一口白牙，从怀中掏出几本从密室里拿出的书来，在她眼前很快晃了一下就迅速收回，一边使劲用袖口擦着封面一边对她说：“我昨天就在里面发现了这么几本好书，随便翻了翻觉得还不错，谁知王爷突然唤我，就没来得及拿。今天想起了，就返回来找出，准备今天晚上当作睡前的消遣。”解释完了，看她还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于是把手中灭了的火折子也在她面前也晃了几晃。

　　听我振振有词，她这才叹了口气，神态看似轻松了许多，将信将疑道：“这吟见斋旁边就是诺大的书库，还偏偏就没有你喜欢的了，非要到黑漆抹乌的那间破屋子里寻宝？”

　　“嘿嘿……”我傻笑，为了化解她的疑惑，赶紧转移话题：“露浓姐姐，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啊？”

　　“我刚从花晌那回来，这才想起我屋里什么蜡烛都没剩下了，只好又折回去问她要些……”说话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了眼看住我：“你看看你啊，怎么这般脏兮兮的？这里可是内院，不是你过去呆着的底下人住的别院。现在的你可不能如过去那般天天灰头土脸的了，记得要把自己收拾干净些，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多学些规矩，知道了吗？”

　　我赶紧点点头，冲着她璀璨的一笑，顿时化解了她一脸的不满。心想难怪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她，原来是打着黑灯笼呐。幸好自己在密室里偷了这么几本书出来，做个幌子，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给她怎么怀疑呢。

　　她眉眼一抬，欲笑还颦地掐了掐我的脸：“你这个小鬼头，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可肚子里啊可也尽是一窝馊点子……对了，王爷昨天吩咐了我，说要我给你选些好的布料做几身新衣服，还特别指定了要月白、水蓝、还有淡堇色这三色，说是最适合你……我都从来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对底下人这么贴心了，连颜色都给你挑好了，真不知道你你哪来这么好的福气……还是，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说罢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我听了只觉耳根子一热，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盈盈的荡漾开来，支吾道：“哪有？什么迷魂汤啊，怕是王爷觉得我天天穿得破破烂烂的，晃来晃去脏了他的眼……”

　　“好了好了。”她轻笑着打断了我：“开玩笑的，你这么当真干什么？难得王爷这么疼你，你可得懂事点哦。裁缝我帮你选好了，可是咱们府里最上手的，明天晚上会去你房里帮你量身，记得到时候可别到处乱跑。就这样吧，我也得赶在花晌休息以前过去了，你也早些回房去吧。”

　　“我就算了。等过会儿晚上王爷回来了，还要陪他挑灯夜战呐，我看你还是先走吧。”我郁闷的想，做侍读就这点不好，他不睡，你也甭想睡。

　　她听了眼睛眨了眨，接着便一脸迷惑地问我：“今天不是日耀日吗？”

　　我点点头：“是啊，那又怎么了？”

　　“每逢日耀日，就算再忙，王爷都会陪着荇妃。所以你放心，今天晚上他是不会回来的了。”她又是抿嘴一笑，转身走了。

　　是吗？对那个什么荇妃，他倒还是真有心呢……

　　我仰起头来，瞻望着空灵湿润的月亮，任它滑如丝帛的皎洁，倾泻了自己满满一身。不知何时涌上了心头的忧郁侵袭而来，于是便沿着蜿蜒小路缓缓散着步。庭院里吐放着的绚丽，此时也安静的笼罩在一片幽暗深青，迷茫在淡墨的空气中。一阵清泉般爽朗的风，轻轻扫过鼻尖，绽放出幽兰芬芳，在无形中妖艳……

　　正发着呆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猛地将我拉进假山后，倒进了一个结实的怀里。下一秒钟我即将惊呼出口的喊声就被大手给堵了回去，就在我反射性死命挣扎着的时候，竟听到熟悉而又紧张的声音从背后小声传来：“嘘……无寻，无寻是我……嘘……”

　　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在我还未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前，就被再次紧紧的嵌入对方怀中，似怕一不小心我就会飞走了般，狠狠地将我窒息在他狂热的胸膛里……好半天，等我终于觉得脑子因为缺氧而开始沉重了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我，黑暗中一双眸子贼亮贼亮的望住我……

　　我对于他的打招呼方式很是无可奈何，只好有气无力的对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啊……成榛，你是怎么进来的？”

　　接着，就在发觉他搭在我肩上的双手又开始用力以前，将他推开。看着他月光下英俊的脸庞，才隔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就消瘦了这么许多，心下有那么少许的心疼。

　　他的眼睛始终也不愿离开我，道：“内院里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进来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托了熟人，买通了把内门的人，这才得已混入。”

　　“是么？可真是难为你了。”我在心底感慨他竟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见我一面。

　　“无寻……”他轻声呼唤着，手掌慢慢的抚上我脸颊，眼睛里柔情漫溢：“你胖了。”

　　“……”

　　“你干吗打我？”他傻呵呵的笑着，又不顾反抗地将我拉回他的怀里，在我耳边摩挲着、喷吐出炽热的气息，呢喃道：“无寻，我终于见到你了，终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的思念你，想到我都快发疯了。这么好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的身边超过三天，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你，我都快崩溃了你知不知道？”

　　说话间，竟然猛地将唇印在了我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我的心微微一颤，舒适安定的感觉悄然渗入了心底，将之前的不安都一一化解了去……

　　“唔……”我突然瞪大了眼，对方竟一手死死地固定住我的挣扎，一手强行抬起我的下颌，在我不敢相信的注视下含住了我的唇……撬开我紧闭的皓齿，一条火热的柔软瞬间宛如活蛇一样窜进口中，失去了理智般的在我口中疯狂的挑逗着、允吸着……

　　推他不动，我渐渐力不从心的想要放弃了。在他不顾一切的深吻中，慢慢迷失了自己，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迷离的眼神飘向他近在咫尺放大了的面孔上，看他似无比享受着而紧闭的眼，长睫激动的颤抖着，剑眉紧锁，又好像在痛苦的压抑着些什么……

　　[2]

　　谁料他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只将我身上的衣物重新整理好，又再次狠狠地搂入他怀中，蜻蜓点水似的吻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发……

　　我虚脱的倒在他怀中，头脑一片昏沉，依旧沉浸在高潮后的余韵之中。任他湿热的吻轻轻点着自己的面颊，滑落在唇，挑逗着深入……被他这么忽轻忽重的吻着，我发觉自己快要再次坠落的时候，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下身早已如钢铁般的坚硬，引来他猛地一颤、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深邃的眼睛幽怨的盯着我。

　　有过一次经验的我赶紧从他怀中拼命挣脱出来，红透了脸，别过头去，两手在漆黑中摸索着寻找被抖落的发簪。他见我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仿佛全力压抑着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我的背影，声音沙哑：

　　“对不起……”

　　不知是怎么了，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眶里竟突然如涌泉般、眼泪扑扑嗒嗒，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狂乱地落下，似被人欺负了却又不甘心般，懊恼的、无声的在黑暗中悄然啜泣着……

　　“找到了，你的发簪。”他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自顾自的将我一把拉了回来，不管我扭过头去不愿看他的脸，径自帮我用手梳理起我的长发来。动作万分轻柔，温柔得几乎让我误以为是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更加潮润了，用力地咬紧了唇，低下头去，狠心的让眼泪直直的垂下去、没入草丛中……我不要，我不要再让他看到我哭泣了……

　　“无寻……我爱你。”低沉而又冷静无比的声音，割破了无边寂静，宛如一把锥子狠狠地敲入我早已百孔千疮的心。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去……月光折射着我脸上残留下的脆弱泪痕，却和我无情的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嘴角上扬，撇出一丝冷笑：

　　“那你要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