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翌日早饭时。
因为昨晚一闹，今天的早饭除了荷叶粥，还有一大碗梗米饭、一碟梅子焖鸭。酸甜醒胃的焖鸭让陆妍忍不住食指大动，可是自己现在还是病中，不能为口腹之欲就随意的暴饮暴食，于是吃了小碗半碗米饭，又喝了小半碗粥就停筷。
丹枫在一旁看陆妍吃的香甜，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道：“乐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芮家连口饱饭都不给吃。”见陆妍放下筷子却还盯着饭菜看，连白梅都忍不住出声问：“姑娘可是还想再吃些？”
陆妍摇头：“不吃了。”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剩下这些菜怎么办？倒了？好浪费。”说完又要茶水漱口。丹枫和白梅纳闷的对看一眼，不过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两人也没放心上，服侍陆妍洗漱完，自己也去吃饭。
陆妍起身走到书案前，随手翻开一本书，铺开一张纸，用卧兔镇纸压住两边，慢慢的砚好墨，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小楷，照着书上的字临摹。书上的字，十有八九陆妍都不认得，像是繁体又有差别。陆妍望着写的字嗤笑一声，多年不练，加上习惯了用电脑打字，别说毛笔字，就连正常手写，都写的歪七扭八，何况毛笔字。心道：当初为了和家人作对而丢下的东西，以后竟然要用一辈子，真是讽刺。合上书，在纸上随手乱写。写字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和静心，自己昨晚负面情绪爆发，虽然哭了一场，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将写满字的纸扯开一扔，重新铺一张，上面来来去去只有六个字：童养媳、保命符。写着写着，六个字变成了三个字：保命符。陆妍一直重复想着绿荷说过的两句话：“这童养媳是芮家求神拜佛求回来的保命符...”“老爷夫人没罚实是姑娘烧的那样迷糊，嘴里仍喊着咱们名字。”也许可以放手一搏，反正失忆是假的，要记得谁，忘了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而且这些天身边除了这几个丫头再没别人，自己大可以玩一招雏鸟情结，要装疯卖傻绝不能错过现在的时机，拖的越久越危险。
吃过饭回到房里的丹枫看着还在写字的陆妍，心想：“姑娘识字不多，几乎不动笔练字，文房四宝是摆设。今天怎么写了这么长时候。”端了杯茶来到书案前放下，弯腰将地上的两张字捡起来看，有一张写的歪歪扭扭的，自己虽然认得不多，但还有几个认得的字，另外一张，有画了个圈的，也有两根棍子一起竖着的，还有好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再看向陆妍正在写的，更不知道是什么了。丹枫抿着嘴笑，原来一直是在鬼画符般闹着玩。突然听到门外小丫头说：“夫人来了。”
丹枫连忙去迎，陆妍也丢放下笔，心想：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妍儿”一名三十六七左右的妇人快步朝陆妍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待妇人走到面前，陆妍向后小退一步，眼一眨不眨看着妇人问：“你是谁？”妇人一愣，又喊了声：“妍儿”伸手想将陆妍搂入怀中。
“我不认识你。”再退几步躲开妇人的手，与妇人隔着书案，陆妍喊道：“丹枫...”丹枫刚要上前，不想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妇人身后一位面容妖娆看上去精明外露的女子绕过书案，来到陆妍身边，拉起陆妍的手柔声说道：“姑娘别闹性子，夫人连着几天事忙，今天才稍清闲些。”边说边拖陆妍离开书案朝妇人走去。
被拖着走了两步，陆妍想起绿荷说过原主怯懦的话，猛地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大声说到：“你是谁，别碰我。”说着又退回书案边。女子见陆妍退回去，便向前一步，笑说“姑娘这是怎么了？”陆妍见她向前，立即将手边的砚台朝她扫去，嘴里喊道：“走开...不要过来”也许是因为病中无力，砚台没有砸到女子，可墨汁却弄污了她的衣裙。屋子里，昨晚见过陆妍发脾气的人不觉得怎么样，其他人全呆了，一向唯唯诺诺、说话蚊子一般哼哼的人怎么性情大变。陆妍不理会她们，只叫丹枫，待她站在自己面前，一把抱住，将脸埋在她怀里，闷声问道：“丹枫，她们是谁？是谁？”
丹枫正要说话，却见绿荷走进来，行礼叫了声：“夫人”便把仍在错愕中的夫人扶到矮榻坐下，转身倒茶时给丹枫递了个眼神，丹枫会意，连忙搂着陆妍往内室走。
“夫人喝茶”绿荷端着茶杯说道，芮夫人接过茶杯往边上一摆，说：“姑娘这是怎么了？”声音不高不低，四平八稳。再看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错愕的表情。绿荷忙跪下说：“奴婢也不知，姑娘至醒来后一直卧床休养，除了昨晚发了次脾气，再无异样。”芮夫人听陆妍昨晚闹了一次，问是怎么回事，绿荷便将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芮夫人听完，先命人去请大夫，再让绿荷扶着自己进了内室。也许是丹枫说了什么，坐在床上的陆妍任由芮夫人握住自己的手，虽然不说话，倒也不再闪躲。芮夫人看着陆妍因病瘦了一圈的脸苍白无色。心里叹气。
因为陆妍当初一直昏迷不醒，芮家就将大夫留在府中，不多时，大夫就到了。芮夫人和陆妍一同起身，一个走出纱帐到外室让大夫把脉，一个进了隔间，出来月洞门转过屏风在小客厅圈椅上坐下。大夫替陆妍把完脉后到小客厅见芮夫人，芮夫人让人搬了张圆凳给大夫。
芮夫人将陆妍性情有变，也不认识人的事说了。大夫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小姐头部受创，又有落水之慌，怕是过度受惊，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芮夫人问：“对智力可有影响？难不成变傻了？”
大夫回答：“不才为小姐把脉时仔细观察过，并问了些问题，小姐言语流利，神志清晰，并没有疯傻之状，夫人不必担心。小姐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惊吓刺激忘记了一些人和事，不会影响智力。”
芮夫人又问：“失去记忆？还会恢复么？”
大夫说：“这就难说了，不过不才更担心小姐的情绪，刚才夫人说小姐性情有变，应该是受到惊吓后，内心一直不安。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小姐对身边的人熟悉，表现的不明显。今日突然见到生人....”大夫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受到刺激才暴露出来。小姐脑部受伤，心情又不能放松，说实话，实在对身体恢复有害无益。”
芮夫人忙问该如何是好，大夫建议找一处幽静之处，让陆妍在熟悉的人陪伴下安心静养。然后又写了张药方便告辞了。
芮夫人回到自己院子，躺在美人榻上只留下一贴身丫鬟捶腿，静思往事。
芮家几代行商，是源州数一数二的富商。一向买卖公道，好善乐施，偏偏子嗣单薄，家中男丁已是三代单传。公公早逝，老爷早早当家做主，靠着严母忠仆保住了祖产家业。老爷忙于家业婚事一推再退。二十二岁时由婆婆做主，自己嫁入芮家，做了新媳妇，那年自己正是二八年华。婚后，婆婆待自己甚好，老爷虽常为了洽谈商事和自己聚少离多，但两人也算琴瑟调和。可惜自己肚子不争气，迟迟没有消息，心急抱孙的婆婆，言语中渐渐添了不满。成婚两年，自己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不慎掉了。再两年后，老爷终纳尹氏为妾，不到一年，身体一向不好的婆婆随公公去了。
待孝满除服时自己已经二十有四，不想半年后自己竟再怀一胎，怀胎十月，挣扎了两天，终于生下芮家嫡长子。自己因难产伤了身体再难有孕，昀儿却先天不足，孱弱多病。昀儿满月时，老爷早年外出行商救下的一名道人来家中拜访，那道人看到老爷怀中的昀儿不禁叹气，只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就是有违天命也要尽力保住芮家一脉。”说罢自顾自的去了。昀儿病痛不断，几次险些丢了性命，老爷寻医问药，自己求神拜佛，终不见好。
昀儿三岁时，那道人再次登门，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女婴，将女婴交给老爷，道人说：“她叫陆妍，好生待她，她在，芮家才有希望。记住，将来大少爷的嫡妻只能是她。”道人给女婴留下一块玉佩便走了，老爷和自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细心抚养妍儿。渐渐地，昀儿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同年，尹氏有孕。而今日被妍儿用砚台砸的人，姚氏，原是别人送给老爷的，昀儿五岁时因有孕升了姨娘，没想到她竟然三年抱两，先生一女再生一子。
妍儿，起初两年自己对妍儿不错，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昀儿身上，待后来尹氏、姚氏陆续有孕，尤其是姚氏生下庶子后，自己更是全副心思为了昀儿的将来做安排。物质上，妍儿过的比芮家小姐还精细，可是感情上，自己并未待她如亲生，两位姨娘更是表面上的应酬。想到今天陆妍一副陌生人的眼神望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内疚。想想道人说过的话，和今日大夫建议,心里有了决定。
当晚，芮夫人派人传话给绿荷，为让陆妍安心静养，决定让陆妍搬到城南别院，这院中各人全部随陆妍一同去，若人手不够再做安排。陆妍在隔间坐着边听边笑。大夫啊，乃真是我陆妍的福星啊。搬出去单过，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