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策]昔年》一月泉

9、第 9 章

　　孙坚连挫董卓，声势日渐高涨。原先只是围观看戏的渐渐都有些坐不住了。

　　“袁府君，若是放任孙坚继续势大，他难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到时，府君该做如何打算呢？”某个人或是某个只存在于袁术脑海中的人小声说道。

　　袁术还需再继续听下去么？一点火星掉在干草上就能烧一阵了。他挥挥手，毫不犹豫地断了孙坚的粮草。

　　距袁术一百里外的孙坚得到此消息时，大为震怒，一拳击在了案上：“这些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争权夺利？他们那些猪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接着冲出帐中，大喝，“来人，备马！”

　　孙策早就牵过两匹马，站在营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孙坚。

　　孙坚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默许了他的要求跟随的请求。

　　孙策乐滋滋地跟着孙坚星夜疾驰来到了袁术的驻地，终于得以见到那颇有威名的袁术。

　　袁术此人远远看着有些苍白瘦弱，很有点弱不禁风的味道，但走近后，那一双闪动着精光的吊梢三角眼显示着此人并不是简单之辈。

　　孙坚进屋后早已收敛了自己的怒色，心平气和地问袁术：“袁将军，坚与董卓可有私怨？”

　　此时屋内还有其他人，袁术显然还想要维持他的侠义形象，走上前去握住孙坚的手，哈哈干笑道：“原来是孙将军来了，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好让我前去相迎啊！”

　　孙坚像是没有听到袁术的话般，只是重复问道：“袁将军，坚与董卓可有私怨？”

　　袁术勉强笑道：“这当然没有。”

　　孙坚接着问道：“那敢问将军与董卓呢？”

　　袁术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世人都知道他是因畏惧董卓才从洛阳逃至南阳：“呵呵，这个么，还是多少有一点的。”

　　孙坚激动地说道：“我与董卓没有任何私仇，但还知道为了天下苍生之幸而尽微薄之力，那将军准备如何呢？”

　　袁术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还是做出一脸悔恨地样子：“都是小人谗言误我，我这就令人将粮草运给将军。”

　　孙坚一抱拳：“坚替天下苍生谢过将军。”

　　孙策在一边冷眼看着，对袁术的作为很是看不上，跟着孙坚走出屋后，开口问道：“爹爹当初为何要与这种小人结盟？”

　　孙坚反问：“那你说我该与谁结盟？”

　　孙策无言以对，天下之大，懂爹爹抱负的又能有几人？孙策转而问道：“爹爹不怕这次不留余地地下他的面子，他以后在背后使坏么？”

　　“他要是真是那样我能有办法。”孙坚叹口气：“只能希望他看着天下苍生的面子上，莫要目光短浅，只顾私人之利，而不顾大局。”

　　孙策看着爹爹无奈的面容，不由感到，哪怕一个人再有本事，面对变幻莫测的人心也会有种无力感。一个人为了名和利究竟可以做出什么可怕的事，那是谁也推测不出来的。

　　军粮既然又得到源源不断地提供，孙坚也就毫无顾忌地向洛阳打去，一路上势如破竹，连下数城，渐渐逼近洛阳。

　　一日，军营的辕门外传来喧哗之声，孙坚便派孙策前去探问。

　　孙策来到营前，看到来人，有些诧异，这营前站着数十个军汉，抬着十几抬的礼物。这些礼物看上去沉甸甸的，还扎着红花。为首的是一个精壮汉子，却穿着有些花哨的红衣服。那汉子看出来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连忙对孙策行礼道：“这位军爷，在下李傕，董相国派在下前来与孙将军有要事相商。”

　　孙策心想，有要事相商个屁，不就是来求和来了？我都能替爹爹做主，直接把你们赶回去。但还是回了一礼：“待小人向将军通禀一声。”

　　孙策进了中军帐，躬身向孙坚通报道：“报将军，董卓派李傕领人抬了十几抬的礼物，说是有要事相商。”

　　孙坚与孙策一对眼色，心下大概清楚究竟有何要事相商，于是说道：“把人带进来就行了，礼物就留在外面，免得过会儿扔出去麻烦，白白劳累你们。”

　　孙策忍不住笑道：“谢将军体谅。”

　　片刻，李傕便被孙策引进帐中，他开口就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孙策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孙坚一看李傕的打扮就知道他究竟是来干嘛的，可还是憋着笑意问道：“这喜从何来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傕谄笑着说道：“董相国有个年方二七的女儿，不但样貌出挑，还温柔贤惠，与将军的大公子极为相配，在下这就是前来向将军提亲的。”

　　孙策这才明白董卓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他倒不担心爹爹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想到是自己作为被提亲的对象，情绪还是好不起来，脸上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孙坚瞟了眼孙策，故意装出感兴趣地问道：“这姑娘真这么好？”

　　同在孙坚帐下的孙坚族子孙河，听了这话，笑嘻嘻地对孙策挤眉弄眼。

　　孙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李傕却以为有戏，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若是将军同意结这门亲，董相国还有大礼送上。辕门外的那些不过是个零头。”

　　“哦？”

　　李傕欢天喜地地说道：“而且董相国还说了，刺史、太守这些官职，随将军族内的子弟挑。”

　　“哦。”孙坚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我也有句话想要你带给董贼。”

　　李傕听到“董贼”二字笑不出来了，但还是说道：“将军请说。”

　　“董贼荒淫无道，逆天暴物，坚此生若不能诛此恶贼，悬示四海，死都不得瞑目。”

　　李傕还想开口说话，但孙坚摆摆手：“把李大人请出去。”

　　孙策立刻眉开眼笑地扯着李傕的一个胳膊，将他赶出大营。

　　董卓听到孙坚的答话，咒骂连连，暴跳如雷，亲自带兵与孙坚交战。但他在连败数阵后，见势不妙，留个吕布继续督阵，便返回洛阳，将城内的金银珠宝搜刮一空，扔了一把大火，带上小皇帝刘协，拖上城中百姓西行而去。等孙坚再挫吕布，打进洛阳后，迎接他的不是千年古都的繁华，而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空城。

　　孙坚蹲下身来，抓起一把焦土，感慨道：“董卓不在城中，都可看到他暴行的痕迹，要是他在城中，百姓们不知会吃多少苦……”说完，虎目中流出一线晶莹。

　　孙策看到城中景象，也才深深体会到了爹爹为何要顶着一切阻力，执意攻打董卓。爹爹也许已经比以前沉稳了很多，但他还是那个看到强盗劫货就忍不住冲上去砍的侠义之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董卓广施暴行。孙策开口劝道：“将军莫要过于难过，以后，我们定能把这笔账从董卓身上讨回来。”

　　孙坚有些疲惫揉揉脸：“但愿如此吧。”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开始命令士兵清理城中的残垣断壁，焦石碎瓦。他自己则亲自引领一队人马打扫太庙的遗迹。

　　待太庙清理干净后，孙坚凭空低声祷告道：“坚在此立志，此生要匡扶汉室，诸位先帝要是有灵，请保佑幼主安危，坚以后定补上太牢之礼。”

　　孙策听了有些诧异，爹爹向来对那小皇帝也不是多尊重，但他原来还是想要保那个小皇帝？孙策想到自己的志向，不由有些不安了。

　　孙坚的部队在洛阳休整了几日，这日孙坚正在帐内点将，准备西进继续追讨董卓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报！阳城失守！”

　　阳城是孙坚作为豫州刺史的治所，要是阳城都没了，那就是等于老窝给人端了。

　　孙坚听到这消息，整个身形都晃了晃，孙策急忙抢上前扶住孙坚。孙坚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道：“细细报来。”

　　原来袁术的庶兄袁绍本来就与袁术不和，此番见孙坚和袁术的势力越来越大，担心自己日后的利益难保，便派人趁孙坚孤军直上之时，派周昂偷袭了阳城。袁术没有在身后扯后腿，但天下有私心的何止袁术一个呢？

　　孙坚用手挡住了他自己的脸，但孙策还是可以看到泪水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涌出。这一路来，孙策是看着爹爹如何克服一切的困难西进伐董的，现在爹爹不是被董卓打败，而是被所谓的盟友在身后插了一刀，这其中的憋屈可想而知。孙策也不禁流出泪来。

　　孙坚声音满是悲怆地说道：“当初兴兵之时，目标都是诛董卓，匡社稷。此时的董贼就差那最后一击，却……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可以与我同心之人了么？”

　　周围的那些老将们听到此话，都泪如雨下，一时之间，帐内只能听见呜咽的哭声。

　　孙坚虚弱地说道：“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孙策一动不动，孙坚说道：“你也出去。”

　　孙策也想不出来一丝可以劝慰的话，只好扶着孙坚在案边坐下，小声而无力地说道：“爹爹莫要太伤心了。”便在帐外静静守候。

　　孙坚帐中的灯火亮了一夜。

　　在那一夜过后，孙坚老了大半截，但还是强撑着领兵打回豫州，夺回阳城。谁知到了阳城后，那周昂根本没怎么抵抗，就领兵逃跑了。袁绍打下阳城更像是只是为了引孙坚回防的围魏救赵之计。

　　而此时的董卓早已退守长安，仗着关隘之险，继续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