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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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幼崽比被箍住的那只要小一些，只有两公米不到一点，身形也小了一圈。
由于厉天刑这一下扑压力道太狠，幼崽被压断了前鳍，痛得哀嚎了一声，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伤口不住流血，小家伙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十足的可怜样子。厉天刑不由地放轻了些压制住它的力道。
“哎呀，别大意呀少年。”三西说，“小东西狡猾着呢！”
厉天刑低头去看，那幼崽依旧一副泪汪汪的样子，可不知怎么的他好像就能看出藏在那些泪花后面的狠戾。
不过厉天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翻出刚才没用完的伤药说：“给你上药，老实点。”
那幼崽便乖巧地伏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装的还是认命了，一动不动地任由厉天刑翻动它的前鳍。
先前被箍住的那只幼崽也一蹦一蹦地跳了过来，似是安慰地用自己的头顶了顶小怒鲨耷拉着的脑袋。
“哎呀哎呀，是一卵双生的兄弟呀……难得，真难得。”三西啧啧称奇，“传说怒鲨这个种族非常霸道，在母体里的时候就开始互相抢夺能量，最后往往只有其中一只能活下来。”看了一眼大点的那只幼崽又道，“不过看来它们对自己的同族又非常维护。”
厉天刑心想手下的这只大概是在母体里被抢走了大部分的养分所以才这么弱小，兴许连食物都要兄弟找来喂它才行。这么想着，上药的手势又轻了许多。
小幼崽的身体冰冰的凉凉的，一身银蓝色的鳞片非常漂亮。因为还只是初生，鳞片都还很柔软，逆着抚摸的话手心里就一阵痒痒麻麻的。厉天刑上完了药干脆也不撒手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渐渐的，小幼崽眼里的警惕和抵触一点一点地淡去了，真正的有了一点温顺的样子。
这只幼崽太娇嫩，厉天刑没有箍住它的打算。刚才它是从岩壁上窜下来而不是从水潭里上来的，这说明它还承受不住水压。兽类都有十分强烈的求生本能，所以厉天刑也并不担心它会自寻死路地跳进水里。何况……厉天刑拨开不停用脑袋顶开他手掌的那只被箍住的幼崽，想，他们还有兽质在手，相信小幼崽不会丢下兄弟独自逃走。
怒鲨虽然凶悍，但说到底还是海兽，不可能完全适应陆地。想到刚才小幼崽飞冲而下的样子，厉天刑抚弄着它的手指顿了顿，然后轻轻将它翻了个身。
而小幼崽在厉天刑试图将它翻过来的时候立刻警觉地直起身体，眼带防备地看着对方。厉天刑于是很自然的，仿佛顺手似地拍了拍它的头：“躺好。”
小幼崽支着身体，一瞬不瞬地盯着厉天刑看，仿佛是在考量眼前这个人的可信度。毕竟，腹部可以说是所有兽类身上最为柔嫩和不设防的地方，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它们决不会把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
厉天刑什么话也不说，坦然地与之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小幼崽的眼神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软化了下来。然后，一边戒备着一边缓缓放松身体重新趴回到地上。厉天刑耐心地等到小幼崽完全卸下防备之后才伸手碰碰它，小家伙“咕”了一声，自己滚了半圈，把白花花的肚皮露了出来。
和厉天刑想的一样，小幼崽的腹部都是被岩石刮出来的伤口，一道道的有深有浅。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肚皮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很多，厉天刑的动作便又轻缓且小心起来。许是他的力道拿捏得太准，小家伙舒服地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到了后来竟十分享受地半眯起眼睛来，一副随时都会睡去的样子。
而在它身边的兄长似乎对它这么简单就被收服了感到非常不满，不住地用尾鳍拍它。小家伙正惬意着呢，半睁着眼懒洋洋地瞥了兄长一眼，然后一头扎进厉天刑怀里。
兄长权威受到了挑战，被箍住身体的幼崽立即怒了，跳起来先重重压在弟弟身上，将它整个覆盖住，接着再用尾鳍狠狠拍开厉天刑揉着弟弟肚皮的手。
厉天刑将它拨开，不到一秒钟它就又扭着身子重新爬回到弟弟身上，整一个霸住地头寸步不让的劲头，黏在弟弟身上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三西看得直乐，故潭息却冷着张脸道：“别太消耗体力。”
被他这么一点，厉天刑立即从逗弄幼崽的乐趣中回过神来——他都快忘记他们现在的艰险处境了。
虽然故潭息冷言冷语的让他觉得讨厌，不过不能否认他说的没错。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他的确应该尽量节省身体能量。
三西倒是笑呵呵地说：“这个无妨，依少年的体质应该比正常人耐饿很多。”
自从遇见三西以来，厉天刑已经数不清听他说了多少次有关自己的特殊体质的话了。老头儿对他的身体似乎比他自己都要来得熟悉，这种感觉令厉天刑感到十分不舒服。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过，从前他只是认为自己比起一般人来力气大了一点，恢复能力快了一点，仅此而已。可这些“一点”到了三西口中，就成了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赋。多么荒唐。
十六岁的少年对自己的得天独厚一无所知，甚至，还带着那么点不屑一顾。之前三西并不心急，盘算着一步一步来，先让小兽学会潜伏，而后才是狩猎。但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快要漫延到胸口的淤痕——看来，他不得不把这只小兽踢出安全区，让他提前进入成长期了。
三西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一边道：“既然少年体力最好，那么食物就拜托你了。”
厉天刑没什么异议，可这个洞穴里除了岩石还是岩石，他纵然是有再好的体力也变不出食物来。
三西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哎呀哎呀，水潭下或许会有海兽经过也说不定呀。”
厉天刑便走去水潭边往下看。说来奇怪，刚醒来那会儿他明明觉得海水里一片乌黑什么也看不见，可自从抓幼崽时他能在黑暗中分辨出物体的那个时候起，他的眼睛好像渐渐适应了这种暗度似的，这时再来看水潭，似乎也不觉得有多黑了。
“水潭上面可没有结保护膜，少年要小心呀。”三西远远地说。
厉天刑点点头，蹲下|身子，试着将一根手指放入水中，巨大的压力立即从四周涌来。快速抽回手指，他在心里估算起自己能够承受压力的时间——手掌大约两秒，加上前臂大约四秒，整只手臂的话……最多也只有七秒。
也就是说，他最多只有七秒钟的时间去完成下面的动作：抓住海兽、防止它挣脱、压制它的反击，再令它失去抵抗力，最后还要将他提上岸。
早贡码头边不是没有在能在几秒钟之内就捕获一只海兽的渔民，但，他们至少都要两个先决条件，一是他们都是在海面上作业，二是，他们都有辅助工具。
而现在厉天刑不仅身处深海，要仅凭□□承受住巨大的水压已属困难，手边还没有任何可以用的工具——他将视线转向剩下的战艇残骸，一扫之下全是些细小的碎片。
“相信我，少年。”三西说，“它们不会比你的手好用。”
厉天刑收回目光，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试过出海捕捉海兽，谁能料到他的第一次尝试就是在这么苛刻的环境下。
然而厉天刑并没有表现出怯懦或无措的样子，而是很沉稳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便像之前捕捉怒鲨幼崽那样，潜伏者一般趴在了水潭边。
这时不远处正在互相扑腾的两只幼崽也停下了动作，先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厉天刑，然后便齐齐地蹦过去趴在了他身边。
厉天刑对两只幼崽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也不管它们明不明白，便自顾自的专心盯着水面看。那两只小家伙不知是不是觉得新奇，竟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趴着。
三西见了眉开眼笑，伸手将故潭息招过去，小声问道：“小公子觉得如何？”
故潭息耸了耸肩。
三西笑咪咪地说：“很神奇的能力是不是？之前在那艘大船上的时候，少年也是这样，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适应黑暗。那时的暗值只有4，这里却达到了7……才几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习惯了，老头子敢说，未来没有任何黑暗能够阻挡他的视线。”
故潭息抿着嘴不说话，就和厉天刑讨厌他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强悍一样，他即使觉得那小子是个麻烦，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拥有令人羡慕的天赋。
厉天刑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几乎具备一切成为最骁勇善战的勇士的条件，体格、反应、头脑甚至性格。他唯一欠缺的就是磨练。
而这一点，也恰恰是他最终能否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有没有兴趣打磨一块璞玉？”三西笑呵呵地问。
故潭息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即拒绝。他向水潭的方向看去，厉天刑已经在那里静静趴了十几分钟了。故潭息不动声色地又观察了他近半小时，期间厉天刑除了浅浅的呼吸，整个人就好像静止了一样。在他身上故潭息没有看见同龄人的好动和不耐，他非常沉得住气。
而故潭息清楚地知道，最有耐心的猎手，最后往往可以捕捉到任何他想要的猎物。
三西在他身后说：“老头子认为那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
故潭息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执行任务。”
这一次三西没有再说什么。他其实也是不放心将厉天刑托付给故潭息的，这个年轻人虽然头脑灵活身手了得，但三西一眼就看出，他对比他弱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多数连眼神都不会愿意施舍一个。而三西理想中的厉天刑的引导者应该是温和而兼有耐心的。这个工作三西原本打算由自己来做，但现在……他想，他恐怕没有时间了。
除了故潭息，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信托了。
从得知厉天刑存在的那天起，三西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助他成神，这或许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了。如今，年轻的战士的成长速度出乎他的意料，要是就这样放弃，叫他怎么甘心？
“小公子，就当老头子……”
故潭息打断他的话：“你有问过他愿意吗？”
三西一愣，故潭息慢悠悠地说：“做一只随心所欲的野兽，挺好。”
三西垂下眼，隔了很久，突然扯出一个很苦的笑容，说：“他有颠覆世界的力量……”如果不好好引导，那么他的随心所欲也许将会引发另一场灾难。
“到那个时候，”故潭息倚在岩壁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神情和口气都异常冰冷，“我会杀了他。”
三西还想再说什么，厉天刑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边的两个人都扭头去看，原来是厉天刑终于捉住一只海兽，而在那海兽的疯狂挣扎下，跟在一旁凑热闹的一只怒鲨幼崽竟被扫到水潭里去了。
那只幼崽被厉天刑箍住了前鳍，维持不住身体平衡，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沉。见兄长遇险，另一只幼崽急得咕噜咕噜乱叫，一副立刻也要跟着往下跳的样子。
厉天刑手中抓着那头海兽体型不小，奋力挣动下力道奇大，厉天刑几乎要制不住它。这边他正手忙脚乱，那边水里的幼崽又不断往下沉，岸上的这只“咕噜咕噜”叫得更响。情急之下，厉天刑用手肘对准那海兽头部猛击了好几下，趁它被捶得晕眩，厉天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单手拎起它然后奋力往岸上掷去。
那海兽直直地朝故潭息这边飞来，嘭的一声砸在岩壁上，居然一下就撞断了脖子。三西不由“喝”地吸了一口气。
当然厉天刑这时也根本没时间去看那只海兽，水里的那只幼崽眼见着就快连摆动尾鳍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来不及细想，只用脚背勾住一块凸起的岩石便整个人倒扑进了海水里。
庞大的水压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厉天刑咬着牙一把抱住幼崽，正想翻身上岸，却悲惨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海水压得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有人抓着他的脚踝猛力向上拉，就在厉天刑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被拖回到了岸上——故潭息放开手任由他摔在地上，木着张脸动手除去幼崽身上的钢圈。
厉天刑浑身脱力，躺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被救的那只幼崽也可怜兮兮地伏在他身旁，过了一会儿，一蹭一蹭地挪到厉天刑手边，张嘴便是一口，在厉天刑手腕上留下一排牙印，有的都沁出血了。
厉天刑反射性地抬手一敲，小崽子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了水泡泡。另一只幼崽便凑过来，卖乖似地舔舔厉天刑手上的血珠。
两只幼崽亲昵地围在厉天刑身边，三西按着伤处慢吞吞地走过来，笑道：“哎呀哎呀，这表示它们承认你了呀，少年。”
厉天刑随手揉了两只幼崽几把，不停地喘着气。三西就又说：“接下来，只要给它们各自取一个名字，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了。”
厉天刑平复了气息，问三西：“它们有办法长时间呆在陆地上吗？”
三西沉吟了一会儿说：“幼时或许有可能，但是进入青年期后，幼崽某些可以适应陆地的能力便会退化，转化为在海中驰骋的能力。”
“那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再取。”厉天刑说。他始终要回到陆地上去，前路渺茫，他不知道接下去他还会遇上什么——也许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因此，他不愿意用带有契约意味的名字束缚住两只小家伙。既然三西说怒鲨是海中霸主，那它们就都应该自由自在的。
“哎呀……”三西转而问故潭息，“小公子说呢？”
故潭息耸耸肩：“随便。”他想，兴许下次遇见，它们就都不记得有厉天刑这么个人了。
“其实兽类比很多人都要来得忠诚。”话是对着厉天刑说的，可三西看着的却是故潭息，“一旦认定，终其一生都不会背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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