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子不语》fabius

5、子不语 05

　　[猫/鼠？鬼故事]子不语 05

　　大力小姐的声音很温柔，很婉转，乍听起来，好似山林间汩汩的小溪，十分悦耳。
　　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展昭以为这位小姐是具有确实特质的江南女子，如水般缠绵细腻，于是被她轻易拖入了抢亲剧目中不能自拔。

　　现在大力小姐正垂着眸，不看他，只娇羞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轻声地，含含糊糊地唤他：“展大人……”
　　一旁故作正经的门柱们听到这情人密语也似的言辞，不禁从头酥软到脚趾头，从表皮层麻痒到骨子里，每一寸心肝儿都在颤动。
　　展昭是一流的正人君子，至少表面上是，他纹丝不动，只咳嗽。
　　大力小姐又唤他：“展昭……”
　　展昭看看四周神魂飞去九霄云外的一干人等，于是咳嗽着道：“咳，大力小姐，有什么事情后花园一叙吧。”

　　后花园内，大力小姐慢慢地挪着步子，展昭缓缓地跟着，午后静谧，无人言语。
　　围着开封府并不大的后花园转了三圈后，小姐终于按捺不住，猛然回头：“展昭，是不是有事请找你帮忙，你都不会拒绝？”
　　展昭苦笑，原来如此，可惜了门柱们猜想的红心乱飞，徐徐道：“看是什么事，能帮的展某自当相助。”
　　小姐向天边远目，有一轮明媚阳光刺目。
　　她缓缓地，慢慢地，扭捏地，羞涩地，终于开口，诉说少女心事。
　　“昨日我随小翠上街，遇见了位神仙似的男子……”

　　春季是万物勃发的季节，是男女情事格外膨胀的季节，是桃花预备盛开的季节。
　　阳春三月里，神仙也似的少女走上街头，与另一位神仙也似的少年相遇，一段佳话由此而生。

　　“如此这般，吾很中意他……”含羞的小姐低着头，为自己的情思作下结论。
　　“那么……”展昭疑惑地偏着头。
　　大力小姐忽然目光炯炯地瞧着他看，直瞧到他头皮发麻。
　　“展昭，你能不能帮我！”

　　展昭这才明白，原来护卫的另一项工作是红娘。他神色刚一变，大力小姐就做哭腔：“展昭，展大人，你是南侠呢，是御猫呢，吾一介小女子，你怎可欺骗于吾，呜呜呜……”
　　展昭叹气，忽然听得身后一声闷笑，便知某小孩已然来到。
　　大力小姐继续哭泣，见展昭不为所动，就要真的流泪。
　　“喂，帮帮她又怎样？”
　　展昭又叹气，心想某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见他一脸专注，终于慢慢道：“好好好，那男子是做什么的？”
　　大力小姐立即雨过天晴，得意地笑。
　　“吾是在云胜赌坊门口遇见他，当时他正立在门内，风神俊朗，好似天上底谪仙……”

　　“云胜赌坊？”有人叫起来。
　　展昭看着身旁的小屁孩，好气又好笑地传音入密：“你又记得了？”
　　“当然~”小小白十分得色。
　　“唉……该记起来的总也记不起来，吃喝玩乐倒是样样都记得了。”展昭痛心疾首。
　　“哼。”冷不防遭遇一记白眼。
　　“不要总是瞪眼睛，容易长皱纹。”展昭好心地提醒。
　　“哼。”又是一记白眼，这小孩难道是吃卫生球长大的。

　　大力小姐看着展昭面上表情如六月天气，忽而皱眉，忽而展露温柔笑意，便眨眨眼，疑惑道：“怎么底，展大人，云胜赌坊有甚么不对？”
　　展昭这才猛然惊醒，心道不好，微笑道：“没什么不对，云胜赌坊是附近最大的赌坊，声名远播，我适才想起，没什么不对。”
　　大力小姐这才点头，又恢复那甜美笑容：“展大人，你可要多替吾探看，吾底心里感激你！”
　　展昭认命地点头，见身边那小屁孩欢呼雀跃，也跟着十分开心。

　　将走之际，大力小姐忽而惆怅地道：“展大人，吾很担心你……”
　　展昭心想，这位小姐也是善解人意的。
　　大力小姐继续道：“你吃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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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云胜赌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赌坊也如妓院一般，讲就时势情境结合，越是夜里，赌意越是兴起，输钱的想翻本，赢钱的想吃进更多，生意就越是好做。
　　赌徒们并不好看，眼里精光四射，好似猎食的狼。

　　展昭来到赌坊门口，一旁的小孩蹦跳着跑在他身前。
　　展昭笑道：“你小的时候，原来也这般顽皮。”
　　小小白只是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展昭又笑，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头，忽而想起这个孩子是只能看不能摸的——他毕竟与常人不同，心中浅浅一痛。
　　那小孩瞧了展昭半晌，轻轻问：“我跟你很熟，对不对，展昭？”
　　展昭微笑：“没错，很熟悉。”
　　“有多熟悉？”
　　展昭想了想，终于道：“今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用勉强。”
　　见他并不搭话，展昭又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魂魄，为什么会依附在大力小姐的扳指上呢？”
　　小小白愣了一愣，缓缓道：“谁知道呢，也许就像蒲公英，飘着飘着就到了。”
　　他小小的天真的样子，话语与表象不合的沧桑，到底经历了多少往事。
　　展昭站着不动。
　　小孩主动上前来拍拍他的手，展昭只觉得触感冰凉。
　　“没事的。”
　　“嗯。”

　　赌坊内，人性阴暗面逐渐呈现。
　　展昭向小厮打听是否有这样一位神仙也似的男子，小厮恍然大悟：“哦，公子是说南先生，对不对？”
　　南先生。
　　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厮接着道：“南先生不轻易见人，只有赌桌上而已，公子找他有何事？”
　　展昭笑：“不妨事，既然来了，先赌两把。”
　　小厮赔笑：“公子喜欢赌什么？”
　　“色子，赌大小。”

　　众人目光如炬，一齐盯着桌上，掌心已微微出汗，生怕错过细枝末节，仿佛观看美人出浴般认真。
　　展昭好不容易挤入人墙防守内，握着小把筹码。
　　庄家摇色，好一番惊天动地的架势，色盅最终重重落在桌上，发出砰地响声。
　　“下什么好呢……”展昭轻轻自语。
　　“四六六，大！”某小孩以脚踏山河的姿势立在赌桌上，万分神气。
　　“嗯？”
　　“我看得见。”他继续神气道。
　　展昭苦笑，这样可大大地不好。
　　还是买了大。

　　“四六六，大！”庄家声如洪钟。
　　哈！
　　于是连赢了十四把。

　　庄家瞧着展昭，瞧他的手臂，瞧他的袖子，衣领，犹如洪水猛兽般地瞧他，想将他看穿，却偏偏看不穿。
　　展昭赌的完全不专业，并没有一般赌徒的兴奋，他风度依然优雅从容。
　　站在牌桌上的小小白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从前赌的时候，总想着要是能看穿色盅就好了，现在看到了，又觉得无聊……”
　　这小孩心性，多么可爱。

　　这下也许就能见到那位仙人也似的南先生了吧。展昭心道。
　　有位小厮偷偷地往里屋去了，应该是去通报。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向着庄家摇头。
　　于是庄家再次开色，一手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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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回开封府的路上，小小白依然大惑不解：“你说，我们最后都一连赢了三十多把了，为什么那个叫南什么的还不献身呢？”
　　展昭淡淡微笑道：“我也不晓得。”
　　小小白嘟着嘴，思考了一阵，道：“然后该怎么办？”
　　展昭想想，严肃道：“回去睡觉。”

　　护卫房里，展昭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小白，问他：“今天晚上还是睡坛子？”
　　小小白飘在空中，游来荡去，好似水里的鱼，自由自在。
　　“嗯，不然还有哪里？”
　　“不能喝酒，不能睡床，真是可惜呀……”展昭煞有介事地瞧着他，皱着眉。
　　“哼。”不出意外一记卫生球正中目标。
　　“要不然”，展昭好心地建议，“睡床吧？软绵绵的。”
　　小小白冷眼看着他：“我又感觉不到。”
　　“没关系，心理上有个安慰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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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不住软磨硬泡，小小白终于同意不回坛子睡觉，而改成睡在展昭的床上。
　　“那你怎么办，睡哪里？”
　　展昭似笑非笑：“自然也是睡我自己的床上——你放心，你才那么点大小，”说着用手比出个芝麻形状，“压不死你的。”
　　小小白勉强着同意了这个提议。

　　“是不是从前我们也这么睡过的？”睡觉之前，小小白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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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小，不着急，今后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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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
　　阳光温柔抚慰大地，正适合慵懒人士习惯性赖床。
　　镂空窗格也透进来几缕金色，直直射向床上某人。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眯一眯，艰难伸手揉揉自己额角，忽然从床上弹起来。
　　吓！
　　怎会这样样样样样样！

　　小小白伸展着自己的手臂，这这这，是展昭的身子……
　　他吃惊地拍拍自己脸颊，跺脚，掐手背上的肉，终于确定，这确实就是展昭，他正附在展昭的身体里……
　　忽然坏笑，闭起眼睛，看看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忽然觉得周身疼痛，不可抑制的难过将他掩埋，延绵不断，丝丝不绝。他就要流出泪来，疼痛，疼痛，疼痛……如针刺一般的疼痛，海浪一般涌来……
　　红是唯一的绚丽……此外则是刺目的光，刺目的白……

　　接着小小白飞快地被弹了出来，面对展昭又是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怎么，你起得这么早，看见什么没有？”
　　小小白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
　　展昭只微笑地瞧着他，瞧着他毛骨悚然，心道不愧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开封府的中流砥柱。
　　“什么都没有！”小小白几乎要跳起来，又道，“一定是你睡觉的时候不老实，动来动去，我才会不小心上了你的身！”
　　展昭苦笑，确实有人动来动去，不过是谁就不一定了。
　　“我去洗洗，你等着吧。”展昭慢慢道，走出了房门。
　　小小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展昭出门后站着不动，也回头盯着门板，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