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子不语》fabius

4、子不语 04

　　[猫/鼠？鬼故事]子不语 04

　　王府大门口。
　　众人依旧围观，大宋金牌王老五展昭，身后跟着一干衙役等。
　　红衣展大人，新郎官也似。

　　敲响了府门，一小厮探头：“你们，有啥事？有何贵干？要做什么？”
　　展昭笑，身后一干衙役一同笑，龇牙咧嘴，那流露出的意味并不十分上流。
　　“我是来提亲的。”展昭继续微笑，果然玉树临风，风神俊朗，不愧其盛名在外。
　　赵虎故作英俊状甩头，跟着道：“我们也是来……唔，我们是来帮着提亲的！”

　　也许被众人气势压倒，王府小厮恐慌后退：“提，提什么亲？”
　　“自然是提你家小姐的亲。”展昭微微皱眉。
　　小厮飞也似的奔向里屋汇报，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消半刻，便听一声娇呼：“进来！”
　　不是大力小姐，又是谁呢。

　　于是玉树临风新郎官也似的展昭带领一干闲杂人等进门，远远见到大力小姐立在花丛中，弱不经风，含羞带俏，仙人一般，闲杂人等纷纷惊叹展护卫与王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展昭暗自咬牙，淡淡微笑。

　　此时有只白猫鬼祟溜进门内，众人并未瞧见，白猫得意摇摇胡须，跳进花坛。

　　大力小姐上前来，只拖了展昭往厅内走，一边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一边满意地笑，直笑得展昭化成板上鱼肉，一身僵硬，寒从背心起。

　　只见厅中坐着一位黄衣妇人，年约五十，风韵犹存，看来端庄贤淑。见此妇人，大力小姐顷刻将笑脸变作冰山也似，冷冷又傲然道：“就是他！”
　　手指展昭。
　　展昭微笑。
　　妇人挑剔皱眉。
　　“他？”眼神中透着不可信任。
　　“就是他！”大力小姐冷笑道，“这便是展昭，从前底南侠，现下底御猫，过去是大宋金牌王老五，如今是吾底郎君！”
　　展昭忙道：“还差一点，差一点。”
　　大力小姐瞪眼，旁人瞧起来仿佛偷见了情侣间暗送的秋波，纷纷回味不已。

　　黄衣妇人将展昭细细打量一番，终于开口道：“你——祖籍何处，生辰八字多少，俸禄几何，家中几口人，家庭成分如何，身高三围多少，视力可好，五感有无异常，平素作风如何，喜欢吃甜还是咸，口味轻或重，养没养宠物，讲不讲卫生，平均多久洗一个澡？”
　　展昭木然。
　　黄衣妇人再皱眉：“大力，他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展昭暗暗叹气，道：“我——”
　　黄衣妇人皱眉又皱眉：“大力，没找他说话他怎么偏生要说？”
　　展昭再木然。

　　此时大力小姐昂首道：“吾中意他就成了！”说罢冲到堂内，捧出个锦盒，锦盒内玉扳指一只，浓翠欲滴，十分可人。
　　黄衣妇人扯住她衣袖：“且慢！”
　　又向展昭道：“我家的女儿，与别家不同，唉，你可要好生待她！”
　　展昭诡异微笑，缓缓握拳：“那是自然。”
　　这笑容有许多意味包含在内，一一陈列在展昭面上，又分担了些在拳头上，混作难以言说的一团。

　　黄衣妇人便有些慌张：“怎，怎么？”摆起母鸡振翅的架势。
　　此时闲杂人等也围观上来：“怎，怎的？”职业与天性使然，看来十足凶神恶煞，人数又多，面向着娇羞的大力小姐，活像抢亲流氓。
　　黄衣妇人大惊，将大力小姐护在身后：“你们要怎么的？抢亲？”
　　闲杂人等莫名其妙，表情更是狰狞：“怎的怎的，怎的？”

　　大力小姐不由分说，冲上前来：“吾要嫁他，吾是他底人了！”
　　展昭干笑：“还不是……”
　　大力小姐瞪眼：“马上就是了！”
　　展昭干笑：“现在不是……”
　　大力小姐瞪眼：“立刻就是了！”
　　展昭干笑：“不是……”
　　大力小姐杏仁眼一横，似乎就要流出许多泪来：“展昭，你是南侠呢，御猫呢，吾一见你，便中意你，以为你会救苍生于水火，哪知你呀呜呜呜，骗我哎呀呜呜呜……”
　　黄衣妇人扯住她衫子，一并开始抽泣：“我的大力啊呀呀呀呀呀，不要嫁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赵虎疑惑地拍拍展昭肩膀：“大哥，这叫怎么回事呢？”
　　展昭不动声色淡笑：“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混乱拉开序幕，明明互相哭诉，彼此却不可交流。
　　黄衣妇人怒指展昭：“你你你，是不是贪图王家的钱财，是不是贪图大力的美貌，你你你，说说说！”
　　大力小姐扑向展昭哭泣：“吾要嫁他！吾是他底人！”
　　黄衣妇人拽住大力小姐衣衫：“大力呀，看他们那个凶神也似的模样，定会打你骂你欺负你的啊呀呀呀呀呀呀……”
　　大力小姐欲割袍断义，想到衣衫下面只有光光一截手臂，终于羞涩作罢。
　　“平素你们便欺负吾，打吾啊啊啊骂吾啊啊啊，吾爹也不听不管不问，吾要嫁展昭，吾要走啊呜呜呜……”
　　黄衣妇人捂住心口：“我们都是不得已啊大力啊啊啊，你呀要听我说呀啊啊啊……”

　　听到黄衣妇人的哭泣，大力小姐仿佛有些震动，不可思议。
　　展昭见机插话：“王夫人有什么不得已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于是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叙述漫长血泪史。

　　“大力我的女儿，你曾有十个姐姐，她们个个都锦衣玉食地长大，却不足岁便早夭，直到你，已经是第十一个。你一生出来，便要往鬼门关里去，我们牌位都替你做好，你却又活了过来，我就和你爹商量，定要将你养大，见你力大，便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大力’，想叫你好生养。”
　　“哪知我们越是关照你，你身子便是越弱，我们只好打你骂你，你才艰难长大，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呀呜呜呜呜呜……”
　　“每次虐待了你，我都偷偷地抱着你的牌位哭泣，大力呀啊啊啊啊……”

　　大力小姐呆呆地看着王夫人，眼眶红红，颤声道：“那你……是吾底亲娘？”
　　“有哪个亲娘会这么对自己的女儿，我只好骗你说是你的小妈，大力啊呀呀呀呀……我的亲女儿，小心肝，小宝贝……”
　　“呜呜呜呜呜娘亲……”
　　“呜呜呜呜呜大力……”
　　好一出母子相认……
　　原本是青春偶像爱情剧，忽然转台，八点档家庭伦理道德情节正在上演。

　　眼泪逐渐汇成海洋湖泊，淹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围观闲杂人等之一的赵虎想起自己的娘亲，偷偷揉了揉眼睛。
　　展昭微笑地看着哭泣的母女俩个，好似久别重逢，人心距离遥远非陆地可及。

　　情势逆转中，求亲一干人等自觉多余，正准备悄悄溜走。
　　“展昭，告诉你，魂魄附在那只玉扳指上哦。”
　　展昭一怔，见门边露出半个猫头，金银妖瞳眨眨，猫尾也摇一摇。
　　求不成亲，定情扳指如何到手呢？

　　展昭传音入密：“要我真的去求亲？”
　　白猫冷笑：“随你。”
　　“我真的去了？”
　　“哼。”

　　于是展昭清清嗓子，向王家母女抱拳：“王夫人，王小姐……”
　　立即感到有强烈压力袭来，压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一声冷哼，代表的是“你去”还是“你敢去”？
　　他苦笑，又暗暗开心。

　　王夫人勉强从泪水里抬头：“你有什么事？”
　　大力小姐只偷偷地从指缝里看他，并没有说话。

　　“请问……”
　　又是一股压力，势如龙卷风，毁城灭地。
　　展昭传音入密：“你不想要魂魄了？”
　　没有回音。

　　展昭向王夫人道：“那定情扳指，可否借展某一看？”
　　王夫人迟疑。
　　展昭又道：“展某曾习得些奇门遁甲之术，自方才进门开始，便觉得那扳指隐隐有些不对，好似与小姐相克……”
　　王夫人大惊，连忙将那翠玉扳指如烫手山芋一般交给展昭，展昭接过，细细一看，慢条斯理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扳指阴气颇重，留在府中，恐对小姐不利……”
　　“啊，这可怎么办，我扔掉它可好？”
　　“不可不可……”
　　“又不能扔掉，那怎么办？”
　　展昭微微笑。
　　王夫人拖着大力小姐一同扑道，连声道：“展大人……”
　　展昭皱眉，勉为其难的语调：“既然如此，我就替小姐夫人处理掉它吧。”将扳指收到自己怀中。
　　就这么简单。

　　于是大家都识相地再也不提求亲一事，倒也彼此愉快。大力小姐红着脸向展昭道谢，展昭微笑摆手。
　　他四下里找寻那白猫的身影，一无所获，只在门边发现了几个爪痕。
　　这记恨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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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开封府已是傍晚，展昭一进自己房门，便见那白猫正懒洋洋趴在他床头，咬他的穗子玩耍。展昭唤它：“小白？”
　　没有回音。
　　他走过去，提着猫后颈，白猫便一阵折腾，喵喵叫个不停，将穗子们扒到了地板上。
　　同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冽冷峻的声音：“你想对糖糖干吗？”

　　那白影半掩在夕阳的余辉里，虽然模糊，又分外动人。
　　展昭放糖糖去一边玩耍，又将穗子拾起，向着白影微笑：“扳指找回来了，你预备怎么复原呢？”
　　白影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身去，轻声道：“拿出来。”
　　展昭将扳指放在桌上，白影缓缓张开了双臂，圣洁美好如斯。

　　他敞开了怀抱。扳指翻腾起一阵烟雾，袅袅升起，跳着一只婉转诱惑的舞蹈，投入他的胸腔。

　　展昭默不作声。
　　他已经等得太久。
　　鲜血曾经染透他白衣的情人。
　　现在贵公子就要回归往日桀骜。

　　烟雾过后，白影逐渐凝聚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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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张大了嘴巴。

　　那眉眼确实锐利秀美如从前，皮肤也白皙，神态也实在嚣张不可一世，只是……
　　“你现在几岁？”展昭小心翼翼地问。
　　“大约是八岁左右吧……”这好看的三白眼小屁孩淡淡道，自己转了一圈，向着展昭笑了一笑。
　　“还差一点呢，展昭。”是熟悉的笑容以及语调，十分迷人。

　　离别苦啊。
　　于是展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也笑：“我们慢慢找，好不好。”
　　“是快快找！”小孩十分不满。
　　“没错，没错，是快快找。”展昭看着他，轻声道：“小白，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没见过，这样也好。”

　　他想要摸一摸那小孩的头，却什么也没摸到。
　　“不能摸么？”
　　“当然！”
　　“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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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展昭将扳指送还王府，并告诫王夫人，今后大力小姐再不会被此物克住，可以放心。
　　小小白跟在展昭身后，众人依然瞧不见他，好容易可以自由活动了，可不要畅快游乐一番。
　　“展昭，她真的就没事了？”
　　展昭传音入密：“最有力量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小小白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力小姐追了出来，依旧是排山倒海，深不可测的架势。她微笑着，如同初见展昭的那般模样，绕指温柔。
　　只可惜已见识过大力小姐的可人之处，展昭立马退半步，保持安全距离为上。
　　“展大人，多谢你……”
　　展昭微笑：“大力小姐，多谢你……”
　　大力小姐诧异道：“为什么要谢吾？”
　　展昭瞄瞄自己身后的小鬼，笑道：“今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大力小姐温柔一笑：“多谢展大人了……”
　　展昭：“谢谢大力小姐……”
　　“多谢展大人……”
　　“大力小姐客气了……”
　　…………………………

　　哪想到，没过多久，开封府大门便被强力推开。
　　“有没有人啊？展昭在不在？”
　　门柱们冷颤。
　　不是大力小姐……
　　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