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提瓦特》无双王者何神

3、八酿岛摧毁战

　　隆隆的炮火声在名椎滩上空回荡，海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气，卷过被鲜血染红的海岸。反抗军那面绣着雷之巴纹的战旗，尽管已被撕裂、熏黑，依旧在残破的堡垒上空顽强飘扬。战况陷入令人窒息的焦灼，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需要付出成百上千的生命。

　　正是在这片血肉磨坊吸引了稻妻全部注意力的时刻，一支迥异的军队，正如同暗潮般，在远离主战场的另一片海域悄然涌动。

　　七艘经过特殊处理的快船，船舷包裹着深色绒布以削减拍浪之声，船帆也染就了便于隐匿的灰蓝。它们巧妙地利用岛屿的阴影与海上的薄雾，自西北方向，无声无息地逼近那座如今防御空虚的岛屿——八酿岛。

　　为首的快船上，井伊直政按刀而立。他全身覆裹着名震天下的赤红色铠甲，甲片在晦暗的天光下流转着暗沉的血色光泽，那副恶鬼形态的“赤鬼”兜鍪，将他的面容彻底隐藏，只透出两道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岛影。海风拂过他铠甲上那束鲜艳的朱红熊毛盔饰，却带不起一丝波动，仿佛连风也畏惧这位德川麾下最为锋利的“赤备”尖刀。

　　“情况确认无误？”井伊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嗡鸣。

　　“嗨！”身旁的副将，同样一身赤甲的近藤低首回应，声音压抑着兴奋，“名椎滩战况激烈，八酿岛守军三日前已分两批驰援，现岛内守军不足两百，且多为老弱。工厂区的防御结界能量反应降至最低，巡逻队间隔也延长了一倍。”

　　井伊缓缓点头，德川大殿的谋算，分毫不差。那位“等待的杜鹃”，终于等到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时刻。而他的赤备队，便是啄穿敌人咽喉的利喙。

　　“传令，各队按甲字预案，无声接舷。首要目标，摧毁所有军工设施，尤其是那座‘玉钢’精炼工坊与‘神居岛崩炮’的组装车间。遇有抵抗，格杀勿论；无关平民，无需理会。行动要快，如烈火掠原，片瓦不留！”

　　命令被低沉而迅速地传递下去。七百名赤备骑兵，此刻皆作为最精锐的步兵，检查着身上的装备——涂成黑色的刀鞘，弓弦上了特制的蜡，每一片甲叶都用布条束紧，避免发出碰撞声响。他们眼中没有对战争的狂热，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对胜利的冰冷渴望。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缓缓覆盖了鸣神岛周边的海域。八酿岛在夜色中沉寂，只有零星几点灯火，点缀在工厂区的轮廓间，像是一只沉睡巨兽微睁的眼眸。远处的炮火轰鸣，在这里听来已是沉闷的闷响，反而更添了几分死寂。

　　赤备队的快船如同幽灵般靠上岛屿西北侧的断崖之下，这里礁石嶙峋，浪涛汹涌，是守军防御最疏忽之处。带着铁钩的绳索被无声地抛上崖顶，矫健的身影如猿猴般攀援而上，迅速清理了崖顶仅有的两名打着哈欠的哨兵。

　　井伊直政最后一个登上崖顶，他俯瞰着下方山谷中，那片灯火相对集中的区域——那里便是稻妻幕府赖以支撑前线战事的命脉所在，八酿岛军工复合体。无数优质的玉钢在此锻造，成为武士刀与火铳的材质；各种危险的符文机关在此组装；更有传闻中，足以改变战局的大型武器正在这里秘密研发。

　　“进攻。”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只有透过赤鬼面甲下达的，简洁而致命的两个字。

　　七百赤备，如同决堤的赤色洪流，又似黑暗中蔓延的烈火，分成数股，沿着预先侦察好的路线，向着各自的目标扑去。

　　最初的抵抗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支十人的巡逻队刚刚转过工坊的墙角，便被黑暗中激射而出的手里剑和无声突进的太刀放倒，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赤备队的行动高效而致命，他们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每一个动作都为了最大效率地清除障碍。

　　很快，工厂区外围的零星守军被清扫一空。刺耳的警报钟声终于在一片铸造工坊上空仓皇响起，但为时已晚。

　　“敌袭——！是敌人！赤…赤备！”一名侥幸冲到街垒后的足轻头目，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脆弱的防线。

　　回应他的，是井伊直政手中那柄名为“赤色彗星”的长枪撕裂空气的尖啸。

　　“杀！”

　　一直保持的寂静被彻底打破。赤备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那压抑已久的战意如同火山喷发。他们不再隐匿身形，红色的甲胄在工厂区燃起的火光映照下，仿佛真正化作了来自地狱的烈焰。箭矢如蝗，精准地射翻每一个敢于冒头的守军；太刀挥砍，斩断简陋的栅栏和脆弱的木门。

　　井伊直政一马当先，长枪舞动如轮，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试图阻挡他的几名武士在一个照面间便被挑飞、刺穿。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移动的旗帜，引领着赤色洪流摧垮一切抵抗。

　　战斗迅速从外围向核心区域推进。赤备队的战术目标明确无比，他们并不执着于占领土地或歼灭有生力量，而是直指那些高大的工坊、冒着浓烟的冶炼炉、以及囤积原料与成品的仓库。

　　“第一队，焚烧玉钢工坊！第二队，破坏机关组装线！第三队，随我来！”井伊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清晰可辨。

　　他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一队，冲向了那座最为宏伟，也被结界光芒笼罩得最浓厚的建筑——“神居岛崩炮”组装车间。车间大门紧闭，厚重的木材上镶嵌着铁条，表面流动着微弱的雷元素结界光华。

　　“破门！”

　　数名手持巨锤的赤备足轻上前，怒吼着砸向大门。沉闷的撞击声与结界激起的电火花交织，大门剧烈震颤，却一时未能破开。

　　就在这时，车间侧面的一个小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着幕府高级工程师服饰、须发皆白的老者冲了出来，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块闪烁着雷光的晶石，他面色决绝，试图引动某种自毁装置或是强化结界。

　　井伊直政眼神一厉，甚至没有亲自出手。他身旁的近藤已然张弓搭箭，一支破魔箭矢如同闪电般离弦，精准地贯穿了老者的手腕。雷光晶石脱手落下，未及触发便被另一名赤备队员一脚踢飞。

　　“保护…保护心血……”老者踉跄倒地，兀自喃喃。

　　井伊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上。“浪费时间。”

　　更多的赤备队员加入撞门行列，还有人开始用刀剑劈砍门轴与铰链。终于，在一声巨响中，镶嵌铁条的厚重木门向内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埃中，露出了车间内部令人震撼的景象——一门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巨炮，正静静地躺在巨大的支架上，炮身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上面刻画着无数繁复而危险的符文。仅仅是其口径，就足以容纳数人并排站立。

　　即使是心如铁石的井伊直政，在看到这战争造物的瞬间，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此物若投入前线，反抗军乃至任何敌人，都将面临毁灭性的打击。

　　“摧毁它。”他的命令没有丝毫动摇。

　　赤备队员们迅速冲入车间，他们将随身携带的烈性火药包安置在巨炮的关键结构点、支架底部以及周围堆放的符文零件上。更多的人开始泼洒火油。

　　当井伊退出车间时，整个八酿岛工厂区已然陷入一片火海。玉钢工坊的冶炼炉被推倒，沸腾的钢水肆意流淌，引燃了一切可燃之物；机关组装线被砸得粉碎，珍贵的零件和半成品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仓库区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那是储存的火药与元素材料被引爆……

　　冲天的火光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形成巨大的、扭曲的蘑菇云。空气中弥漫着东西烧焦的刺鼻气味、钢铁熔化的怪异甜腥，以及……毁灭的气息。

　　“大殿之命已成。”井伊直政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他亲手缔造的人间炼狱。赤鬼兜鍪下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任务达成的冷静。

　　远处，名椎滩方向的炮火声，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想必，交战双方都看到了这映红天际的火光，感受到了这来自后方的致命一击所带来的震撼与恐慌。

　　“撤退！”井伊长枪一挥，“按预定路线，至三号汇合点登船！”

　　赤色的洪流开始有序地脱离火场，他们来得突然，去得迅捷，如同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在敌人最柔软的下腹，剜去了至关重要的一块血肉。只留下身后彻底焚毁、爆炸声连绵不绝的八酿岛，在烈焰与浓烟中哀嚎。

　　井伊直政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随即毅然转身，融入撤退的赤色队伍之中。德川家康的意志，已然在这雷鸣的国度，刻下了第一道深刻的伤痕。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海风依旧吹拂，却再也带不定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的毁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