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红》元来乾乾

4、chapter4

　　如梦初醒，裴长熙抬头，怦然心一动，一时有些呼吸急促。
　　一位长身玉立，蓝色衣衫的俊美男子正对着她微笑，长直的鼻梁，眼睛宛如一湾湖水，优美的肩颈线条，由肩膀到腰部收窄的劲装上衣，让裴长熙第一次懂得男性的身体是多么的性感。
　　裴长熙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面前这个男子是起了念，动了心，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欢。或许是因为这位男子的外貌的的确确相当出众，但是这种心动与外貌并没有关系。
　　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让裴长熙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某一时空的某一刻，她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确实很有意思。”裴长熙温和地回答，也回了周夜一个微笑。
　　周夜站在庭外，款款走进，“公子可否赏脸让我坐下？”
　　周夜的眼神带着试探，更多的是拘谨，一副谦谦公子的神态，裴长熙自然不会拒绝。
　　“请便。”
　　周夜落座于裴长熙身边不远处，拿起桌上的小杨梅吃起来，杨梅的汁水染红了周夜的嘴唇，平添了些别样的颜色，本人却似乎浑然不觉。
　　裴长熙假装看书，余光扫过周夜千万遍，这个年轻男子气度不凡，走路步力稳健，眼睛藏神，虽然对人微笑但是旁人万万不敢小瞧。也是，能够在这个留园里来的怎么会是凡夫俗子？
　　周夜近距离打量才发现，十分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个女孩子！悬着的心放下又提溜起来，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他天生五感灵敏，对于气息氛围有超乎常人的感受力，有时能够预感事情发生，周夜最近也在练习感受自己这般的“特异功能”。对于周夜来说，面前的“小郎君”相当显然，是个女子。还好，是个女子，周夜还有些激动，面上仍然是风雨不动。
　　惊讶、好奇、欣喜多种情绪席卷而来，他越来越好奇裴长熙的目的，与此同时也担忧裴长熙会不会是他处理柳城事宜的一大不可控因素，无法顺利完成宰相大人下达的任务。如果真要到了不得已的时刻，他要对这个“小郎君”下手，还是会犹豫。
　　裴长熙五官偏端庄，眉眼开阔，十分符合那时候人对于当家主母的审美标准，没什么媚态，属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类型，身形修长较纤细，是个标志的美人。
　　正当裴长熙准备开口搭话时，那名女使带着一个锦盒与些许书籍来到。
　　“张公子，姜小姐今天怕是难与您见面，这是赔礼，望您收下。”
　　裴长熙难掩内心失落，夜明珠这下是告空，又得好久。
　　“没关系，我收下了。”裴长熙收下锦盒与几本难找的珍贵诗集，也算是有点收获，被放了鸽子，计划中途易辙。
　　“张公子，不打开看看这锦盒吗？”周夜在旁边提醒到，裴长熙打开锦盒，喜形于色，这不就是她要的夜明珠吗!
　　裴长熙连忙呼唤刚走不远的女使，女使紧张地回头，低头回来。
　　“看来我与你们小姐是有缘无分，下次也不必再有约。”
　　“是，奴婢必转达您的意思，先行告退。”
　　女使十分疑惑，无比奇怪，为什么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张西就这样放弃了？
　　大喜过望的裴长熙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周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吃果子的手忽然顿住。
　　“小公子可是张西？”
　　“正是在下。”
　　“为何有邀约却拒绝呢？”
　　“在下年纪轻，思来想去还是莫要继续，心性不够坚定恐怕被这良辰美景所误，及时止损，及时止损。”一番瞎话说出口，裴长熙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周夜，一个走狗。”周夜很认真地回答啊，他很认真地盯着裴长熙回答。
　　“周大人可别这样说自己，大人器宇轩昂，芝兰玉树般的人儿，真是叫人欣赏。”
　　裴长熙有些磕巴地说出心里话顺便拍了个马屁，如果按照周夜的说法，就算是“走狗”，也不会是一般人的走狗，想来必然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手下办事的，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
　　周夜大笑，爽朗的笑声十分有感染力，“想必张公子是相当喜欢这夜明珠，连大美人都丢在一旁不管了，若是你喜欢，我这里还有许多，任你挑选，你可愿意随我来？”
　　裴长熙拿出锦盒中的夜明珠，碧绿浑圆，果真是拳头大小，隐隐散发着光芒，想必这就是老头子所说的那个夜明珠了。裴长熙对周夜其实很有好感，还莫名很熟悉，尽管之前从未见过他，既然他主动提出邀请，便宜不占王八蛋。
　　“愿意，便是瞧一瞧也是够了。”裴长熙不敢直视周夜的眼睛。
　　周夜见状起身，“跟我来便是。”
　　裴长熙抱着锦盒，美滋滋地跟着周夜，脚步轻快，愉悦地走在高自己好几个头的周夜身后。
　　而此时此刻周夜的内心感觉很奇妙，感觉自己领着一只好奇的小猫找宝物，他可以感受到裴长熙此时快乐的心情，莫名地，背着裴长熙，嘴角上扬。张西还真是没什么防备心理呢，一下子被哄着跟着他跑。
　　留园很大，显然周夜对这里的路比较熟，沿途的景色还能给裴长熙介绍一番，裴长熙了解到这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大师收官之作，果然名不虚传，一块小小的地方就能用石头、沙子还有水表达出不同寻常的意境，相互独立又是一个整体，想必这位大师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之高深的境界，同时又能够把所思所想表达出来。
　　走了一小会儿，裴长熙被周夜带到一处阁楼，拾级而上，守卫的人见是周夜，鞠了一躬，打开门。
　　一层层的戒备森严，裴长熙愈发肯定心中猜想，这个周夜不简单。
　　正当裴长熙走神时，周夜忽然顿住，裴长熙脚没刹住，一下子撞上周夜后背，她吸了一大口气，闻到周夜身上独有的清新气味，还想多闻闻的时候，周夜转身。
　　“张西，你回避一下，我要开锁了。”
　　“张西”从善如流，偷瞄了一眼那个复杂的机关锁，大概率是与奇门遁甲有关。老头子说过，奇门遁甲用好了，以一敌千乃至万都不是问题，应用的场景也很多。
　　周夜双手灵巧地在门上的机关上拨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这里是周夜在柳城暂时一个放自己东西的一个库房。
　　裴长熙进去一看，没望到尽头，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各色书籍，还有众多木头做的物件，各种各样的珠子摆满了一个架子，大大小小，颜色形态各异；还有些珍奇的器具，裴长熙孤陋寡闻，不知道是些什么。
　　周夜看着裴长熙宛如一个掉进粮仓的老鼠，说道：“前朝战火之下，这些书是一户专门守护书籍的人家用一族的性命所换，由冀北运输至此，分九路南下，除了书，其余的物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赠予你如何？”
　　“多谢周大人盛情，只是不知在下何德何能当得起如此重的礼？”
　　周夜当然不会说，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得要命，看见你是个女子更是欢喜，你为区区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破珠子就那么快意，想要给你更多，显摆我的更多。
　　“咳咳，张西你年纪轻轻便才情出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看你对那夜明珠喜欢得紧，便想要投你所好，结交一番罢了。”
　　“多些周大人。”
　　话虽然是这样说，裴长熙还是不会蹬鼻子上脸拿走很多。
　　在这个书阁里，裴长熙眼尖地发现里面有些前朝秘史，难怪不会对外开放，许多都可以说是管制书籍。没继续看书，裴长熙被柜子上一处光芒所吸引。
　　不光是裴长熙，周夜也注意到了那出光芒，他顿住，铺天盖地的惊讶，不过按照周夜的惯例，他表面上看起来仍然云淡风轻。
　　曾经周夜的恩师将这块黑石头给予他，并且嘱托他：“由此黑石，可寻‘破局者’。”就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周夜的恩师就乘他的飞鹤环游九州去了。这下，破局者真被周夜找到了，就是这个年纪轻轻来找头牌的小姑娘。周夜一时头疼得很呐。
　　那是一块黑石头，形状怪异，但此时却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芒，与此同时，裴长熙的心跳不断加快，想要接近那块石头，她能感受到自己与那块黑石头的强烈共鸣。
　　“我就要这块黑石头吧，看着很喜欢。”
　　“行，送给你啦。”与此同时，周夜将拿着黑石头的裴长熙领到门口，把机关门关上。
　　正当裴长熙预备离开时，周夜拉住她，将她留下来，给她演示如何开这个门。
　　“周大哥，这可万万使不得，人与人之间还需要些边界。”
　　“无妨，无妨，这里面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只是我周某的一些心意，这段时间你能使用。张西，周某只愿能帮你一二。”
　　裴长熙很感动，周夜是个性情中人。她也想看看这些书，因为刚才扫视几圈靠近的书架，她已经记住了不少书名，都是她无比手痒想摸摸的。同时也存了些私心，裴长熙想要再与周夜见面。
　　“听好了，我只教一遍哦。”周夜很温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