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红》元来乾乾

3、chapter3

　　把酒言欢，纵情享乐，温柔乡销魂骨，一封封帖子悄无声息送上客人们的桌前，客人皆是不动声色，眼里含笑。
　　裴长熙有些无话可说，出来玩还要走这么长的一套流程，真闲，不愧是纨绔子弟。
　　蒲霸很细心地注意到裴长熙爱吃偏清爽口的小点心，就差人买了点自家女儿也爱吃的小点心。
　　等待总是无比漫长，吊足了人的胃口，还好有这个蒲大哥带来的小点心，铜元大小，里面有果酱夹心，外皮细腻不粘牙带着果香和另一种不知名的清香，总之十分符合她的心意，却是未曾吃过的。即便这么香甜的吃食，裴长熙也就只细细尝了几个便停下，等着目标帖子的到来。
　　出乎裴长熙的意料，没过多久，一叠厚厚的帖子便递了上来。
　　“你小子，真有你的！我果真没看错！”蒲霸一脸坏笑，但内心已经完全信服了他的少主。
　　“来来来，把钱收好，出门办事怎么能没点小金子傍身。”一边说着，一包沉甸甸满当当的金属塞进了裴长熙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大哥，不愧是我哥，财大气粗，小弟这就不推辞，收下了。”裴长熙拉开拉绳，金灿灿的小豆子可爱得紧。
　　没几张帖子，姜璎璎的名字赫然在目，心中狂喜，裴长熙将其牢牢抓在手里，其他的就退回。
　　帖子上如是说道：
　　次日留园申时相遇。
　　随后，一小厮收走其他的帖子，送上姜璎璎的牌子。收到牌子，裴长熙此行的目的也达到。
　　“蒲大哥，就此别过，小弟先告辞。”
　　“路上小心，再见小兄弟。”蒲霸便不再管裴长熙，毕竟她现已有了钱，暗中也有人保护。
　　裴长熙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用一颗小小的金豆子换了些许白银，找了家客栈暂时歇一晚，再买了一身像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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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蒲霸派了些许侍卫跟随裴长熙，此时裴长熙略微有些心虚，初来乍到与蒲大哥相遇便如此贴心周到，一时十分无所适从，不过也只是短暂地虚了一小会儿，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裴长熙乘马车，穿过街道，正值朝廷攻打东岛，税收加重，街上闲逛的人都少了许多，稍显冷清。
　　远处是自己的家，依稀见得到屋檐的一角，心安之处，瞟一眼也是无穷的暖意。
　　出了柳城，行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快到了留园，从马车之中，裴长熙可见其中的几栋较高的楼，不愧是权贵所造，一看就不便宜。
　　下车，帖子和信物交于看门的侍卫看过，一名容貌身材皆姣好的女使引裴长熙进入留园。
　　走过迎门墙，竟是一大片水中生长的树木，高可通天，又直又细，视野看不到两边，水雾迷蒙。硕大的石块置放在水中作为路径，走在上面，却不觉寒冷，心莫名平静，舒缓了下来。
　　曲径通幽处，留园之外是艳阳高照，留园之内是幽冷的世外桃源。走过这片水林，视野开阔了起来，还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哗哗响声。
　　石头，花卉，房屋，水流，层次分明，恰到好处的设计，不冗杂不单调，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运用到了极致，裴长熙一边震撼一边感叹，果真是“泄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大人请跟随奴婢，这边请。”
　　弯弯绕绕地走，正走到一处长廊拐弯，一抬头，裴长熙只隐隐感觉女使在说话，听不清内容，接着一瞬间裴长熙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走廊被玫瑰金如同星云一样的物质所替代，只觉其缓缓浮动，再往前看，走廊的尽头是一大片浅粉色的花树，无尽的光华流转，意图再往里瞧，却瞧不真切。
　　一刹那，裴长熙感觉自己像是被深深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奇怪，还带着侵略意味。裴长熙拼命地想要看清那人的脸，扑了个空。
　　女使见裴长熙突然怔神，询问道：“大人，您可听见，这边请。”
　　裴长熙缓过神儿，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事，你继续。”裴长熙拍了拍有些闷的胸膛，深呼吸几口气，跟随着女使继续向前走去，只当自己恍惚了一下子。
　　这园林的确是极品，人走在其中，呼吸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沿着石阶边缘生长的青苔翠绿欲滴，隔一阵子还有鸟儿清脆的叫声，走过时可以听见鸟雀展翅的扑腾声。极目远眺是茂林修竹，而花卉许多都是裴长熙未曾见过的品种。
　　就算是拿不到夜明珠，这一行也算是不亏的，果真涨了好大的见识，寻常老百姓哪能见过这些？裴长熙暗自打量这金玉其外的留园。
　　不远处高楼，周夜坐在楼上的小几之上，看见了走出长廊的裴长熙，猛然一顿，站起身来，拨开一侧的流苏帘子，终于将来人看了个真切。
　　柳叶眉，桃花面，好俊俏的小郎君，有点子男生女相的味道，英气得很呢。在裴长熙若有所感之前，周夜已坐回小几一侧，那流苏帘子只是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晃动着。
　　周夜的心狂跳，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拿起几上的一杯茶，浅饮了几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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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今的周夜也不过十九岁出头，但是头脑和审时度势的眼力极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当朝宰相的心腹，明面上的门客，暗地里很多事情都是交由周夜来解决，尽管在外人看来周夜像个在宰相府混饭吃的，只有宰相冯卿玑和周夜两个人知道，对方不仅是知己朋友，更是相互成就的铁杆。
　　此行来到柳城的目的，不单单是巡查一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鸡犬们的产业和把柄，更重要的还是解决琉璃盏的问题。
　　普通的陶器和瓷器制作工艺不算复杂，极低档次的琉璃制品制作起来也不复杂，可是前些年大虞朝日渐强盛，与外邦的交流日益频繁起来，无论是经济贸易还是文化风俗。陶瓷器等制品大受外邦人追捧，大虞朝的商户们捞了不少好处，开始捣鼓更多样式。就是在这个柳城，有个工匠绞尽脑汁实验无数次，终于研究出了个让琉璃带颜色同时晶莹剔透的办法。
　　柳城最大的一个商户便是瞄准了这个商机，在柳城外开了不少作坊专门造这个。起初是绿色、蓝色，后来是红色、青绿色，卖得无比之俏，大商户数钱数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只是参与制作器物的平头老百姓们遭了殃，起初工钱多干活也不算劳累，属于美差，但是长期与重金属还有粉尘打交道，造蓝色、绿色的工人还好，尤其是红色、青绿色的工人在六个月到八个月之后纷纷患上肺部还有肝脏的慢性疾病，年老的两三年便与世长辞，年轻的八九年就做不动活，难以为家庭提供劳动力，成为一家老小的照顾对象。
　　天下熙熙攘攘，为利来来往往。商户大骇，给每家工人一点微薄的抚恤金就卷铺盖走人，换地方继续制作那些华丽却沾着“鲜血”的物件。那些作坊也就空了出来。好在三五年之后制作工艺不断精进，工人也有了相应的保护措施，症状轻微了许多，但是年岁一长也会有相应的症状出现，只是轻微些。七八年过去，那片地被转让，一直空着。商户背后有人撑腰，自然是没有受什么处罚，只是苦了做工的百姓。
　　而周夜来到柳城，就是要收这些作坊，为宰相冯卿玑的亲弟弟冯杨提供便利，冯杨手上握着好几条瓷器货源，但是大虞朝法律规定出口商品必须要有生产源，简单说就是不能玩左手换右手的那一套。可见冯卿玑对于亲弟弟的鼎力相助，一个家族不就是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久？
　　冯卿玑翻阅手中记录柳城这些年事件的册子，哀叹了一声，双手合住册子，一言不发。
　　半刻钟后。
　　“办完事之后，给那些受了砂毒的家庭些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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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使引着裴长熙前去见姜璎璎，在接近姜璎璎屋子的石阶上，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喘息的声音，女使一下子反应过来，正当裴长熙疑惑伸长脖子向前探时，看见了门缝里的春光乍泄。
　　就那一刹那，差点就看清楚了，裴长熙反应迟钝，这方面没啥感觉，女使迅速挡住裴长熙。
　　“大人，奴婢糊涂，走错了路，这边请。”
　　不顺坡下驴还能怎么办，人家明显有事要忙。
　　“不打紧的，你继续便是。”
　　女使的心都快跳出来，见裴长熙是个和善的主，将其引入一风光极好的亭中坐下，送上书籍与果点。
　　亭子修缮古朴但是干净整洁，是总有人打扫，不会刻意翻新的。裴长熙闭上眼，听亭子周围活水涌动，相当之惬意。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翻看送上来的话本子，讲的是些鬼神异事，有鼻子有眼的。
　　没错，裴长熙看入迷了，老头子平时基本不会让她看这些分散注意力。
　　“小郎君，你也喜欢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