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命运的尽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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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急着退回。”白锦梁说。
“你可认识白陌妍？”
“陌妍？”
从面前这个男人嘴里听到陌妍的名字时秦川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陌妍？”
“其实，我……”
白锦梁有些忧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实不相瞒，我是白陌妍的父亲。”
“什么？您——您是陌妍的父亲？”
秦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又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茫然失措。
刹那间，他只剩下直瞪瞪看着白锦梁的意识。
眼前的这位老人西装革履，一身黑色驼绒大衣，胸前的口袋里露出精心装饰的半截红手帕，一副彬彬有礼很有涵养的模样。
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陌妍口中说的那个嗜赌为命的父亲形象。
“白锦梁，白陌妍。”秦川心里嘀咕着。
“对，陌妍是我的女儿！当我得知她跟你交往后，我也跟你一样惊讶，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陌妍——”秦川停顿了下。
“她还好吗？”
“不好。”白锦梁说起女儿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
“她被追债的控制了吗？”
秦川有些激动，听到陌妍不好的消息时，立刻条件反射似的从桌前弹了起来。
“追债？没有没有！”白锦梁摆摆手示意秦川坐下。
“什么追债？”
秦川将陌妍之前告诉自己的家庭情况一股脑说给了白锦梁听。
“这个孩子。”白锦梁听完一副无奈的模样。
“上次来巴黎找她的那些人是我的秘书和他的手下，是我让他们来把陌妍带回国的。
只是他们半路遇上了一个陈咬金，跑得比他们快。”白锦梁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秦川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苦笑起来。
“上次跟我联系的人说是陌妍的叔叔，那位就是邢秘书吧。”秦川猜测道。
“是的，没错。”
“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讲怕陌妍就这样错过了人生，讲又怕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玩笑过后，白锦梁郑重其事地转回正题。
“叔叔，我很爱陌妍。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秦川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几个月来内心的憋屈终于有了发泄口。
“我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白锦梁将陌妍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川。
秦川的脸色由阴郁到更加阴郁。
“陌妍她从小就认为自己应该是女儿身，只是碍于我跟她妈的脸面才默默忍受心里的苦。
她过得不好是因为她病了。”白锦梁说着有些哽咽。
“她患有家族遗传病——肺癌。妈妈和哥哥都因为这个病夺去了生命，现在她也没逃过。”白锦梁说着脱去眼镜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水。
“我作为一个父亲想恳求你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不要求你给她任何承诺，只希望陌妍能在未来不多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做自己。
我知道这个对于你来说很难，毕竟能接受陌妍这样身份的人需要很多勇气。
所以，这个当做是对你的补偿，收下吧。”白锦梁说着又将银行卡推回了秦川面前。
此时秦川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深爱的陌妍曾经会是个男儿身，他也才恍然大悟在Valensole那天晚上被拒绝和那份分手字条的真正意义。
瞬间秦川觉得那些翻滚在他大脑里，陌妍曾经带给他的美好都变了味儿，他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陌妍的父亲。
“她每天都会翻看相机，那里面全是你跟她的美好回忆，看得出她深爱着你，只是不愿伤害你才选择离开。”
“你考虑下吧，不急回复。”说着白锦梁起身离开了。
一时间，秦川还不能从眼前复杂的和矛盾的状况中抽离出来，内心是反感？焦灼？还是憎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言不发的低头啃噬着手指。
秦川的心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般，连续几天都身心不宁。
纵然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和日常绘画中，也还是会心不在焉，常常出错。
老板看出了秦川这几日有些精神恍惚，胡子不刮，衣服不换，一番好心劝说后让他修了年假。
这天，心烦意乱的秦川一个人来到塞纳河边，在河边的一个长椅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久坐发呆。
即便路人向他问路，他也如同雕塑般听不进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神情恍惚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本《巴黎圣母院》，从书中寻找自己的救赎是秦川面临压抑时常用的自救方法。
当他随意翻开书时，突然从里面掉出个白色的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低头捡起仔细查查看，这是一个薄纱制成的小袋子，里面放置了为数不多的薰衣草花粒，很像一个小小的香囊。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怎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纱袋很薄夹在书里并不显眼，秦川之前从未发现过它的存在。
秦川拿在手里翻看着，大脑飞速搜寻关于它的各种迹象。
突然，一个片段闪现在秦川的脑海里，那是去Valensole的路上陌妍曾经坐在副驾驶从储物箱里掏出过这本书。
他心里一颤，那一定是陌妍放进去的，秦川将纱袋攥在手里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页面上一行字停留在他眼前：我感到爱意从身心涌出，强过我的生命。
秦川目光扫过这行字，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麻木的细胞开始颤栗。
他内心真实的感受竟然跟这行字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爱情来的时候，天涯变成了咫尺；爱情走的时候，又把咫尺变成了天涯。
回想跟陌妍在一起的每个瞬间，秦川内心倾注而出的明明就是“浓浓的爱意”。
我若不够爱，为何内心的那团火烧的那么热烈？秦川质问自己。
她的过去我没经历，但她的现在和未来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愿望强烈过自己的生命。
此刻秦川想要冲破内心的屏障和束缚，接纳自己。
他一刻也不想耽搁，把自己此刻的感受写成了短信发给陌妍父亲，请求他转给陌妍：
公主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子以为是公主不够爱自己，到头来却发现是公主爱得太深。
她生病了却不想王子看到她的窘迫，她狠心地披上铠甲，一个人躲在里面舔舐伤口。
王子在支离破碎的回忆里寻找两人曾经走过的路，走走停停。
王子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明明很相爱的人，在受苦时想要接近却那么疼。
12月份，武汉发现不明病毒瞬间肆虐，1月份被确定是新冠病毒，春节过后北京也进入了病毒高发阶段。
陌妍由于身体本身患有肺癌，在病毒的感染下病情越发每况愈下。
这天，白锦梁收到了秦川发来的短信，这是白锦梁期盼已久的。
他不好催促只有每天耐着性子地等待，但他始终坚信女儿的眼光是独到的。
此时陌妍正在医院隔离监护室治疗，每天咳血，加上发热等症状让陌妍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收到这样的短信如同给陌妍生命力注入了能量。
白锦梁即刻将信息转发给陌妍，并交代她一定要看。
当秦川的心声逐字逐句映入陌妍眼帘时，她再也藏不住内心的委屈，热泪盈眶。
陌岩打开随身携带的另外一台手机，那是曾经留给秦川号码的手机，虽然未开机，但却天天伴随她左右。
刚开机，上百条的来电显示一刻不停地从屏幕中弹出。
收件箱中也是数也数不清秦川发来的信息。
左岸街角咖啡馆，他们第一次一起喝咖啡的地方；罗丹美术馆他们一起看过的雕塑；Valensole他们一起走过的每条街；畅游过的紫色花海，在陌妍离开的日子里秦川独自默默寻找着两人曾经踏过的足迹。
叮，陌妍手机里弹出最后一条短信是那封发了黄的“心脏移植捐赠书”。
秦川写道：你还记得这张捐赠书吗？没错，同意将父亲心脏捐赠的签名是我写的，那时我18岁。
也许是父亲在天有灵，让我在茫茫人海中与你相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那不重要，我想跟你一起经历人生的下半场，一起牵手看日出和黄昏，一起做那个紫色的梦。
陌妍盯着手机屏幕泪眼婆娑，她似乎感受到了秦川将内心深处的忧伤和沉重的压力托付以淡淡的字眼，而那些因为她和她的家人带去的伤痛和苦难却被秦川赋予了另外一种特殊的情感，让陌妍一阵酸楚却又温暖。
即刻，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秦川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命运的尽头（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