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夜访鬼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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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热闹，永远是人的本性，即使身处诡异的鬼市。
不知何时，大门内外聚集不少人，全身特意来瞧石像之下悬挂着的三四具尸首，殷红液体一滴滴地流下，与黑色的土壤混成一片，慢慢的，地上已积成不深不浅的小潭。
驻步人群开始骚动，纷纷交头接耳，声音一浪接一浪，拍打在蔺不言耳边，震得嗡嗡作响。陆行知此人或许是大发慈悲地想起，蔺不言约莫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尔等血腥场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方才刚被守门人拦住时，陆行知便一把拉过她挡在身前。
蔺不言被陆行知拦在身后，高大身影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嗅到了极其腥臭的味道。
她心中疑惑。
出什么事了，死的又是谁？
她微微踮起双脚，目之所及，是一名彪形大汉。
刚刚守门人中未见过此人，像是因突然而起的骚动，特地出现。
此人转过身来，满脸黑色络腮胡子，左脸颊一道极深刀疤，从眉眼直到唇边，肩上扛着一把锋利银色大斧，火光之下，显得锋利无比。
刀疤大汉迎面向蔺不言二人走来。
本被拦在门外，陆行知面色已是不善，未等对方开口，冷着声音问道：“何事？”
“原是白衣子鼠，叨扰了。在下卫盐，奉…奉鬼市之主负责安危。”卫盐看清来人后，语气竟如此恭敬，“可……可否再与我看一眼通关令？”
“哦？”陆行知尾音轻轻上扬，似带着极度不满，并未拿出墨绿玉牌，而是反问面前人，“如今进这鬼市竟需要查两次通行令，鬼主是怀疑陆某意图不轨，还是觉着陆某有天大本事，扰乱鬼市安宁。”
“不不……不是……鬼鬼鬼主不是这个意思。”卫盐天生口吃，说起话来慢慢吞吞，十分费劲。
面对陆行知此等善辩者，蔺不言见着他活像个“恃强凌弱”的恶霸，只不过对面是个身形高大、满脸胡子，手持凶器的弱小。
“既然不是，那陆某便走了。”陆行知继续利用这一点。
话音没落，隐在身后蔺不言突然感到陆行知反手握住她的手，欲离开鬼市。
这时，“稍等——”。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位男子，拦住他们的去路。
陆行知停下脚步，警觉地将身后的蔺不言拦到一旁，二人恰好背对着入口正门处，她还是没能看清门口悬挂的尸体情形到底如何。
“无头死尸而已，好看不到哪儿去，蔺小姐好奇心可不要太重。”陆行知的意思，大约是警告她不要转头。
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孩童，尸体刚才见过，又有何惧。
蔺不言懒得搭理此人。
此时，这名身着茜色衣衫的男子走上前来，欠了欠身，双手恭敬作揖，将原因一一阐明，“鬼市出了些乱子，抓了些不安分宵小，如今需再查一次通关令牌，也是为了两位安危着想，望见谅。”
闻言，陆行知一改神色，浮出一抹平淡笑容，“既然鬼主出面，哪能不给面子。”
此人竟是鬼市之主？
蔺不言心中骤然一惊，这位鬼市主与鬼市诡异氛围格格不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眼前人脸色苍白，唯唇间一点血色证明是活人，但模样生得十分俊俏，俊得雌雄难辨了都，行为举止皆文质彬彬，更生了一双柔和眉眼，越看越像是传说中的幽篁山鬼。
即便是生得如此好看的模样，这鬼市主不像个活人，倒似一尊石雕。
醒过神来，蔺不言感到侧旁的陆行知，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才意识到盯着鬼市主恍了神，立刻低下头，装出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右手缓缓伸出，通关令再次展露。
墨绿色玉牌，烛火之下，一个“鬼”字显现于浮雕巨蟒的口中。
“请吧。”鬼主再次恭敬欠身，表达歉意。
陆行知一言不发，抓着蔺不言向鬼市内走去。
而在将越过鬼市城门时，听到身后鬼主传来一句不知何意的话语。
“今日鬼市南侧正举行花拍，白衣子鼠既携同伴前来，定要护好才行，我见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什么意思？
蔺不言微微皱眉，但身侧陆行知当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抓着她飞快地往向鬼市城内走去。
直到两人行至一处石桥旁，离入口已经很远。
蔺不言正欲开口问陆行知下一步行动，胃里忽地升起一股恶心，眼前晕眩升起，或许是方才那浓厚的血腥味萦绕在感官周围散不去，让她连退几步，半扶这石桥栏稳住后。
谁知，眼前人突然向她嘴中塞了一颗绿色药丸。
不等她开口询问，陆行知便解释道：“没毒。你对浓厚血腥味格外敏感，这东西能帮你缓解。”
“谢谢。”蔺不言吞下后，不适之感瞬间消减许多。
“鬼市之中不论身份，皆以武力与金钱为首，从刚才情形来看，今夜恐怕会不太平。而且鬼主那句话……像有意的提醒。”陆行知这才提起了城门口发生的事。
蔺不言想起鬼主那句话，反问道：“鬼市的花拍是何？”
“我只知是一场拍卖，”陆行知摇了摇头，“之前来过鬼市几次，从他人口中听过几句月末的花拍，从未赶上，因此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场什么拍卖。”
闻言，她低声哝哝一句：“还真是奇怪。”
陆行知说：“无论如何，我们先去天机阁。若京郊那死人来过鬼市，定会去此处。”
蔺不言点头示意答允，等着陆行知带路，却见他一脸神色凝重开口：“其实……我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预感，花拍放在鬼市举行，定不会是个正常拍卖会，今日鬼市之行，蔺姑娘最好不要离我太远。”
蔺不言轻声应下，开口回道：“带路吧。”
皓月随云流动，将晚星一口一口吞没，如墨夜色更深了，风呼啸而过，明明快到了立夏之日，却仍让人生出阵阵寒意。
天机阁，地处鬼市中心区，偏西南方位。
正如其名，其是一栋复合式高大阁楼，主楼共四层，内部共有七层，分别为三个明层，三个暗层及阁楼回廊层，以飞阁连接两侧小楼建筑，可于空中行走。
蔺不言他们要去的天机阁，可不仅仅是栋楼这么简单。
二人向天机阁位置走去，一路见鬼市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越向中心走去越发热闹，人也渐渐变多。
一炷香时间，两人到达木牌楼下。
不远处一栋高楼屹立，其周围却是一副闹市模样，各种摊位形成了一条条交错纵横的街巷，两旁的空地有人支起一个个简易顶棚用来圈地，有甚者直接露天吆喝叫喊，人流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若不是来往人均戴着面具，这些人口中喊的又都是些“一手消息”“极品药物”“苗疆奇物”“媲美皇家珍宝”诸如此类的话，蔺不言快以为这里是某个小城。
蔺不言稍微靠近了些陆行知，压低声音问：“以阁楼为圆中心的外区域，都称为天机阁？”
“原先不是这样，只有前方那栋楼是鬼市主所建。鬼市主曾扬言天机阁中售出或交易的一切，绝不会掺假。”陆行知也稍稍向身旁人走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解释，“周围这些可就不一定了，相当于上京街市无证小街贩。”
蔺不言想了想，说道：“必是阁内出价极高，否则也不会造成周围摊贩聚集。”
“没错。”陆行知嘴角不自觉勾了勾，眉眼多出几分柔软，“阁内一次交易最低需五百两黄金，非常人交易得起。”
闻言，蔺不言并未接话，而是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陆行知。
“蔺姑娘该是猜到，我们此去内阁要做什么了吧。”陆行知脸上笑容忽然带了几分神秘。
“去阁内用鲛人珠线索换京郊死人的线索？”
“正是如此。”
“看来你与我的推测相同。”蔺不言心中了然。
江湖中仍在传此物在盗圣手中，沈瀛大肆追捕盗圣想来不只是为了京中安危，更是为了鲛人珠，可她与陆行知见面后得知并非如此，以此可知这些人并未得到鲛人珠下落的线索。
而如今，凭手中线索，鲛人珠只会有两个去向——回到皇城某个人手中，或是上京中某方势力。
鲛人珠若流落江湖，必然不会把火引向一位江湖人，只有反其道而行之，让人人都往江湖中寻去，便会自然离上京越来越远。
陆行知见人眼珠滴溜地转动，想必早已想到，他开口补上心中所想：“我们现在只能从京郊死人入手，不如以手中推测线索来天机阁交换，既能拿到想要消息，又能试着钓出隐在幕后之人。何乐而不为？”
蔺不言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下次能不能早点说，每次都让我猜，无不无聊。”
“如此不更有趣吗？”
有趣你个王八羔子！
说话间，两人穿过涌动人群，来到天机阁的大门前。
“进哪扇门？”蔺不言问道。
“左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左侧那栋小阁楼，映入眼帘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主厅堂，四周彩绘壁画，头顶方形三重藻井，沥粉贴金，最顶部雕刻两条蜿蜒巨蟒戏珠。
蔺不言想：暂且认为是蟒吧。
“真是奇怪，常见都是二龙戏珠，这鬼市似乎格外喜欢蟒蛇。”蔺不言抬头瞧了顶部，第一次见到如此浮雕。
“鬼市以蟒奉为神兽，有人传建立鬼市的第一任鬼市主从小与蟒蛇生活长大。不过都是些传言。”陆行知边解释边领着她向内堂走去。
蔺不言顿了顿，心想：此物竟真是蟒。
那这雕刻工匠倒也是位神人，竟雕刻出了蟒中有蛟的神韵，分毫不差。
须臾间，两人穿过分隔进入内堂，数间分隔斗室展露眼前，光亮瞬间暗淡不少。
陆行知突然开口：“等会儿你来谈？”
“为何？”
“这枚铜钱来决定的。”陆行知摊开掌心，一枚铜钱正面朝上，“抛了一下，正面由你来，反面还是你，立起来归我。”
蔺不言：“……”
好一个地皮无赖的盗贼，这人定是在公报私仇。
见其沉默不语，陆行知又道：“蔺姑娘是怕了？”
蔺不言心想：她才不怕，说就说。
她问道：“哪一间？”
陆行知又道：“随便选一间。”
“第七。”
反正得不到一个正常的回答，蔺不言便懒得问为何让自己来挑选，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后，走到此间斗室门前。
见状，陆行知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双眉轻轻一挑，跟了上去。
门忽然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访鬼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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