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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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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认床且娇气,向来是住不惯酒店的。但顾二找的这家出乎意料的还不错,不仅床上用品恰好是她用惯的品牌,就连室内香薰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调时差要很长时间,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通跨国电话仿佛掐着点正正好在她睁眼时打来。
“嗯?没吃,刚醒呢。”
“住酒店啊,还能住哪。”
她哼笑一声,嗓音懒懒散散的:“你以为我会住哪?未婚夫家里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淡淡道:“钟意,我们现在是跨国了,不是我死了。”
言下之意,你最好不要太作死。
钟意“嘁”了一声,说那你跪安吧。
对面并没有立刻挂掉。
“还要多久?”
语气并不激烈,但钟意实在了解他,硬生生听出了其中的委屈。
她软下声音哄:“很快很快,我一会就去找第三方制造矛盾,积极推动进度条。”
她实在很少见这人情绪失控暴露不安的样子,一时愧疚与心疼交织,恨不得指天誓日地立志绝无二心:“我尽量早点搞定,再等等好不好?”
对面轻轻嗯了一声,又叮嘱她生活上多加注意,把钟意的各种过敏原都强调了一遍才结束通话。
在齐钰等人的设想里,钟意是一定会就宁桃这个事闹一通的,但那应该是事情摆到明面上之后,毕竟宁桃是林兖州真正认定的林夫人这件事人尽皆知,钟意但凡有点脑子就该在摸清底细之前避一避。
结果钟意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齐钰接到消息时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山公寓?她怎么找到那去的?”
那是周家开的楼盘,被林兖州拿来金屋藏娇,谁能想到钟意上来就直袭敌营。
巧就巧在林兖州这会正因为不让未婚妻进家门被林爷爷用拐棍指着训话呢,没法去给他的心肝宝贝撑腰。
齐钰只能报个消息给自家兄弟,然后捏着鼻子去处理这桩女人扯头花的闹剧。
毕竟钟意这个人,真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儿,宁桃那朵小白花哪经得起她摧残。
但事实上,锦山公寓这边场面异常的和谐。
钟意客客气气的敲了门,宁桃在短暂的怔愣过后也客客气气的把她请了进去。
房子不大,胜在布置格外温馨,生活气息浓厚,像是小夫妻滋养爱意的温床。
钟意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布艺沙发,犹豫了几秒才坐下去。
宁桃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钟意不太礼貌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占据林家太子心尖的位置近十年的女人。
宁桃比起她出国前褪去了青涩,更添几分温柔从容,倒是有点宠辱不惊那意思。
说起来,就算是钟意在她和林兖州的爱情故事里存在感最强的那几年,她们也并没有什么正面交锋的机会,一则林兖州对她的保护的确密不透风,二则钟意其实也不觉得她和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可争的。
“钟小姐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宁桃在她对面坐下来,一如既往的柔声细语。
钟意没碰她的茶,颇有意思地笑了笑:“你现在不怕我了?”
当年的宁桃避她如洪水猛兽,每次遇上都要把头低下去,生怕钟意的视线捕捉到她。
宁桃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钟小姐这么漂亮,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是我从前太胆小了。”
钟意几乎要高看她一眼了,昔年只会躲在林兖州身后的小白兔竟然也有了拿软钉子顶她的勇气。
“还是可以怕一怕的。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孩儿,当年出国前我少说让你断条胳膊腿。”
宁桃脸白了白,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钟意依旧是这副嚣张到毫不收敛的样子。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你要怪也应该怪兖州才对,惹不起他就把气撒在我头上吗?”
钟意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你说得对。”
但只对一半。
“所以你知道他要和我订婚了吧?”
“知道又怎么样。”
宁桃垂下眼给她替换冷了的茶水:“钟小姐可以放心,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当第三者。”
钟意不为所动:“你也不是没当过。”
眼看着对方再次被她刺到唇色泛白,钟意撑着头突然问道:“林兖州那么喜欢你,我出国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没娶你?”
“你不用拿这种话来挑拨我们。我知道他的难处,不过是他爷爷压他压的紧。”
宁桃不避不让地看着她,林兖州毫无保留的宠爱疼惜给了她底气,在这么多年后终于有了直视钟意的勇气。
钟意却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这些年有什么长进。”
也就这样了。
齐钰和周行远一块儿赶到的时候钟意刚掀翻桌子,瓷杯碎在地上,一片狼藉。
时间卡的刚刚好。
宁桃明显是吓着了,整个人瑟缩着撑在地上,愣愣的不敢动弹。
“钟意!你发什么疯?”
周行远冲上去把宁桃扶起来,将她周围的碎瓷片清开。
钟意还保持着掀桌的手势,这会才慢慢悠悠地把手收回来,揉了揉自己用力后泛红的指腹。
那副理所当然不知悔改的样子简直能把人气死,周行远眼里带了几分狠色:“钟小姐,这一幕我一定会好好转述给兖州听的。对了,听说钟大小姐本来是想住进林家老宅?怎么最后去住了酒店?”
还能为什么?林兖州只想让宁桃进林家大门,嘲讽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钟意果然表情不太好看:“林爷爷亲口说让我去老宅陪陪他老人家,否则我怎么会一回国就落地S市?”
她说着又笑了:“周总都赶来了,我的未婚夫也应该知道我正在为难他的小情人啊,林兖州人呢?怎么不亲自过来?”
“哦对,他这会应该正挨骂呢,不能好好接待自己的未婚妻,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周行远暗骂这女人一如当年的跋扈,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自己的身份,往宁桃心上插刀子。
“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出国好几年还是要回头巴着兖州不放。人家压根看不上你,这么多年眼里心里都只有我旁边这位,还不够你死心?”
他话说的不客气,钟意却抱臂冷笑道:“死心了给宁小姐腾位置吗?她够得着吗?”
她吵得正起劲,门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嗤。
“钟大小姐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啊。”
齐钰一双狐狸眼含笑,嘴上却像是长了刀子:“还是这么让人反胃。”
钟意头也懒得回,然而这声音实在是熟悉,短暂的将她拉回到零几年的京市大院儿。
小时候钟家请了个川渝来的保姆,没事就抱着钟意在一池锦鲤前教她认“鱼摆摆”。
锦鲤红的白的黄的,胖嘟嘟,小钟意难得的喜欢,跟着天天念。以至于后来隔壁齐叔叔家来了个白白圆圆的奶团子,第一回见她时衣服上绣了一尾小鱼,钟意就指着人一个劲儿地喊鱼鱼,小鱼摆摆。
齐钰的名字就是这么定下来的,因为钟家千金一句童言,齐父随手拟了个谐音字钰。
钟意就这样叫了很多年的鱼鱼,而且只许她一个人叫,小姑娘任性惯了,喜欢什么都要自己独一份儿,旁人碰也不给碰。
鱼鱼只能吃她给的零食,鱼鱼只能牵她的手,鱼鱼只能收她送的生日礼物。
齐钰小时候乖得不像话,她说什么听什么,一双没长开的狐狸眼圆溜溜的,永远只跟着她一个人转。
有回钟齐两家聚餐,齐钰年纪小胳膊短,又没人搭理他,桌上的菜一样也吃不着。还是有人看不过眼跟齐父提了一嘴,他才面无表情地往自己儿子碗里夹了筷青菜。
小齐钰高兴疯了,朝着难得搭理他的父亲笑得又乖又甜,刚要动筷子吃光光时钟意凑过来说这种绿绿的叶子是小兔子吃的,我们要吃肉。
钟家的小姑娘挑食不吃青菜是出了名的,再小点追着喂饭那会儿,小勺子里沾点菜叶子是嘴也不张的,谁要是骗着她喂进去,她能把刚刚吃下去的全给吐出来。
齐钰听了她的话眼也不眨地把碗里的青菜拨到装餐桌垃圾的小碟子里,仿佛刚刚开心得要命那个小孩并不是自己。
思绪从记忆里那条小胖鱼身上收回来,钟意仿佛没听到那句刺人的话,她看着宁桃挑起眼尾,鄙夷不屑明明白白挂在脸上:“我不知道你和林兖州吹了什么风让他林爷爷的话都不听。我明白告诉你宁桃,我忍不了自己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你家里只有个做工地的父亲对吧?我钟意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识趣点自己滚。”
她说完踩着jimmy choo的鞋往外走,鞋跟接触地面的声音不慌不忙却让人觉得压抑,就像钟意这个人,从不在意别人的情绪,总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走出公寓门口,她也没有分给齐钰一个眼神。
周行远气得直咬牙:“她还真拿自己当林夫人了,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事儿在兖州那我看她怎么收场。”
齐钰倚着门,脸色沉冷得像是结了冰。
二月初顾家家主过寿,顾清源想起钟意上次说要见秦家两兄妹,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秦辉提了让他带上家里的妹妹。
秦家成分复杂,家里不止一个女儿。幸好其中一个至今在老家养病,否则要他特意说邀请的是不姓秦的那个,还真不好解释。
顾家势大,掌权人顾祁让的面子自然没有人不给,更别说秦辉本就和顾清源几人关系不错。
他带着妹妹进场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侍者引着兄妹俩上楼,说顾董有请。
顾祁让今年已经三十好几,面容冷峻锋利,极具震慑力。
他示意一旁的侍者给秦辉倒酒:“坐。”
秦辉的父亲在S市有一席之地,但也仅此而已了,值得顾祁让以礼相待的是远在南城的秦氏本家,而秦辉是秦家家主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已经在接触家族企业。
秦辉先给妹妹拉开椅子才坐下来,举杯说着贺寿的场面话。
他旁边的白望舒坐是坐下来了,碰也不碰面前特意为她准备的果汁,视线凝在顾祁让身上一眼不错。
顾祁让自然注意到了:“白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望舒微微一笑,乖巧有礼:“听说顾董醉心工作,兴趣爱好非常单一。”
顾祁让摸不透她的路数,只是颏首道:“还好。”
白望舒话还没完:“就是爱好年轻小姑娘,最好是十七八岁的。”
秦辉哪知道妹妹这是发的什么疯,对着素未谋面的顾董就是一个面刺。但他从来管不住白望舒,只能向受害者赔罪:“小孩子脾气大,顾董见笑了。”
潜台词我妹妹就这死出,而且说的也没错,你就别和我们小辈计较了。
顾祁让倒没生气,他这会才真正把注意力放在这位秦家走丢多年后找回来的小女儿身上。
“你认识温软玉。”
陈述句,不是疑问。
白望舒瞬间收了假笑,跨起小批脸:“你果然是啃我们家嫩草那头老牛。”
顾祁让依然气定神闲,双手手指交错撑在桌上:“白小姐,那是一桩互取所需的交易,她心甘情愿。”
白望舒一点不见心虚:“我知道啊。我就是想骂骂你。”
秦辉根本听不懂这俩人扯些什么,他索性摆烂,靠在椅背上懒得再圆场,反正顾祁让总不至于当着他的面把他妹妹打死。
场面一度僵硬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身影迅速扑进白望舒怀里:“猪猪我想死你了!”
旁边的秦辉僵着脸眨眼,什么玩意儿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