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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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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晚上十点,英皇山永久生态控制区,半山别墅。
这里可瞰半个S市的夜景,华灯明艳如昼。
齐钰把刚模到手的牌扔出去,下巴点了点沙发上瘫着那个:“怎么着?我们林总又给他媳妇儿气着了?”
下家的顾清源收了他打出来那张万子:“这回不是。林爷爷那边发话,叫他明天一早爬也要爬去把钟意接回来。”
周行远半挑眉:“钟林两家的事定了?”
“两边老爷子亲自谈的,板上钉钉。”
“啧,”齐钰往椅背上一靠,“可怜见儿的,钟意那个女人,够我们林总喝一壶。”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铃声特别,不是系统音。沙发上的林兖州闭着眼摸到手里,点了接听。
“我知道……我会和她说清楚。”
“我想娶的是谁你不知道吗……试过了,没用……那是我爷爷,不是别人。”
“是她也不会怎样,我这么多年对她什么态度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没有后悔,我们没必要为了她吵……”
“你别想那么多,桃桃,我会解决,好吗?相信……”
话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
牌桌上的几位心下暗叹,也就是这位了,敢跟林兖州这样闹脾气。
被宁桃撂了电话的林兖州扔了手机,捞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钰看不得自己兄弟这副丧样儿:“你们两多少年的感情了,好好谈谈嫂子不会不理解的。”
林兖州摇摇头:“但愿。”
牌桌上的几个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宁桃要进林家的门是再怎么也没可能的事,林老爷子镇在上头,林兖州也不敢放肆。
林夫人要是定个好相与的,宁桃这头哄哄也就算了,偏偏是钟大小姐,这才愁人。
周行远回忆了一番钟意当年的事迹,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钟意当年出国以后,真就再也没联系过你?”
顾清源推了把金丝框眼镜:“就她那个性子,那会没闹出人命都算收敛了,恨不得和我们这些人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吧。”
“那不就好办了吗,你们把话说开,各玩各的,大家都这么来。”
林兖州手里的酒杯映着灯影一闪一闪地晃,他低着头,试着在脑子里回想钟意那张秾丽的脸,然而不知是酒精还是别的什么作祟,只有一阵疼痛翻涌了上来。
北京时间上午十点,S市国际机场。
顾清源昨晚没喝酒,今天一大早给林总当了把私人司机,两人在机场口转悠半天,终于发现
钟意就在人群边上靠着行李箱拉杆玩手机,大小姐一步路也不愿意多走。
钟家家风使然,钟意在能被人捏住话柄的地方从不高调。可惜她这人长得高调,墨发乌眼,鹅蛋脸,东方骨相,实在是招眼。
顾清源主动上前接了她的行李箱,钟意顺着动作注意到他,目光从上而下扫视一圈。
顾清源微不可见的皱了眉,钟意没注意,视线又转移到一旁的林兖州身上。
然后顾清源就看着她收了漫不经心的姿态,勾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未婚夫。”
出了名的笑面虎顾二少难得的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把着方向盘等红灯的时候顾清源给林兖州打了个眼色。
给这位姑奶奶往哪送?
林兖州从后视镜看聚精会神拿手机发消息的钟意,做了个谦让的手势。
你自己问。
顾二无语地闭了闭眼。
钟意刚发出一句“坚决完成革命任务,绝不思想开小差”,就听见前面哑巴似的两人终于开了口。
“额,小意……”
顾二叫出这两个字都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要不我帮你先安排酒店?”
钟意头也没抬:“林爷爷没跟你们说吗?他叫我去林家老宅先玩几天。”
顾清源下意识看向林兖州,果然就听他道:“老宅没收拾出来,让顾二先给你找地方住。”
老爷子叫人过去就是为了让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林兖州却压根没打算让钟意住进去。
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样了钟意也没发脾气,她点点头:“行啊,你自己去跟老人家说。”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扶在驾驶座椅背上:“秦辉,秦家那个,你们认识对吧?”
顾清源在她靠过来的瞬间僵直了脊背:“……认识,怎么了?”
“我和他妹妹好多年没见了,你们什么时候约上他们兄妹俩,带我见见。”
顾清源点了头,突然想到,其实钟意和林兖州,某些时候是很相像的。
哪怕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脾气,其实开口提要求的时候,从来不接受拒绝。
齐钰听到顾二的转述时简直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她现在这么好说话了?这还是钟意吗?”
然而由不得他不信,钟意人已经住进了酒店,还真连林家的门都没进。
齐钰百思不得其解,钟意那个狗脾气,十七岁就敢操起酒瓶子往他脑门砸的人,这会都被人拒之门外了,还能忍得下来?
然而想到林家这些年一飞冲天,不然也不能跟钟家这样的人家结上亲,又忍不住冷笑。
时移势易,原来即便是钟意,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顾清源扶了扶眼镜:“说起来,你和钟意还算得上青梅竹马,你怎么这么看不上她?”
齐钰罕见地沉寂了一会,接着冷嗤一声。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何止是厌烦,简直称得上憎恶了。
“那可是钟大小姐,青梅竹马?我哪配啊。”
钟意那样的女人,又有哪里值得他看得上?
齐钰到今天还记得钟意当年追着林兖州跑的那副模样有多不体面。
那时候的林兖州还不像现在这样在对宁桃的怜惜和爱慕中学会了温和的绅士做派,他年轻,道德感低,除了一个捧在心尖儿上的宁桃,对别的异性可以说百无禁忌。
而钟意是最直观的领受者。
但她那会喜欢林兖州简直像是着了魔,哪怕林兖州一次次下她脸面去证明对宁桃的心意,哪怕他吊着钟大小姐当工具人的意图明显到人人可见,钟意也还是可以忍下她本来不屑的那些人砸到脸上来的嘲笑讽刺,继续跟在林兖州身边当他闲时随手打发时间的乐子。
林兖州那会过分到什么地步呢,他能把钟意分到他手里的第一块生日蛋糕盖到她脸上,然后在周围人“兖州这是祝咱们寿星生日快乐呢”的恶意起哄里云淡风轻地说:“那倒不是,我听有人说你比桃桃好看多了,想看看你卸妆后还能不能看。”
钟意睫毛上都挂着黏腻的奶油,但她没哭。
蓬松柔软的蛋糕块从她脸上滑下去,是钟家的掌上明珠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狼狈。
齐钰那时就站在一旁等她大发脾气,但她只是勾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声线平静:“可我今天没有化妆。”
她不偏不倚地对上林兖州等着她情绪上头丑态百出的视线:“有些事天生的,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这辈子都改不了。”
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和林兖州说话,以钟意本来的姿态,平和,礼貌,但高高在上。
齐钰心说看吧,这才是钟意,大小姐做派,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他以为这场闹剧到此就结束了,钟意一时上头的新鲜感被林兖州的不识好歹消磨殆尽,接下来应该是大小姐恼羞成怒的反扑。
可是并没有,钟意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好像忘记了林兖州带给她的羞辱,依旧满腔热忱地追逐在他身后。
不仅如此,即使在这场闹剧真正结束的时候,林兖州在钟意疯到真的想杀人的怒意中依然全身而退,乃至钟意出国的这些年里,宠女儿出了名的钟家也没有任何表示。
后来林家迅速起势,林兖州身边越来越多奉承的声音,最好的话题就是这么一位背景逆天又
姿态卑微的舔狗,他们说还是林少魅力大,都这样了钟意也不舍得报复他。
钟林两家联姻的风声传出来,他们更了然了,这不是心头白月光是什么?林家一起来就迫不及待上赶着,这不明摆着放不下吗。
圈子里人人笑她自甘下贱,这样的女人,有哪里值得他齐钰看得上的?
顾清源笑道:“她以后毕竟是兖州的妻子,你再厌烦,面子功夫总要做一做。”
齐钰不屑:“兖州当年怎么对她有目共睹,更别说他和宁桃这几年感情稳定了。真进了林家的门,以后有的她受。”
“不至于,林家老爷子身体好着呢,兖州拎得清。”
齐钰脸上的笑布满恶意:“他是拎得清,就怕有人不知轻重。钟意那个性子,也就装这一两天了。兖州这些年走哪不带着宁桃,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儿,等撞到脸上了,她迟早要发作。”
顾清源想了想:“真动到宁桃头上,兖州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他在钟意那可没有好说话的时候。”
齐钰松弛了肩背,视线跟着下移,凝在不具象的定点,半响,一声讽笑。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