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18、倒数22天

　　零点那一刻，苍楼掐着点点燃烟花。

　　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短暂的一瞬间的美丽倒映在湖面上，火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朱颜二十四岁生日，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有第二十五个生日。

　　苍楼烤了蛋糕，用奶油做了简单的装饰，上面端端正正写着：朱颜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朱颜表示心意很好，下次可以不用特地强调她已经二十五了。

　　按照老家的算法，生下来就要加一岁，她现在就是二十六岁，再根据四舍六入五成双的实验室规则，她就是奔三的人了。

　　如果地球不会毁灭，她这个年纪就会被父母挂在婚恋市场，天天遭受七大姑八大姨的轮番轰炸。

　　这样想，地球毁灭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被催婚了。

　　朱颜和苍楼躺在草地上，一号挥舞着小彩旗，把彩旗挨个插在朱颜身边。

　　微风吹过，草尖擦着她的耳朵，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闭上眼睛，许下愿望。

　　她扭头看了一眼苍楼，他手里编着花环，一号可怜兮兮问他要花环。

　　称呼一路从人类到雄性再到爸爸和爷爷，苍楼成了它爷爷，那不是占朱颜便宜吗？一号被朱颜按住一顿揍。

　　苍楼被他们逗笑，低头编着花环，眉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

　　欢声笑语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流动的气流停住，一根细叶飘在空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生日快乐！"神轻声说。

　　"要不要来一块生日蛋糕？"朱颜拿着刀，打算给祂切一块。

　　"不用，我现在已经触摸不到物体了。"神坐在草地上托腮。

　　"老师打算利用虫洞去平行世界……"

　　神打断她："你们的平行世界是我的天国，你们去了也没用。"

　　"那可以打开其他世界的通道吗？"朱颜给自己切了一块，她把二十五岁切了下来，反手用刀一抹，字迹一片模糊。

　　"做不到。"神的回答很干脆。

　　朱颜用草莓酱在一号屏幕画了个乌龟。

　　"做不到是100%没有机会，还是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朱颜问。

　　她觉得光给一号画还不够，又跑去给苍楼画了一个。

　　神没回答朱颜的问题，祂又消失了，风再次吹动，云遮住皎洁的月光。

　　此时的朱颜正在给乌龟点上眼睛，苍楼在这一刻恢复意识，然后捂着脸后退。

　　活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朱颜理不直气也壮："这么大个人，吃东西还粘在脸上。"

　　草莓酱被他蹭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酸甜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来。

　　"我去给老师送一块蛋糕。"朱颜站起身，拍了拍碎叶和泥土。

　　一号顶着一张大花脸跟在她身后，头上还顶着从苍楼那边抢来的花环，不停重复生日快乐歌。

　　欢快的歌声在寂寥的天墟中回荡。

　　明雪薇终于闲下来了，她裹着睡袋只露出一张脸，无声看着星空。

　　很久之后她突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天河基地。"

　　"路上注意安全。"朱颜叮嘱她。

　　"你不去吗？"明雪薇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你打算带着我和苍楼，还有一号，再挖块地皮吗？"朱颜问她。

　　"什么地皮？"明雪薇有些疑惑。

　　"我老家就在这边，死在外地没人去看我，那该多惨啊。"朱颜躺下看着星空，"我死都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恋家的人。"

　　"因为那时候我有家，我就想着跑的越远越好，最好我爸妈都管不到我。于是我申请了天玄基地，结果人家说我是外地的，不要我。"朱颜咬牙切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地域歧视。"

　　"后来呢？"
　　"后来我家人都不在了，我发现世界那么大，原来没有一盏灯是给我留的，孤独就是那么玄而又玄的东西，年少的叛逆和一腔热血让我无所畏惧，后来血冷了下去，我站在人群中……我突然发现，原来世界那么大，那么冷清。"她轻声说，"我看不见孤独，它却时刻伴随着我。"

　　"我对家可没什么好怀念的，你要是孤独，你跟你小男友手牵手相互温暖不就行了。"明雪薇和她开玩笑。

　　朱颜立刻澄清："我俩是清白的！他还是未成年。"

　　"那我可以追他吗？"明雪薇挑眉。

　　"他还是未成年！"朱颜再次重申。

　　"开个玩笑，看你那么激动，我又不喜欢小男孩。"明雪薇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我喜欢……嘿嘿嘿……"

　　"我可是直的，直的不能再直了。"朱颜紧紧抱住自己，她突然意识到整个天墟最危险的还是自己。

　　"那你就证明啊！你天天跟你死党腻一起，天墟到处都传我们两个部门绽放了百合花。"明雪薇揉着头，"还有人来问我是不是。"

　　朱颜撇嘴，原来老师也这么八卦。她强调："正是因为他们乱传，大家都怀疑我的性取向，这才没有人来跟我告白，我才单身。"

　　好家伙，单身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她是百合，没人追她，她才一直跟司月明腻一起，完美闭环。

　　"我看苍楼就不错，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年龄还能成为问题吗？"

　　明雪薇又问她："外面都乱作一团，你为什么还要遵守人类的规则呢？"

　　"因为我是人。我还能遵守机器人的规则吗？"朱颜反问。

　　明雪薇没回答，她睡着了。

　　朱颜跟着一号一起回到宿舍，她拆开床底的草莓酒，给自己灌了一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明雪薇的提议，全人类都要挂了，这时候谁还在意人类的底线呢？

　　当初春秋时期，人家打架还得写信，两方都同意才能去打。打的时候你一下我一下，受伤了先治疗，治疗好才能继续打。逃跑也是，追了百步就不能再追了，要和平跟对方说拜拜，欢迎下次下来。

　　后来战国时期可不管这么多，管他阴谋阳谋，坑不死就往死里坑。人类在那时候就不讲什么道德底线了。谁还跟春秋一样讲理？孙子都说了，兵者诡道也。

　　如今比战国情况更坏，为什么还坚持遵守和平时代的规则呢？

　　朱颜不知道。

　　云团遮住月光，整个大厅陷入黑暗中，明雪薇突然醒来，一个人影站在大厅中间。

　　"你好！"人影发出问候。

　　这是时隔几千年来，科学与神明的第一次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