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谋反》元不止

16、九幽曲泠

　　蝶苑内，嘉禾心无旁骛地研读着书案上的贺朝史，现下她已基本了解了贺朝的基本情况。

　　贺朝皇室元家本是前朝的藩王，因不满朝廷偏私打压，贺太宗也就是她的曾祖父领着一众亲信揭竿而起，推翻万朝统治，建立贺朝。

　　当年的几位亲信因着从龙之功，被封作贺朝的异姓藩王，便是如今的岭南王族姜家、高山王族盛家、江夏王族易家、宣平王族仲家，世代沿袭。

　　贺朝有都城颍川，并十三个州府，岭南王族封地南方梁州、盛家封地西部宿州、江夏王族则在西南定州，此三州均在颍川之南，唯有宣平王族在颍川之北的甘州。除了藩王封地，另有兖州、幽州、雍州、交州、泽州、青州、岷州、益州、青州等九州。

　　要说叶家本也该在藩王之列，却因为叶家先祖骁勇善战、手握重兵，引得太宗多有忌惮，这才封了个武安侯留在颍川，替他元家东征西战。

　　待他元家坐稳朝堂，便借机削弱叶家，使得叶家从颍川的鼎盛之家落拓至此。

　　想来实在感叹，难怪叶岭继位以来多有荒唐。

　　叶凝进来时，就见她神游天际，不满地扣响书案。

　　被抓包的嘉禾吓了一跳，红着脸不敢吱声。

　　不想叶凝并未出声责备，反而拿过她的笔记，细细翻看起来。

　　做笔记是她上学时养成的习惯，总习惯边阅读边记下要点，不至于读过便忘，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嘉禾不敢打扰，埋头继续看书，下一秒手上的笔也被抽了走。

　　“这是什么？”

　　“是鹅毛笔。”学生时代她是练过毛笔字的，可惜没能坚持下来，她的毛笔字简直不能入眼，却写着一手人人称道的硬笔字。

　　前两日便让小奇子找来几支漂亮的鹅毛，将鹅毛根部插进热砂，待根部变得坚硬后取出，将其削成钢笔尖的形状，再做个简易的墨囊，便成了这鹅毛笔。

　　嘉禾取过鹅毛笔，在纸上示范起来。

　　叶家人当真聪明，不过片刻就掌握了要领，“握笔姿势确比毛笔轻松，书写也更为方便，不错。”

　　“难得老师喜欢，这支送给您。”

　　叶凝也不客气，顺手就收了，随后将她的笔记摊在书案上，“这些是什么字？”

　　嘉禾心道糟糕，习惯了简体字她便下意识写了，不想被叶凝看到，这可怎么解释。“有些字笔画过于繁琐，我便省了部分笔画，方便记录而已，没什么的。”

　　叶凝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可表情却更加严肃了，过了良久，兀自走到一个书架前。

　　只见叶凝取出一枚玉蝶按入书架内侧，很快，一个向下的暗道赫然显现。

　　蝶苑中竟有一个暗道，它通向何处？嘉禾惊得瞪大了眼睛。

　　“敢来吗？”叶凝挑衅道。

　　“旦请老师带路。”这蝶苑的秘密她好奇久矣。

　　不是故作淡定，而是真的泰然，不想元家能出这样的女儿。倘若她是个男子，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真是可惜。

　　收起玉蝶，叶凝率先走进暗道。

　　嘉禾紧随其后，待她进入，那入口竟自动关闭了。

　　叶凝到底是什么人，会在皇宫内布下如此机关，意欲何为？

　　起先步入暗道是极为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等到了平地，豁然开朗了起来，很快便到了一个极大的空间，依旧是地面书房的布局，无数的书架摆成同心圆的形状，中间围着一张书案。

　　叶凝并不避忌她，仍旧用那枚玉蝶在某个书架上开启了下一个闸门，嘉禾紧随其后走至闸门出，叶凝却突然停了下来。

　　叶凝指着门外的两个通道，“这两处通道指向何方，你可知道？”

　　“宫外？”

　　“不错，一处通往城中的飘云阁，一处通往城外的宣明山。”

　　飘云阁？宣明山？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叶岭他……

　　嘉禾愣在原地，她还以为自己占得了先机，却原来他早就开始了谋划。那些放浪形骸之下不是蛰伏，而是谋略。

　　不理会她的怔愣，叶凝回过头取下玉蝶，机关重新关闭。

　　显然她并不打算让元嘉禾去一探究竟，而是在书案前坐下，“此地便是曲泠宫的中枢。”

　　曲泠宫？这是她在蝶苑书房中见到过这个名字，曲泠宫原是皇家秘密组织，在贺朝建立之初由元家并四位藩王、武安侯府共同组建，替皇家打探天下机密。也许是过于机密，关于曲泠宫的记录只是寥寥数笔，对于宫主更是空白。

　　特别是显宗继位后，曲泠宫的名字便彻底消失在了书卷上。

　　没想到它竟隐匿于后宫之中……

　　“您是曲泠宫的宫主？”

　　叶凝摩挲着手中的玉蝶，浅笑道，“你很聪明。”

　　“天下秘闻每日都会经由那两条密道传到这里，今日带你来此处，可知为何？”

　　为何？叶凝与叶岭同为叶家人，如今她又站队叶岭的阵营，“因为叶岭？”

　　“是，也不是。”叶凝不动声色地将玉蝶收入袖中，“走吧，你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完成。”

　　这就走了吗，元嘉禾以为她会有很多话要同自己讲，“想来这曲泠宫如今并非握在今上手中，您不怕我告密吗？”

　　“如果你不想看到明日的太阳。”叶凝冷笑一声，走入来时的密道。

　　回到地面，叶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人继续研习。

　　过了晌午，今日的功课才算完成，离开之前，嘉禾将记录的笔记藏在了书房之中，这样的东西她着实不敢带回琼华阁。

　　桃安在蝶苑外等了一上午，见她出来便急冲冲地迎了上来，“您可出来了，贵太妃怎么这般行事，都过了午膳的点儿了，饿坏了怎么办！”

　　心知她是护主心切，嘉禾还是冷着脸道，“贵太妃是受母后之托教导我功课的，这样抱怨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这样的话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走吧，去母后宫中请安。”

　　“咱们还是先回去用膳吧，饭后再去也不迟啊。”桃安总是担心公主吃不饱穿不暖，于这一日三餐最是上心。

　　“不打紧，先去母后那里。”

　　桃安一步不落地紧跟着自家公主，可她总觉得公主不一样了，不是冬雪姑姑说的长大了，可到底是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算了，她只管照顾好公主就是。撂开那些模糊杂乱的念头，桃安又开心了起来。

　　延庆殿中皇后已经用过午膳，阖宫不见姜家三兄妹的身影，想来是已经回去了。

　　“母后，茗薇姐姐他们回去啦？”

　　皇后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当下只有以茗薇尚未婚嫁为由来拖延了，希望再此期间事情能有转机。”

　　“如若一味去求父皇收回成命，恐会惹恼父皇，不如以退为进。”陛下虽要赐婚姜茗珠，却未动茗薇姐姐，想来还是将她赐婚太子的，现在只能求陛下允准让太子先行成婚，再议嫁姜茗薇，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

　　“你父皇不肯见我，我已修书一份送进了温室殿，不知……”

　　“母后不必担心，父皇会答应的。”

　　皇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实则心中万分忐忑，她的夫君她是越发看不懂了，“茗珠哭得厉害，可你兄长尚且还在内狱，只怪我实在有心无力。”

　　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她是金枝玉叶的岭南王府嫡女，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后，而此刻，她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嘉禾是最不擅长安慰人的，只能哄着皇后歇了午睡，才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叶凝布置的功课是越来越多，时常要到深夜才能完成，桃安记着她的话不敢多言，只得尽心侍奉在侧。

　　皇后递进去的书信陛下始终没有回复，赐婚的圣旨却也缓而未出，可众人还是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

　　生怕哪一日圣旨便进了岭南王府。

　　直到春分那日，皇后在温室殿晕了过去。

　　天下皆知，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