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谋反》元不止

17、戏已开腔

　　“公主殿下，您可出来了。”

　　今日的功课依旧不少，是以嘉禾在蝶苑待到过午时分，只见桔音神色慌张，“什么事，如此慌张。”

　　“奴婢只知道个大概，起先是皇后娘娘在温室殿晕倒，没多久太子殿下就被送回了东宫。”桔音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畔，“奴婢听说太子殿下状况不大好。”

　　“不大好？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也不知道，您快去看看吧。”听得出来，桔音的声音都在颤抖，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只是嘉禾并没有直接前往东宫，而是去了皇后宫中。

　　延庆殿内慌乱一片，冯太医施了针煎了药，可皇后始终昏迷不醒，引得宫人失了方寸。

　　“冬雪姑姑，到底怎么回事！”陛下避而不见多日了，怎么今天突然就见了。

　　冬雪是个能抗事儿的，满宫的人只有她还尚存一丝理智，只是声音也抖得厉害，“陛下多日不肯召见，皇后娘娘在温室殿外守了半日，却等来了内狱的人。”

　　说到这儿，饶是坚强如冬雪，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内狱来人说太子殿下的胳膊受了重伤，又多日不得医治，怕是要……”

　　“要什么？”

　　“怕是要废了……”说完，再也撑不住地大哭起来。

　　闻言，桔音也呜咽着哭出声来。

　　废了？元嘉禾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万万没想到竟会这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冬雪才止了眼泪继续道，“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想必等母后苏醒定是要问兄长消息的，我去趟东宫，母后这里就劳烦姑姑了。”

　　“公主折煞老奴了，这本是奴婢本分，公主放心便是。”

　　出了皇后寝殿，嘉禾吩咐桔音叫上了小奇子。

　　东宫不同于后宫，她怕自己不便进去，小奇子灵活，想来能成事。

　　果然不出所料，整个东宫被禁卫军围了个严实，嘉禾没有靠近，只遣了小奇子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小奇子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陛下的步撵停在东宫外面，禁卫军嘴巴严实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父皇在东宫？”

　　“估摸着是，陛下身边的吴公公守着步撵呢。吴公公不肯多言，只说除了冯太医在咱们宫里照看皇后娘娘，太医院其他太医都在东宫。”

　　哼，事到如今，叫再多的太医又有何用，不过是他这个始作俑者掩耳盗铃罢了。

　　“走吧，回去吧。”

　　“可咱们还没打听到殿下的消息呢。”桔音不解地问。

　　“小奇子你留在这儿，等父皇出来你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是！”

　　东宫被禁卫军围成个铁桶，他们又进不去，等再久也是无益。

　　等回到延庆殿，皇后已经苏醒，不顾冬雪和甘棠她们的阻拦，正闹着要去东宫。

　　嘉禾赶忙扶住皇后，劝阻道，“母后，东宫已经被禁卫军封住不可随意出入。母后放心，太医院诸位太医都在，父皇也在兄长那儿守着呢。”

　　“你不懂，若景昱的手臂治不好，那……”

　　“太医们都在，母后去了反而影响治疗，我让小奇子候在东宫外，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回来回禀母后的。”

　　嘉禾凑到皇后近侧，悄声道，“父皇心有愧疚，定会极力救治兄长，可若母后去大闹东宫，只怕父皇会恼羞成怒。”

　　皇后闻言，这才冷静了下来，心知女儿说得对，冲动反而坏事。

　　见皇后不再闹着要去东宫，嘉禾也舒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缓和，殿外又是一阵喧闹。

　　冬雪正想去看，只见盛妃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可还好吗，臣妾听闻太子殿下在内狱伤了手臂，娘娘万万不要过分伤心才好。”

　　“陛下跟太医院一众太医都在东宫，定保太子无虞，就不劳盛妃费心了。”此前太子地位稳固，盛妃从不敢轻狂，如今都敢闹到她跟前儿来了，皇后愤恨地握紧拳头，不想看她半眼。

　　盛妃却也不气，身姿摇曳地坐了下来，“谁说不是呢，虽说这左臂不复从前，好在是性命无虞，皇后娘娘也可安心了不是。”

　　“什么不复从前，你说什么？”

　　“娘娘您还不知道吗，哎呀，想是那些蠢笨的奴才传错了话，都怪臣妾说嘴，皇后娘娘切莫怪罪才好。”

　　嘉禾听着盛妃满嘴道歉的话，可瞧着神色哪有半分歉意，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卯足了劲儿朝着皇后肺管儿上戳，皇后哪里肯轻易罢休，不依不饶地要她说出消息来源。

　　下一秒众人却被元嘉禾的举动惊呆了，只见她扯着盛妃的领口便往外拽，饶是乖张如盛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花容失措。

　　她的婢女又不敢轻易对嫡公主动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冬雪姑姑，照顾好母后，这件事我来处理。”

　　“哎，奴婢知道了。”

　　就这样，皇后和冬雪眼见着嘉禾将盛妃拎了出去，彼此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还是她们的琼华公主吗？

　　皇后寝殿外，被一路拖拽的盛妃乱了钗寰，也挣脱不掉她的束缚，心想不知这公主哪来这么大力气。

　　“公主你快放开本宫，这样成何体统！”盛妃扶着摇摇欲坠的发簪，慌乱不已。

　　行至人少的地方，嘉禾这才松了手，“盛妃娘娘言语间直指东宫又是哪里的体统呢，高山盛家的？”

　　“公主误会了，本宫得了最新的消息，自然是要来回禀皇后娘娘的。”盛妃哪里会把一个小丫头片子看在眼里，虽然妆发凌乱却逐渐恢复了镇定。

　　她甚至希望这琼华公主闹起来的，皇后母子闹得越凶，于他们越有好处不是吗。

　　“盛妃娘娘不会以为首辅大人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吧，听说首辅千金是颍川有名的才女，不知盛妃娘娘可曾为五哥哥求娶？”

　　嘉禾凑在盛妃耳边的一段话，引得盛妃一惊，她怎么知道！

　　盛妃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这分明还是从前的琼华公主，可她竟然生出些畏惧与不安来。

　　“不论我兄长是立是废，太子都不会是元景旭，盛妃娘娘可知？”

　　盛妃哪里料到一向轻狂的琼华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盛妃娘娘与其来我延庆殿看笑话，不如回去替二姐姐添些嫁妆吧。”嘴角扯出淡笑，可眸中却笑意全无，“甘棠姑姑，送盛妃娘娘出去吧。”

　　直到甘棠请她出去，盛妃才惊觉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拿捏，忿忿不平地提高了声音，“公主还是多多关心太子殿下吧，若……”

　　闻言，才走开两步的嘉禾健步走至盛妃身侧，再度拽住她的衣领道，“若盛妃娘娘敢打我母后和兄长的主意，我定让五哥哥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说到此处又突然松了手，满眼带笑地替盛妃抚平衣领的褶皱，“盛妃娘娘可信？”

　　这笑意看在盛妃眼里似有万般冷箭朝她射了过来，吓得她一哆嗦，赶忙甩开嘉禾的手跑了出去。

　　盛妃张荒而逃的身影，让嘉禾第一次觉得当恶人的感觉还不错。

　　皇后素来宽和，不然也不会任由后宫女人生养这么多孩子。

　　昔日太子地位稳固，后宫众人哪有不做小伏低的，如今眼见太子恐要失势，就迫不及待地欺负到皇后头上来了。

　　护短的嘉禾怎么肯容。

　　桔音从未见过自家公主如此严词厉色的样子，可她莫名喜欢，喜欢公主现在的样子，令她打心眼儿里安心。

　　小奇子至晚方归，不待嘉禾问他，便道：“陛下傍晚时分便出了东宫，可东宫守卫森严，奴才什么都没打探到。”

　　嘉禾失望地垂了眼。

　　“公主莫急，奴才见进不去东宫，就跟去了温室殿。您猜怎么着？”

　　嘉禾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小奇子被桃安推了一把，“打什么哑谜，没见公主着急吗，还不快说？

　　小奇子自知理亏，赔着笑道，“没过多久胡公公就带着一队人要往宫外去，见奴才守在外面，胡公公没等奴才问，反而主动找来了。”

　　胡归流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他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找上小奇子的。

　　“胡公公说咱们延庆殿大喜，岭南王府大喜。”

　　赐婚的圣旨吗？想来也不会是别的事。姜茗珠？不，绝不是。“他还说什么了？”

　　“胡公公领着皇命不好多说，奴才也不敢追问。”

　　退却众人，灵光乍现间明白过来，东宫那儿怕是不大好了。

　　思及此，嘉禾突然愧疚起来，从今以后景昱的左臂便形同摆设，对天之骄子的他而言何其难堪。而这其中，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皇帝是始作俑者，她则是帮凶，谁也别说谁干净。

　　皇后待她那样好，景昱也不曾亏待她，可她为了苟活于世，竟让他以这样的境遇落幕。

　　如果她肯多用心些，景昱原本应该拥有更好的结局，是她有愧于这个兄长。

　　带着这样的愧疚，嘉禾辗转反侧到凌晨，方才睡去。

　　入睡前，有个念头总在脑中徘徊，不论是她还是景昱，都没得选，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降到最低，不是吗。

　　戏已开腔，必须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