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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晚夕一家子用晚膳时,李老爷说待三日后便要启程回家,已令仆人先行返家去传信,好让管家早做准备。膳后,李四海把慎之叫到书房内,交代他安排车辆行程事宜。待戌时过了二刻,慎之才从父亲书房内出来,刚转出院中角门,忽被一个黑影拉住,唬了一跳,正要叫喊,在围廊灯笼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大哥李福儿。

      慎之嗔怪道:“乌漆嘛黑的你躲这儿做什么,唬得我差点给你一拳!”

      福儿猫着腰,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拉着他到那园中假山旁,道:“好兄弟,你怎么这般健忘,咱们白日里说好的事儿呢?”

      慎之道:“嗯,说好了,你娶王家那粉头么。”

      福儿急得慌乱捂着他嘴,连连说:“嘘,小声点!什么粉什么!”

      慎之笑道:“是是是,王家那姑娘。怎的了?”

      福儿道:“这本来这事儿是要慢慢计较的,只是爹方才说了,三日便要打道回府,那我又该如何?”

      慎之道:“这也没什么的,听我与你说来。”转念又道,“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小心被人撞见偷听了去。”

      福儿点头道:“那便去我房中吧。”

      二人转身去了李福儿房里。

      关上房门,李福儿亲沏了壶茶,倒了一盏双手递与慎之,慎之双手接过,笑着品了品,道:“好茶,今年新制的峨眉竹叶青。”

      福儿道:“娘与我的,我此行装在随身茶包里,自己还不舍多饮,就想着与二弟你同享用了。”

      慎之眨眨眼道:“我就说这家中还是大哥最心疼我。”

      李福儿道:“你我兄弟,休饶这等闲话,咱还是先说正经事吧。你说还剩了这两日时间,之前你我商量的,如今岂不是办不成了。”

      慎之抿一口茶,悠悠道:“大哥你勿急躁,我心中已有计较。”

      福儿道:“你且快说来!”

      慎之道:“我娘,不是咱李府太太,咱们母亲,是我亲娘米二娘,她几十年,一贯在此地津河县居住,你可知道?”

      福儿讪笑道:“哦,她老人家呀,有所耳闻……可这,这跟那王仙儿……”

      慎之皱眉道:“话还没说完,看你急的。”

      福儿道:“你说,你说来。”

      慎之道:“我方才与父亲商议,你们大部队先与商队一同回府,人多有个照应,况且有走镖的护送,三五日的,就到家中了。到了家中,你只问母亲婚事何时定,你年纪也不小了,婚事向来是爹娘心中头等大事,他们必然着急定下这门亲。在这期间,你需耐得性子,决计不能提王家娘子之事。”

      福儿插嘴道:“这得等得多少时日,提都不提,仙儿可等不得许久,日子一长,她可不芳心另许了。”

      慎之道:“这不就需弟弟我为哥哥效劳了么?”他手中扇子一摆,又道,“我方才与父亲说,我要去探望老娘,因此我和丹萍先留下,让我娘也见见丹萍,我们在她跟前尽尽孝心,期间,我也可以打理此处店铺的生意。就以此事为由头,再待个十天半个月的,顺手不是就把你那事办妥了么。大哥你只需在家中安心待着准备大婚,婚后再开口讨个如花美眷进门,父母妻子也无法子不允的,到时岂不是两全其美?”

      福儿笑道:“好是好……只是,要辛劳弟弟了。”

      慎之挥了挥手中折扇道:“你我兄弟,说什么辛劳,只是我要去看望娘亲,又带着丹萍,在津河盘桓多时,所需银两盘缠恐难有多余,你又知道,父亲向来对铺里账目亲自查看,掌柜也不肯多支钱与我。这银子倒成了个棘手的事儿了。”

      福儿道:“你不是说在此地有几个朋友,要不问问你那些朋友借些?”

      慎之道:“大哥你还不知道,我那些个朋友无非是看我穿戴富贵,故来攀附,素日也是只谈些风雅,论些时事。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哪里能与之借钱,人不问我借就不错了……要说借债,还是你李记茶庄嫡长子的名头,到那放债的那里更好使些。”

      福儿道:“我好端端的家中万金之资,还问钱庄去借钱,我是猪油蒙了心么?被爹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死我。”

      慎之道:“那你回去问爹娘要钱吧。”

      福儿转念一想,又道:“这,这怕也难办。”

      慎之道:“如何又难了?”

      福儿道:“好兄弟,你休要耍弄我了。这王仙儿家毕竟不是通常人家,那寻常人家嫁女儿,好歹给几抬聘礼、两锭官银,可就欢天喜地把女儿送家来了。可那王家的老虔婆,没个百十两银子,肯把她家姑娘放出来?到时候再说她是寻常人家女儿,家中定是不信了。”

      慎之但笑不语,李福儿急道:“那你说该当如何么?”

      李慎之看了一会儿他哥,见他皱着双眉,着急忙慌的样子很是好笑,正戏谑着不语,李福儿又待催促他,慎之悠然地招招手,福儿便靠拢过来。

      慎之在福儿耳边轻声耳语了片刻,那李福儿听后面色有些踌躇。

      慎之道:“怎的,不敢?不敢就算了,舍不得钱财讨什么老婆,左右是大哥你的事。”说着,起身欲待离开。

      福儿忙拉住他道:“别走啊,容我……考虑考虑么。”

      慎之佯装打了个哈欠,道:“那你慢慢考虑,天色不早了,明个儿还要早起去办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福儿道:“好,就依你行事。”

      慎之拱了拱手,道:“那我就等候大哥消息了。”

      二人说罢,便各自回去睡了。

      次日,这兄弟二人各自出门,各行其道。

      李慎之早膳时与丹萍交代了,今日中午不回,过后去铺子里打理了一会儿,接着去了镖局,与那镖头约好了行程。待这番下来,已是日上三竿,他骑着马儿,带着些从南都采买回来的礼品,也不带随从,一路往西边那坡儿街去。

      这镇西边的房屋较其他地方要低矮些,街面也狭小拥挤些,三五成群的娃娃们在街边玩耍嬉笑;沿街开着不少小铺子,都是方便百姓衣食起居的需要;不时有挑着货担子走街串巷的小贩,敲着锣,吊着嗓子吆喝买卖;妇女们也不像镇子大街上的女子那般穿着清丽明艳,大都是着粗布裙衫,挽着袖子劳作。

      到了米家酒肆,李慎之将马儿栓在门前树下,卸下礼物,进店见了他母亲米二娘。那米二娘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挑,脸盘儿莹润,虽然有些年纪了,许是因为常年做着生意,笑脸儿迎人,为人伶俐,颇有些风韵,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俏丽的美人儿。

      当娘的半年多未见,如今见了儿子自然是高兴万分,连忙叫后厨置酒菜与阁中。待酒肴上齐,米二娘陪着儿子边饮边叙话。

      慎之取过礼品来一一递给米二娘,道:“娘,你看这是姑苏的双面绣小屏风一扇,锦帕四块,福建的茶饼,南都那些娘子们时兴的夏衣两身,并这几副钗儿……哦,还有一扇金华火腿,方才放在前边柜面上了。”

      米二娘看这一堆东西,乐得合不拢嘴,道:“慎儿,你每走过津河,来看看娘,陪着我吃顿饭就行,何必破费这些。”

      慎之又往袖中摸出十两银子,道:“娘,这个你收好。”

      米二娘道:“娘不缺银子,你出门在外,需用钱出多,自个儿留着花吧。”

      慎之道:“娘,你就收着吧,我手头盘缠尽够了。”

      米二娘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在推辞,便收起银子,道:“那我替你先收着,到时你娶亲时一并给了你。”

      慎之往嘴里扔了片五香牛肉,慢悠悠道:“我正要与你说,我已经娶亲了。”于是便将如何巧遇丹萍,有人牵线做媒,父亲同意后便娶了人回来,这些事都与米二娘说了一通。

      米二娘听得瞠目,因道:“那你娶这沈姑娘……算个妾?”

      慎之道:“父亲是这么说的,先做一个妾,往后再娶正头娘子。”看了眼还一脸震惊的米二娘,又说,“我是无所谓了,只要有个合心意的人陪着,伤心时高兴时,都可以与她说说话就好,倒不拘她是妾室,还是大娘子。其实,我倒对大娘子没甚指望,全凭家中父母作主,就算娶了不如意,不还得举案齐眉过一生一世么。这样一想,又恰好遇上了丹萍,你说这莫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便不拘她是哪里人,什么门户,有无嫁妆……只消两个眼里心里,都有情义便是了。”

      一席话说得米二娘倒是有些感慨了,红了眼眶。好一会儿,试了试眼角的泪,嗔道:“你年轻轻的,又懂得什么成家过日子。”

      李慎之笑了笑,道:“对了,娘,你以前提过,咱店里是不是有几个牙婆子常来的?”

      米二娘道:“是啊,一个姓宋的,宋嫂子,另一个姓金的婆子,她们就住这附近,有时会带几个人来我这里吃顿便饭,看着都是些卖儿女的穷苦人家罢。”

      慎之道:“你与她们可熟络?”

      米二娘道:“我这做了一辈子生意,几个街坊四邻,还有个不熟的?”

      慎之笑道:“那儿子可否劳烦母亲,帮我牵个线,引荐一位。”

      米二娘也笑了,道:“你找牙婆子作甚,买丫鬟吗?”

      慎之对他娘撒娇道:“我的好娘亲,你就勿问了,我自是有些计较。”

      那二娘嗔了几句,母子二人又吃了会子,饮了两钟。米二娘果然是经年的掌柜,让慎之且吃着,自个儿打后门出去,走近道就去了宋嫂子家,三言两语就把人劝来了她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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