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6、舍命搏杀

　　玉渊回独自走了一段路小白泽才安静下来，栾珩和池清池都和他说过不少关于春支山的事，这里面妖兽无数，虽没有如玄焰金猊那般的上古灵兽，却也有许多几百年上千年的妖兽。

　　上了年岁的妖兽，全身都是宝，内丹只是其一，兽骨兽鳞诸如此类的皆可炼制法器。

　　而今仙门崇尚剑道，金石兽骨都是锻剑的好材料，太蘅长老已授了他们锻剑之术，他们需要自己寻找材料炼制自己的剑。

　　玉渊回也不例外。

　　不过他觉得按照他的运气来说，他是不必去寻找妖兽的，因为他想找的肯定找不到，他不想找的一定会来找他。

　　他想师尊一定要在她在的时候才准他进春支山必是考虑到了这件事，毕竟连小白泽也改变不了他的运道。

　　不过这次的情况和他的设想有所出入。

　　当后雅三人被一只三首白虎追着和被一只三眼乌瞳鸟追着的无倾兄妹一起朝他跑来的时候，他还是对自己这运道感到深深的无力。

　　连小白泽都叹了一口气。

　　这两只妖兽都修炼了两百多三百年了，一只都够他们对付的，眼下同时来了两只，实在是件要命的事。

　　后雅原本的想法是把三首白虎引到个宽阔的地方再打，没成想和玉渊回撞了个正着，于是他们六人就被两只妖兽围住了。

　　这场架打得有点惨烈。

　　惨烈的是玉渊回六人。

　　后雅身上的伤最多，无倾无攸虽是师兄师姐，但实际上他们还是两个十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冲在最前面，况且无攸还是一副病恹恹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无倾看着无攸脸上的血迹，目光深沉得不似个孩子，但因他还小，哪怕虎着脸也不过是个生气的孩子，沉丹姝安慰了他们两个几句，无倾的脸色才好起来。

　　三首白虎被砍了两首，后雅一剑断了它最后一首，竟化出了两枚内丹。

　　后雅朝玉渊回道：“两只妖兽三颗内丹，三眼乌瞳鸟归无攸师姐，三首白虎这两颗，我们留一颗，你拿一颗。”

　　赵江不满，道：“给他作甚？”

　　后雅看了赵江一眼，将其中一颗内丹扔了给他，然后和沉丹姝道：“我带你再猎。”

　　“后雅师叔。”玉渊回把三首白虎的内丹推了回去，道：“你留着罢，还有时间，我再寻便是。”

　　后雅连眼神都没有给他，玉渊回又递给沉丹姝，沉丹姝看着他血淋淋的样子，哪怕再不喜他，也做不出伸手去拿的事，因玉渊回是半仙之体，在方才的混战里，他其实承受了最多的攻击。

　　“罢了。”沉丹姝道，“咱们既然分了三队，如今得了三颗内丹，自然一队一颗，后雅师姐分得对。”

　　无倾道：“我们合作再猎三只妖兽也不是难事，都是一起进青陵山的弟子，何必分得这么细。”

　　玉渊回顿了顿，忽然想起来，在这些弟子里，无倾好似从来没有对他生出过恶意，从一开始他对他就是极其友好的。

　　后雅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又都受了伤，再猎三只不现实，已经注定有人要进剑意谷，争取再猎两只就好。”

　　沉丹姝道：“后雅师姐……”

　　“小心！”

　　玉渊回御剑而上，袖中砸出数枚灵符，后雅紧随而来，一头巨大的妖兽出现在他们面前，额上刻着一道青色的符文，这是被封印的记号，这说明这只妖兽比一般的妖兽要强上很多，未免这些强大的妖兽在春支山里作威作福，是以丢进去之前都进行了封印。

　　而封印过并不代表它的实力不再，只是有所限制而已。

　　封印这种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有谁能保证它永世无损。

　　“困厄。”

　　无倾的声音有些低，只有离他很近的无攸听到了些，无倾提着剑要上前，无攸伸手去阻，但是没能拦住他。

　　赵江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好似比刚才那两只还要厉害。”

　　沉丹姝道：“还有空管它是什么东西，再不打，我们就都得死在这了。”

　　赵江却没有沉丹姝那么着急，道：“两位长老不会看着我们去死的。”

　　后雅冷声道：“是吗？”

　　赵江心里一寒，想要反驳，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似乎也是赞同后雅的，他们是进来搏命的，只要不是只剩一口气在，长老们未必能出手救人。

　　想罢也顾不得再去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硬着头皮挥剑而上。

　　八方真灵镜前，太玄太蘅两位长老和栾珩被柔川困住，无法进入春支山救人。

　　太玄长老动了真怒：“柔川仙君！这都是我灵渊天宫和仙门未来的中流砥柱，岂可轻易折损？！”

　　柔川道：“想来当初灵渊天宫那位宫主也是为着这个原因才将你们留下来的，被留下的滋味如何？”

　　太玄长老脸上怒容淡去，他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又想到不知何去何从的未来，只剩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

　　“我们还有你，柔川仙君。”

　　柔川对着八方真灵镜笑了一下，并不去看太蘅长老，每个人都在说这句话，他们都在告诉别人，这个世间还有柔川仙君。

　　栾珩沉默着，其实他刚刚并没有想要去救人，只是柔川仙君顺手把他一起捆上了，眼下解释也没了用处，干脆闭口不言。

　　太玄长老道：“柔川，你可怨我？”

　　柔川道：“太玄长老何出此言？”

　　太玄长老怆然一笑：“十年前你才十六，我便逼你坐到这个位置上，也不曾问过你的意愿便将责任强加于你，你可怨？”

　　柔川面无表情道：“不怨。”

　　太玄长老道：“口不依心。”

　　“我若说怨，你又如何？”柔川道，“你看，我怨与不怨，并没有什么分别，故而不怨是怨，怨亦是不怨。”

　　太玄长老听她怨来怨去，一时也分不清她究竟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便去看太蘅长老，却见太蘅长老正凝神看着八方真灵镜，眉头皱得能和他一拼。

　　“那是……困厄，它怎会出现在此？”太玄长老才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皱在一块，目光凌厉地盯着里头六人，眼中情绪不断变幻，眼看着那六个宝贝被那头妖兽虐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竟也不复之前的激动。

　　太玄长老往前几步，口中囔囔道：“怎么回事？”

　　司暮君在一旁打着哈欠，提醒道：“长老且住，不可再往前了，若跌入真灵镜，吾等可没办法救你出来。”

　　太玄长老一顿，也觉得自己离镜面太近了些，甚至产生了踏进去的念头，连忙退了回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他又道：“困厄怎会出现在外围？可是春支山里有什么变故？”

　　栾珩道：“他们进入之前我去看过，并无异样。”

　　太蘅长老道：“待他们出来，你我亲自去看。”

　　太玄长老神情凝重地点点头，道：“也好。”

　　柔川问道：“困厄是什么？”

　　太玄长老一惊，面上却是不显，道：“灵渊天宫一个弟子的坐骑，那弟子后来成了堕仙，这妖兽就被封在了春支山里。”

　　“是吗？”柔川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对困厄来历的好奇也到此为止。

　　太玄长老紧紧盯着真灵镜里的画面，好似看不到自己的弟子快要被打死。

　　困厄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将赵江一口吞下，玉渊回强撑着一口气，拼命从如意宝镯里甩出无数金珠，他也来不及分辨哪个是什么，全部朝着困厄丢去。

　　一阵金光四射之后，巨大的妖兽颓然倒在地上，嘴巴大张死不瞑目，脑袋也被炸成两半，一颗浅青色的妖丹浮在血雾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六人皆瘫在地上，谁也没有主动去拿那颗妖丹。

　　他们喘息不过片刻，便听得一阵巨大的响动从远处出来，后雅咬牙从血泊里爬起来，道：“往入口处跑。”

　　地上五人虽有心想逃，但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后雅厉声道：“想活就赶紧跑。”

　　赵江无力道：“师姐，我起不来了，长老他们真的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玉渊回扶着剑站起来，他走到后雅身旁，道：“我与师叔一道阻拦，你们快些走。”

　　无倾抓了那枚没有人理会的妖丹，一手撑着无攸打算离开，无攸拼命推开他，并不肯走。

　　他们不过耽误了一点点时间，那带来巨大动静的东西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无数高大的树木被它踩碎，造成的破坏甚至比之前两场战斗都要大。

　　赵江不由道：“春支山里都是些什么怪物啊！还有完没完了！”

　　沉丹姝拉了他一把，道：“有这力气嚎还不如省下来再打一场。”

　　赵江便闭上了嘴，竟也不肯后退。

　　后雅不悦地瞪了玉渊回一眼，认定是因为他开了个不好的头，让余下的人不好意思离去。

　　玉渊回道：“师叔带着他们跑，我能挡上片刻，只要咱们到了入口处，就没事了。”

　　后雅道：“我挡，你走。”

　　玉渊回又道：“好。”

　　言罢御剑而起，不朝后退去，反而往前一冲，如意宝镯里无数灵符溢出，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阵，屏障一样挡在玉渊回身前。

　　后雅侧首吐了一口血，回头看了看身后四个人，义无反顾地追随玉渊回而去。

　　不喜归不喜，但是她做不出任由玉渊回一个人去送死这种事。

　　八方真灵镜里六人离死只有一线之差。

　　八方真灵镜外，太玄长老的眉头仍然紧皱着，太蘅长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原本不甚在意的栾珩徒然紧张起来，正要挣扎，忽而发现身上禁锢已经松开，柔川仙君也已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消失在八方真灵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