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7、剑意暴走

　　春支山入口处，栾珩被柔川丢了一头一脸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着柔川闯进了春支山，对着那头妖兽一顿暴揍，最后以妖兽抱头鼠窜告终。

　　栾珩木然地将玉渊回还给柔川，道：“入春支山者，凡无所获，往剑意谷受罚。”

　　柔川疑惑地看了栾珩一眼，栾珩抬手一震，除后雅和玉渊回之外，其余几人身前都有一枚妖丹出现，原本属于玉渊回那颗此时正落在沉丹姝身前。

　　柔川暗道他倒还有余力怜香惜玉。

　　玉渊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众生殿那张没有收起来的床榻上躺着，左右依旧不见他师尊身影，大白泽懒懒地掀开眼皮，言简意赅道：“去剑意谷领罚。”

　　玉渊回连忙问：“我师尊呢？”

　　大白泽却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小白泽在玉渊回怀里窝了一会儿，见大白泽不理会玉渊回，猛地跳到它脸上，几脚把它蹬醒了，大白泽无奈道：“下山去了。”

　　小白泽昂首挺胸回到玉渊回怀里，玉渊回抱着它，有些奇怪这小家伙怎么亲近起自己来了，却又没法问它，只能亲昵地揉了小白泽一会儿，然后起身往剑意谷去了。

　　栾珩对他没事人一样出现也有三分惊奇，另外几个都还下不了床，这个半仙之躯的玉渊回已经行动自如。

　　栾珩将玉渊回送入剑意谷，守了他一天之后，发觉好像也没什么好守的，毕竟是半仙之躯，也没那么容易死。

　　柔川是在某个星夜回来的，她不喜欢在白天里回来，盖因青陵山里分了日夜，仙人们也都依着日夜分了作息，有事情一般都在白天解决，夜里就是安静修炼的时候，柔川能避开人群的时候总是要避开。

　　玉渊回没有在众生殿里等她，柔川又转身朝剑意谷而去，里头两个身影各自占据一左一右，浑身浴血，已有杀戮之意。

　　栾珩站在山谷之上，不错眼地盯着里面的两个人，见了柔川便拜道：“仙尊。”

　　柔川问：“他们两个怎么了？这么重的戾气。”

　　栾珩道：“后雅生了心魔，影响了玉渊回。”

　　柔川想了想，道：“究竟是后雅影响了玉渊回，还是玉渊回影响了后雅？”

　　栾珩一怔，忽而想起刚开始的时候，灵渊天宫数千弟子都对玉渊回有着无端的恶意，莫非是这恶意影响了后雅。

　　“仙尊可知恶意由来？”

　　柔川道：“大概知道。”又道：“你瞧着，后雅可能自行破此心魔？”

　　栾珩道：“若论心性，在这批新弟子里，无人能和后雅相较。她若能破此心魔，便可更进一步，虽险，却值。”

　　柔川便也止住了出手相助的念头，相比起对后雅来说，倒是不怎么担心她的徒弟。

　　栾珩和柔川站了一会儿，略微有些不自在，犹豫良久，终是问道：“仙尊此去，可曾见过洛银？”

　　柔川取出一条剑穗，道：“遇见了，她给你的。”

　　栾珩接过，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剑穗，想是在哪里遇上了便随手买的，他将剑穗收起，又道：“她可还好？”

　　柔川摇头：“不太好，凡间乱得很，这十年里，堕仙以势压迫凡人，本就受灭世之苦的凡人，如今还要受堕仙剥削之苦，她一个人就算不停转动，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

　　栾珩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柔川不做评价，这才想起来关心自己的徒弟：“他进去多久了？”

　　栾珩木然的嘴角动了动，有上扬的趋势，道：“自入剑意谷，便不曾出来过。”

　　柔川算了算时间，怎么也快有一个月了，便是玉渊回是半仙之躯也受不住这样没日没夜的磨砺，当即便要去将他带出来。

　　栾珩上前阻止，道：“仙尊不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承受能力？我却很是好奇。”他第一次进剑意谷，便是一月有余，在当年的灵渊天宫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他很好奇玉渊回究竟能撑多久。

　　柔川却道：“我不好奇。”

　　栾珩道：“仙尊曾说，若入春支山无所获，便要在剑意谷里待着，如今可是要食言？”

　　柔川懒得分辨，丢给栾珩一个字：“对。”然后便要入剑意谷，临进谷了却又止住脚步，她看着这个外表没什么特别的山谷猛然想起十年前那一剑来。

　　这些剑意也属于剑道。

　　她这样进去，会发生什么呢？

　　栾珩看到她犹豫，以为她又改变了主意，上前一步站在柔川身后，柔川侧首看了他一眼，栾珩顿觉不好，急忙要退，却已来不及。

　　柔川甚至没用任何法术符咒，一伸手拽住栾珩的衣领，而后将略显僵硬的人丢了下去，她道：“把人带上来，或者永远留在剑意谷里。”

　　栾珩捏了个决，留在剑意谷里的剑意立刻围过来护住他，他抬头看了柔川一会儿，最终无奈屈服。

　　玉渊回察觉有人突然靠近了他，立时挥出一剑，一回首，没看见近在咫尺的栾珩，反倒先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柔川。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成为她独一无二的陪衬。

　　“师尊，你回来了！”

　　玉渊回当即就要从剑意谷里出来，忽而却感觉到一阵蛮横的气息席卷而来，栾珩回身护住他，只见后雅周身被无数剑意环绕，她站在其中却不受伤害。

　　而剑意谷里的剑意却突然暴走，尽数冲着玉渊回而来，栾珩回救不及，顷刻间玉渊回便被谷中剑意伤成一个血人。

　　柔川目光一凛，她觉得这是挑衅。

　　这念头来得奇怪，一座只有剑意的深谷竟然会挑衅人？

　　柔川抬手轻招，剑意谷周遭灵气凝结，为玉渊回辟出一条金色的台阶来，栾珩来不及震惊，连忙将玉渊回推上台阶，道：“往上走。”

　　玉渊回见他又去救后雅，未免自己再给他增添麻烦，便照栾珩所说朝他师尊爬去。

　　柔川站在台阶的尽头，眉头深锁，这世上的一切都在逼她，哪怕是个死物一样的剑意谷也不例外。

　　玉渊回爬上台阶，所有的攻击都被阻隔在金光之外，他看着柔川，可是柔川好像并没有在看他。

　　“师尊。”

　　玉渊回在踏上最后一阶时用仅存的力气给自己施了个清尘术，干干净净地站在了柔川面前。

　　“走吧。”

　　剑意谷里的风暴在玉渊回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平息，栾珩将还不肯离开的后雅强行带走，而柔川领着玉渊回往众生殿去，玉渊回回头去看，他攀登而上的金色台阶散去，连带着他的血痕一起消失得了无踪迹。

　　“师尊这次去了好久。”

　　柔川道：“三司台只能给我指个大概的方向，具体位置需得我自己去寻，自然要久一些，又碰上你洛银师叔，故而耽搁了些时候。”

　　柔川又取出一物递给玉渊回，道：“洛银在凡间买的，这是给你的。”

　　玉渊回双手接过，却是一条剑穗，便道：“多谢洛银师叔。”

　　柔川笑道：“她买了一整条街的剑穗，整个青陵山，个个有份。”

　　玉渊回却想起来他师尊并不用剑，一低头，看见了柔川手上带着一条毫无灵力波动的手链，想来他师尊这一条该是独一无二的。

　　才进众生殿，柔川突然朝着玉渊回发难，回手一抓将他丢到空中，道：“当着我的面受了伤，还要粉饰太平。”

　　玉渊回全身被控制住，动弹不得，抿了下唇没说话，紧接着就被柔川的金光包裹住，隐藏在衣服之下的伤口疯狂地汲取着其中灵力，自行修复。

　　许是这金光太过温和，疲惫万分的玉渊回缓缓睡去。

　　柔川将人放在了榻上，心下暗叹，玉渊回总是这样小心翼翼，而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抚。

　　安置了玉渊回，柔川又出了众生殿，云锁之外站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仙女，见了柔川便是一个匍匐大拜：“弟子沉丹姝，见过仙尊。”

　　“是你。”柔川轻轻抬手将人扶起。

　　沉丹姝躬身道：“仙尊，不知仙尊的徒弟如何了？我听闻他又在剑意谷里受了伤，本该是我去的，却不知为何那枚妖丹会出现在我身上。我同两位长老和栾珩师兄都解释过，但他们不听，说是只认眼前的事实，不肯信我。”

　　柔川道：“他已无事。”又道：“明日你们又要进春支山？”

　　“是。”沉丹姝点头道，又问：“仙尊，他要去吗？”

　　沉丹姝对玉渊回的称呼略有些模糊，也不是谁都大大咧咧的真敢跟柔川仙君同辈论称，便是栾珩师兄与洛银师姐都尚且恭恭敬敬的称一声柔川仙君，他们自然更是不敢，到了玉渊回头上，便只能模糊些了，怎么叫他都不太好。

　　柔川犹豫了一下，方道：“去。”

　　沉丹姝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这回我一定还他一颗妖丹。”她厌恶玉渊回，不能白白受他这一恩，必要还了才行。

　　柔川又问她：“可去瞧过后雅？”

　　沉丹姝道：“去瞧了，便是后雅师姐告诉我剑意谷里发生的事。后雅师姐境界突破了，实力大涨，明日也要去呢，这回我们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

　　沉丹姝觉得柔川十分平易近人，便犹犹豫豫问道：“仙尊，你为何收那么令人讨厌的一个人做徒弟？”

　　柔川笑道：“因为我并不觉得他讨厌。”

　　沉丹姝揣摩了下这句话，一时转不过弯来，其实刚刚后雅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但她没有很在意，而现在连柔川仙君也这样说，难道是她错了不成？她不该讨厌玉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