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15、十四．诀别

　　嗒嗒..啪啪…嗒嗒…啪啪…….

　　急速的脚步和喘气的声音下,纸门被倏地打开。
　　房间里都顿时寂静一片,所有视线都突然地瞧门槛的方向望去。过了不久美津子才缓缓地笑了起来“啊,小光,原来你也在啊。”
　　迎上母亲,叔父和令子姨的微笑,光强把喘息吞下去,叫自己好镇定一点“你们..怎么在这里的?!又不是来找我..你们..”光还没说完,叔父已经罕有地露出了笑容,拍拍他的肩“不用不好意思啊,藤原小姐也和我们谈得高兴呢。而且我们只是顺便来探一下别人,没有破坏你和当家小姐的意思。”
　　明明叔父的眼神这样柔和,但光却害怕得无法直视,不安的感觉漫延全身,拳头和指尖在隐隐地发抖..非常危险的味道。要是他们再踏前多一点点的话..秘密还可以维持多久呢?光的灰眸投向弥姬,虽然她还在笑,但眉心却不自觉地轻皱。
　　我们做错了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心意,但连自己也无能无力,还要给别人麻烦。每天都坐立不安地想办法编著一个又一个欺骗身边人的谎言..难道自己都错了?
　　不是的..他坚信自己和佐为的感情,不是如此脆弱得这么容易就给人破坏。
　　“..回去吧。”
　　“什么?”美津子开始察觉到光的古怪,叔父再拍了拍他的肩“小光,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啊。我们还没见过当家小姐一面呢,现在正好带她出来让我们──”
　　“够了!!回去吧!!”光咬紧牙关怒吼起来,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他们看见佐为,无论怎样..他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大声吼叫起来“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会给人添麻烦吗?!现在这样还不够?!这是我们的事情又与你们何干了?拜托你们不要再管我们的事情好不好?!”
　　过去对叔父的惊惶及为了生活而变得乖巧的态度一下子都抛诸脑后了。
　　周遭顿时一片难堪的沉默,令子姨惊讶的瞪大眼睛,叔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他快速地抓起光襟前的衣领骂道“..小鬼!!别以为我真的很想管你的事!只是看你父亲的面我才好好管教你,要不然你们现在还衣食无忧地站在这里?!我警告你..在长辈面前不能这样不识体面的大吼大叫,怎样说我也是供养你的叔父!”
　　光低着头冷冷一笑,对啊..他现在是供养着自己和母亲的人,自己一旦叫他不满的话,连母亲也会受到牵连吧?可是怎么自己在他们面前是这样没用呢?口说得漂亮,但自己明明一点能力都没有..可能是因为不服输吧?他不想再让别人觉得自己没用了,怎样也不愿服输..光真的很想让所有人及自己知道,他还是个有用的人。
　　真的很想振翅飞翔..即使是一下子也好。
　　“..这里始终是人家的地方,什么事情也好,先回去好吗?”美津子向弥姬投下歉意的鞠躬,好一回叔父才闷哼一声地放开光的衣领。
　　光苦笑的走到弥姬身边稍声说道“..叫佐为不用担心,怎样我也会解决的..”
　　但是,真的可以吗?但他还是不会放弃,为了那张属于自己的笑容..
　　目送暮色间他们的背影,尤其是光那走在最后的身影,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一定沉重得快要把他压垮了吧?弥姬不禁皱眉,虽然很想看见他们可以平静地继续下去,但现在的前路根本看不见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不单是光,大概这件事一定无法避免地惊动父亲,为了艺庄多年的商誉,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所谓的前路一早就已经被约束了,不管你愿意与否。
　　脑海中唤起了奈濑说过的话,无论怎样也好所有人总逃不过世界间多多少少无形的约束,真正的自由是怎样都不可能达到的..
　　“未来的路一点都不好走哩..真的可以吗?”弥姬凝视着远处夜色沉浸间的和室,有种说不出的无奈感,如黑暗扩散着涌至天空。

　　客厅明明坐着人,但却又显得空洞而寂静。夜幕下空气间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屏住的气息无法放松,紧绷着的手脚还在颤抖。
　　很害怕,但当自己选择这道路的那天开始,就早以料到今天一定会来临。
　　“我已经说过..只是想见当家小姐一面而已,完全没有阻碍你们的意思。既然你现在正和她交往,怎么不能让我们见见她?”跪坐在对面的叔父托着他的老花眼镜,语气是无法质疑的严厉“你们..是否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没有。只是我不想你们去见他,你们会吓怕他的。”光紧握双手,尽量叫自己冷静小心不要露出马脚“而且..交往是我们二人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什么叫和我们无关?!”叔父忍不住大声叱责,声音在空荡的厅间回荡“你的父亲死了!现在我作为供养监护你的人,当然有必要去管束你的生活,好让你不会行差踏错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现在你竟然说你的事跟我们无关?!”
　　行差踏错,丢人现眼的事情..他们现在所做的真是如此吗?只是单纯的喜欢对方想跟对方一起而已,难道这样的喜欢也是错误的吗?光的拳头握得发白..他现在很清醒,亦十分清楚自己的选择,就算在别人眼中是错误也好..
　　“交往是我们二人的事情!何况我不觉得我们现在有做错什么。事情的对错我很清楚,不用你们教我──”光还没说完,叔父已经重重地打断他的话“像你这些小鬼怎会懂?!装着一副已经长大的样子就懂!你父亲不在了,我就有责任管教你,首先对长辈不能大吼大叫!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给长辈看清楚,才可以让你们一起。”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吧?!以为是我的长辈就可以把我的意见完全抹杀,你们有否想过我的选择和感受?!”光快速地站了起来,跟他们说话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他们只会执着自己的规条,从没有理会过自己的意思吧?是因为父亲不在了,还是因为所有人都只把他看成小鬼,就不用了解他了?
　　他已经长大了!真的很想显示给所有人看,自己有自己思想与选择..
　　“对啊..父亲不在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明白我的。可是他不在了..所以你们不会明白,不要紧。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会反对,我什么都不做就最好了吧?”
　　客厅跟随着光离开的脚步声,又陷入难堪的沉默。

　　“..是父亲吗?”原本翠绿的树叶已经开始转黄,夜色间吹着的风已经挟带淡淡的凉意。窄廊上弥姬坐在一直地发愣的佐为的身边,四周只有昏黄闪烁的点点灯光。
　　“父亲知道了,他想阻止你继续下去吧?他总是说..为了多年的家业,无可避免要牺牲一点个人的自由。而且..你们之间,本来就不会被人承认,亦没有未来。”
　　也许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怎样的诺言都说得很容易,可是现实却是沉重且无能为力的。很不忿,但又能如何?世界不是肉眼所看见的这样宽大。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趁事情还没发展得太糟糕之前先分开..以后都不再见面?”好不容易才可以重逢,认清彼此的心意,幸福地过了一段短暂的日子后,最后应该为了现实而放弃眼前最喜欢的人。可以吗?
　　放手的话..过去的一切幸福就成了最刺心的痛苦,可是忍痛斩掉可能比进退两难更干脆吧。但他可以轻易甩开眼前的光的手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的选择啊。”弥姬笑着地摇头,轻轻地握住佐为的手正色地道“无论怎样选择也好,最重要的并不是对错,而是你自信你选择后不会后悔,不会..将来回头一看的时候成了遗憾。”
　　遗憾..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也许就会成为无法补救的遗憾。但现在连未来也看不清,又谈什么未来呢。手中的电话..竟然犹疑地不敢按下去。
　　划过寂静空气的是电话的电音乐,光亳不犹疑地接通了电话,可是却没办法开口说话,不知所云“..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电话间是一阵短暂而漫长的沉默“..光,其实..我们──”
　　“..啊!我这边..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当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又开始害怕了,害怕佐为未说出口的绝望,害怕他想跟自己说分开..不自觉地撒着谎,但难道现在不单要对家人,连面对佐为的时候也要撒谎吗?
　　如果有人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或许心就不会如此颤抖。
　　“..如果我们当天..没有重逢的话,是否会比较好呢?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当初大家没有再相逢,没有相恋,即使在街上擦身而过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更不会因此而痛苦的话也许会更好吧?一切都没有发生,连幸福也没有..
　　“不。”
　　就算将来始终要分开,他们会痛苦,但他还是讨厌没有光的日子。没有进藤光这个人曾在自己身边的话,他也许还在过着行尸走肉,连真正的自己都没有的日子。
　　“是啊..这样的话就好了。至少..我在你的心中还是存在的,那么将来就算分开了,我还不会这样容易被你遗忘..”光轻轻地笑了,可是他就这样轻易把自己喜欢的人放弃了吗?不是的..他无法放开,他很想挽住,一手把他抱进怀中。那淡淡的幸福味道到现在还残留在自己的手心,贪恋地怀念着..
　　我真的很想抱你..可是不知为何怎样都说不出口。
　　“光..我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当作没有发生,因为我..”即使现在看不见,但他的笑容依然清晰地浮在脑海..很想依靠在他身边,只要有他在身边..“..我讨厌没有你。”
　　真的,没有你的“将来”,根本无法想像。
　　电话悄悄地挂线了,耳边只响着断线有规律的声响,还有..他刚才的声音。
　　一阵凉快得有点慑骨的凉风唤醒了他的知觉,蓦然回首..发现原来夏天已经悄悄地飞逝了..

　　新学年的讲义结束后,回复昔日热闹的学校门前是仿如流水般的人潮,在快乐地计划着这新学年的一切,笑容与笑声都不断在身边擦过。
　　抬头仰望天空,天空是宽大而无云的湛蓝,下午的阳光很柔和..一切都没有改变。
　　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变化,可是自己的心却的确变了。没人知晓,只有自己才感觉到胸口间压抑着喘不过气的重担。可是他们的一切都无法诉说,因为没人会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个世界的罪恶与对错早已在人心中深根固柢。
　　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枝头间的树叶不再是盛夏时的翠绿,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轻轻地流走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也许跟佐为这层脆弱的关系也会这样逝去。
　　真的再没有路可走吗?难道自己的双手真的这样没用,连自己的道路都无法选择?
　　映在眼帘的是一间公寓的门前,交错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墙上还有一份开始发黄的出租广告。脚步缓缓地停下来..
　　对啊,自己的双脚不是应该走自己的路吗?为何要介意别人眼中所谓的对错,当初二人曾经的承诺,无论将来如何都会挽着对方的手一起走下去,难道这些都空口说而无法真正做到的承诺,难道他们所谓的坚定也只是如此?
　　耳边仿佛再次听见佐为清淡而柔和的声音与微笑,过去及现在的景象..讨厌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日子,更讨厌没有自己的他。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把他拥入怀中..
　　因为喜欢。因为自己的确无法控制地喜欢他,不论他跟自己是否同性,不论二人的同性恋爱是否得到别人的认同,这都不重要。是因为喜欢他..
　　喜欢他的笑颜,他的一切..只想他可以幸福。
　　脚步,开始渐渐加快。他可以把自己的幸福都给予佐为吗?
　　是的,就算是自己,他都会选择跟佐为重逢。就算会痛苦,但至少曾在他的心中存在过..讨厌没有了他的日子,更讨厌没有了他的自己。
　　“逃吧!”光一口气地跑至艺庄,跑到那最熟悉的身影前,毫不犹疑地用尽身体的气力把他拥入怀里。这才是真正地拥抱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们明明有着手脚,为何不能走出自己的未来?“我不相信这世界没有可以容纳我们的地方..如果真的没有,我们就自己建立吧。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道路都不可怕不是吗?”
　　突然被跑进来的光抱过满怀,佐为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喘气与心跳的声音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最喜欢的。可是真的可以放下多年来缠在自己背上的包袱吗?不行..他有太多的顾虑,沉重的重担,不是想走就可以走的“光..可是我不像你,我身上有太多的担子,不能离开这里。”
　　“..但已经没时间拖下去了..”光紧紧地抱着他不放手,仿佛一放开就会失去似的“当初我们不是说过不会这样轻易就分开的吗?有什么路都一起走..我讨厌没有你。可是再不走的话待事情被揭发就真的无法撑下去了,还是你想..分开吗?”
　　也许分开是最好的,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但真的不会后悔吗?如果现在选择放手的话..没有他的将来,将会是怎样的呢?他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抹杀吗?
　　“..不。”使劲地摇头,光不就是自己的幸福了吗?他相信..选择他的路,不会错误。
　　是的,至少这是他们选择的,将来就算如何都不会后悔。

　　进藤宅的小园前窄廊上,天色已经变成深沉的黑色,虫儿的鸣叫微弱而低沉。淡黄的灯火间,美津子替叔父添上热茶“..其实光不是坏孩子,我相信他这样做也许只是替对方着想而已..这傻孩子是真正喜欢别人的吧,只要他快乐就好..”
　　“怎可能?如果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又怕什么让我们看上一面?”叔父皱着眉地唱茶,始终还是坚持己见“他这小鬼乳臭未干,如果真的没做什么的话还好。但他若真的错了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年头的孩子不教好都会变坏的,这样是为了对方,为了正夫,也为了他自己着想!如果只管他快乐的话就麻烦了。”
　　“可是我相信光所执着的,一定是他觉得是正确的东西啊。光是我的孩子,我怎样都相信他。”美津子轻轻地苦笑,光的性格她可是十分清楚的。
　　叔父只是闷哼了一声“叫这小鬼出来吧!差不多要吃晚饭了。”
　　美津子走到光的房门前,灯却好像没有开,而且是心理作用吗?房间出奇地寂静。
　　轻轻地打开了门,房内果然漆黑一片,但仍然看得见彻底的凌乱。光的背包不见了,连衣物及日用品也被翻过,却都没有了。连光也不见了..
　　敞开的窗户在吹着猛烈的风,桌上只余下一张写满了字的信。
　　“..你打算走吗?”被背后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地回头一瞄,弥姬正苦笑地站在他的身后“你选择了吗?真的不后悔?佐为。”
　　手上是行李的沉重感,姐姐的眼神是前所未见的认真。她一直都这样体谅及支持自己,可是这决定实在太危险了,不得不认真地看清楚。
　　他知道,自己如果走出了艺庄,以后就可能不能再回来了,外间的世界是怎样的他们全不知晓,真的可以找到可以容纳他们的地方吗?可以在外面维持生活吗?一切都不知道,这是罪孽深重的,且没有未来的道路。
　　可是怎样艰难他都会相信眼前的光,可以给予自己真正的幸福。
　　“..不后悔。”语气出奇地平静与坚定。
　　也许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好吧,我不会告诉父亲。可是..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吧。我们一定会等你。”弥姬轻轻抚摸佐为柔软的紫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她只可以苦笑“..可是在外面要小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谢,还有..对不起。”他一下子走了,姐姐一定要替自己收拾残局吧?他从不曾这样任性过,甚至觉得很惭愧。弥姬却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感觉到那温暖又可靠的双手“..这是你选择的不是吗?只要你可以过得快乐..就去吧。现在也是时候让你走回属于自己的路了。”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无论怎样都不会后悔的路。

　　“..抱歉,我来迟了。”昏黄的街灯下,光的笑容依然温柔,手上拿着跟自己同样的行李。
　　“那么..再问一次,真的要走吗?”也许是自己的心意还没坚定,还是想坚定对方的心意,光把手伸到佐为的面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
　　但自喜欢上你的一刹,就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吧。
　　“走吧..我们一起走。”佐为露出温柔的微笑,把自己的手放在光的手心上。
　　紧扣的那刻,希望永远都不要分开。

　　黑夜间在无人的路上,灯光下二人挽着手向前的背影开始踏步前进。
　　可以走到哪里,他们还不知道。

　　相信只要有对方在身边,走到哪里都是幸福的..
　　现在也只能够这样相信。

　　挽手．十四．诀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