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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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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破晓,宋望舒拉着白笙的手一点点松开,坚持了一晚的倔强,在此时通通化成了悲凉,身心疲惫到极致。
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已经认不清自己,甚至慢慢成了过去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道貌岸然的说着一些别人不一定能听得懂的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牵制着别人,永远置身事外。就连偶尔不愿做的事,也能通通压迫在别人身上。
面对楚蘅,她就是这样的。
这一次离开昕锐,宋望舒就没打算再回去。
准确来说,是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回去。
徐之山确实需要一个小新娘,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她,也不会是她。
她的目标是订婚宴,是那一场她最恐惧,又最无能为力的摘星之夜。
所有的转变从那里开始,也是时候从那里结束一切。
填坑从彻底选择宋望舒后,就把一切坦白。
在这个变化莫测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更何况,是这最无法稳定的人心。
宋望舒深呼一口气,把表情又调整到了波澜不惊。
既然已经决定做个恶人,那就……不要再给自己任何后悔、心软的机会。
昕锐二十七层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转。
徐之山并非常人,那一支试剂对他的作用减了大半,但宋望舒还是在注射时,特意留下了一部分没有注射完。
她不关心那支试剂是徐之山从哪里来得,也不在意萧杜若是如何调的包,楚川又为什么会把这支调包的试剂给她,并自信她会用在徐之山身上。
兜兜转转许久,宋望舒也没什么心情猜测太多。与其困在被动的局里,倒不如大刀阔斧的向前。
她要确保徐之山能提前清醒,并发现留在房间里的监听仪器,这样才不枉费她为徐之山留下的线索。
她不是给合格的猎物,但却是个在努力进步的贪婪猎手,不管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先去试一试,结果总不会太糟糕。
一如宋望舒猜测那般,徐之山赶在破晓之时清醒。
大脑昏昏沉沉,记忆碎片彼此碰撞,像是两段反转的支线,在不断分裂,交缠。
他记得,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明明奋力渴求,却始终抓不住。
甚至,那个人相关的一切都在逐一消散,揉碎在了风里。
就连名字也消失了。
徐之山烦躁地探向口袋,大脑里残留的碎片告诉他,他在那里放了一块很重要的怀表,可以给他提供一些信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症状,记得在很久之前,就曾这样突然失去了什么。那不过是模糊一瞬,他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越是走下去,心里的迷茫感就越是强烈。好似一个人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人来人往,人人都有归宿,都有目标,唯独他没有。
于是在那之后,他开始尝试着掌握时间,细心记录着一切。
口袋里的那块怀表,像是个见证者,他以只有他从能读懂的特殊方式,在怀表上留下了一点痕迹,以此来印证时间的转变。
可这次……
徐之山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怀表却消失不见了。
徐之山顿了顿,缓缓推开了那扇大门,入眼便是一座极尽奢华的黄金囚笼,和他在脑海里构思的,想给那个人打造的囚笼几乎一模一样。
徐之山的呼吸紧促了几分,锐利的长眸染上了一层寒冰。
他镇定向前,在过去宋望舒沉睡的大床上一寸寸摸索,又突然低笑出声。
是如海啸来临前的平静。
雕花大床上似乎还保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徐之山手指一寸寸在床上扶过,最终落在了过去放枕头的位置。
移开,枕头下什么都没有。
可他分明觉得,那里应该有些什么,比如——头发。
窗帘没有打开,徐之山没有开灯,更没有像过去那样把川喊出来。
他只是平静的在黑暗里向前,像是一个早已放弃生命的人,突然听闻了自己的死期。
直至看到了桌子上的碎片。
徐之山随手拿起,用指尖随意的拨弄了几下,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串数据。
包含着窃听器的来源,和存在时间,以及记录过的一点零碎数据。
徐之山的手指用力一捏,那早已被宋望舒损坏的窃听器便彻底湮灭,好似从未存在过。
“她还是不信我。”徐之山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知道,他这是抱怨,亦是无奈。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再次开口,分明还是同样的声音,却又多了一点无力,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一般。
“我不知道,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你知道的,这种梦很奇特。第一次梦见了你死的时候,第二次是杜蘅离开,每次都成了真。不过……这次是我。我可能会死,死在摘星之夜,被一个我深爱的人杀死。可惜…我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会觉得痛吗?”那个声音又问。
“不会,因为我从来没有深爱的人,那个梦有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我看到的是你的未来。可你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如果真的是我,那……这一次,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会觉得遗憾吗?”
徐之山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把窗帘拉开了一点,“或许吧,但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输。”
“如果订婚继续的话,那杜蘅呢?”
“你已经死了,杜蘅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倒是宋望舒……”徐之山顿了顿,突然嗤笑一声,“她可比我想得要聪明,把她留下来陪着我们,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会觉得快乐吧。你说呢?徐之山。”
“许之山,你明明答应过不可以伤害她。”
太阳一点点探了出来,窗帘边的男人位置站得极其巧妙,一半身子在黑暗,一半却身在光明,就连表情,也像是突然变脸一般,折射出不同意味。
“是啊,如果不是她,你怎么会有机会,也难怪你惦记了她这么多年。可是……”
“徐之山”顿了顿,手上用力,彻底把窗帘拉开,“可是你别忘了,我现在就是你,你想要的,你拥有的一切,你得不到的,都将是我的。”
“她不会重蹈覆辙的。”这一次,声音里带着颤抖。
“徐之山”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重重地,把自己丢在沙发上,“你守不住昕锐,也找不到心上人,就连一个替代品都无法抓住,而我,刚好可以掌握一切。”这句话他经常说,可今日,却莫名心虚。
那个声音又突然响起,像是一把利刃,一下下凿在了刚刚结冰的湖面上,“可我感受到,小舒正在亲吻别人。”
猛地一下,冰面彻底碎裂开来。
“徐之山”脸上的笑一寸寸消逝,直至面无表情。
良久,又满不在乎的笑笑,像是迷惑那个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从来都不肯乖乖听话。”
“我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呢?我的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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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望舒的手臂环绕在白笙的脖颈上,双唇贴紧,这个吻并不缠绵,甚至白笙还有点懵。
宋望舒自顾自的沉浸其中,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她都尽数忽略,世界、眼中通通只剩下了这个人。
她像是个幼稚的孩子,一点点在自己最爱的宝物上留下痕迹,又像是在……无声告别。
白笙怔了怔,一手拥住了她的后腰,一手慢慢向上,放在了脖颈处。
这是个极具安全感的姿势,从旁观的几人角度来看,宋望舒像是镶嵌在了白笙怀中,紧紧的,紧密不可分。
只有白笙知道,这个吻有多么颤抖,他甚至捕获到了她滚烫的泪,一点点蔓延,直至被吞噬,在火热中被动消亡。
距离极近,他只需一垂眼,便可看到她微微扇动的睫毛,连带着那不安分的心跳,那所有的颤动和不安,也尽数被他俘获。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情,像是抛出了所有打算背水一战的冲动。像是暂时撇开了自尊,在刻意挑衅什么人。
这个吻,不带半点情欲。
白笙什么都知道。
没有不瞒,也没有任何不情愿,更没有推开她的意思。而是默默选择了配合,一点点加重了力度,由背被动化为了主动。
那就试试吧。
像宋望舒所说的,不顾一切的,撕破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空的屏障。像那日和萧杜若谈合作时说好的一样,暂时放弃些什么,然后,用黑暗来吞噬黑暗。
再分开时,宋望舒已恢复了平静,拇指轻轻擦过唇瓣,未涂唇膏,但却红得惊人。
白笙快速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眼。
萧杜若端着手臂,眼眸黑不见底,暗涌着数不清的锋芒。“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故意让我生气?还是让他生气?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吗?萧杜若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些。
宋望舒却心情极好的看着她,眸子干净,没有挑衅的意味,像是平静的看着稳定发展的一切,像是隔岸观火,又恰巧洞察了天机。
“如果你不在乎,那为什么会找白笙合作,为什么要想法设法的让我过来,你真的,做到坦白了吗?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宋望舒冷笑一声,“你瞒不过我。或许过去的我像个傻瓜,能被你玩得团团转。可是,你太自信了,你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把白笙拖进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局面,拉着白笙合作,把填坑抛弃,让挖坑消失,这些的后果你想过吗?”
“你撒了那多谎,可那个人真的在意吗?又或者,他放在心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