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饭三顿

13、义军统领

　　一场连绵的雨下了整整五天，将横江本来奔腾的水加得越发满起来，守城的官兵也被临时抽调，前去加固堤坝。横江边抱怨之声沸腾，不管是手中拿着木桩，还是背上扛着沙袋，都嚷嚷着要回家过节。

　　“这什么破事，老子是当兵的，不是苦力！”堤岸上一排抗沙袋的壮年，中间一个愤然掀了沙袋，双手叉腰破口大骂。沙袋砸落在后面一人前迈的脚上，疼得那人张嘴裂牙，但手中依旧紧紧抓着沙袋一角，努力维持平衡。

　　走在前面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回过头来，稍稍年长些队长模样的皱眉远远瞪了惹事的一眼，扛着沙袋就走了回来。到了地上的沙袋边上，脚尖一挑将沙袋挑到自己肩上，与原来的一袋叠在一起，背又弯下去几分。

　　“你想回去就回去，别碍着我们修堤。”队长斜了一眼，赶着就往堤上去了。今年的汛期时间很诡异，只怕是要出大事。陆家既然都肯出材料了，他们没有理由还拒绝加固堤坝。衡城是自己的家，横江的水满溢对谁都没有好处。

　　众人投去鄙视的目光，那人气涨了脸，一把抓了帽子丢在地上。看着同伴都上了堤，他愤然跺脚，远远指着骂道：“你们这些，到底是吃皇粮还是吃陆家粮的，朝廷命令不听倒要听陆家的。”

　　沿着横江江岸，两人骑着马从上游方向而来。这两人锦衣华服，虽然腰间也配着武器，样貌上看着却极像是生意人。两人到了气愤不已的汉子身边，一人翻身下马四处望了望，将周围地形了然于心才往汉子去。

　　“这位大哥，那边堤坝上的东西可是陆家的？”王处询问之间偷眼瞧着马上之人，陆赞将本该运往前线的东西用在了这地方，统领只怕会大发雷霆。

　　严胜武眉头微蹙，看着一袋袋往水里丢的沙袋，心揪揪地疼。那些东西本来该用在战场上，作为保护兄弟们性命的堡垒。沙袋上一个个“陆”字，虽是一色的黑，却触目惊心。策马到王处身边，脸色差得要命，马鞭指了还未答话的人愤道：“你也不必回答。”

　　“老大……”王处暗地里替陆赞捏了把冷汗。上次要紧时候不告而别已经惹怒了严胜武，要是再加上这吃里扒外的事情，严胜武只怕是要杀人了。

　　严胜武将马鞭掉头指着王处冷道：“你不是以项上人头替陆赞担保吗？这一回我倒要看看，你的脖子有多硬！”言罢打马往城门疾驰而去，王处狠狠跺了一脚，又赶紧上马追去。

　　陆府上下一片喜气，中秋是陆家上下团圆的日子。出门在外的陆家子弟这一天都是要回来的，不为祭祖只为团聚。同样，这一天偌大的陆府还会迎来许多宾客，所以严胜武与王处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好奇。

　　陆赞对此很是惊讶，却碍着陆家上下无法坦言与严胜武相对。吩咐方苑另外招待他两人，却不想严胜武竟发起了脾气。大堂之内，将一只玉壶砸了碎，直指着陆赞眼高于顶。方苑拧眉，探寻似地看陆赞。

　　“两位爷，堂内是陆家内人相聚，宾客还请往花厅。”方苑看明白陆赞的暗示，耐着心想把两人先请出正堂。这两个人太麻烦，而带头的明显脑袋不怎么好使。

　　严胜武脚碾住碎壶片，咬了牙狠道：“好大的架子啊，陆家原来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堂中陆家子弟们纷纷投来厌恶的眼光，王处一个劲使眼色，严胜武却视若未见。王处焦急得只能跺脚，这几天随着严胜武在外，他的脚都快跺断了。现在他们是什么样的处境，哪里容得招摇，可严胜武竟然一点数都没有。

　　陆赞无奈，只能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之下，大堂正中对着一个粗野无礼的人窃窃私语。好歹也是陆家当家，哪容得一个外人撒泼。严胜武对他人怒目不当回事，依旧傲气不减。

　　“哇！严大当家真是英雄！”人群中一声俏皮喊声，似是万分崇拜，却又带着不屑的嘲讽。声音不大，但恰好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上百只眼睛齐刷刷刺向角落，只见一个身材较小的小厮猫着腰“丝丝”笑得吓人。

　　一个“严大当家”倒是让一些人反应过来，几个人倏地就堵在了门口。严胜武乜斜着眼，放声大笑，“小子，祸从口出。就凭你们这些莽夫，我何惧哉！”

　　案几之上烛火震动，供品也晃动几下滚落在地。陆赞焦躁，如处热锅上蚂蚁。毁供品乃对先祖不敬，将会引起愤怒。如今是屈居其下，又怎能与他动手？当真是身处其间，两面不是人。

　　严胜武草寇出身，于乱世之中拉了一帮人，打着“为民请命”的名号，十年下来竟也聚集了十数万的人。严胜武功夫算不得武林高手，但与寻常不会武功的人比起来也是厉害得不行了。

　　本握拳欲上前的人都踟蹰了，严胜武的名声大都听过。严胜武得意，指着陆赞狂道：“你竟把供往前线的筑材私吞，好大胆！”

　　陆赞顿时紧张，不想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辛辛苦苦瞒着陆家上下，也设想过什么样的状况会无法继续，却没想到毁在了严胜武身上。

　　堂内异常安静，堂外不明情况的人窃窃私语，竟传到堂内，清晰可闻。猫在墙边的小厮肆无忌惮大笑起来，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一直默不作声的方苑无奈过去，将他拉到堂中，刻意责怪道：“你这小丫头，要来玩就光明正大来，弄成这么一副模样做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严胜武听着方苑话的味道不对，直落落将眼神放在了捣乱的人身上。那人摘了小帽，一头乌黑的头发泻下，果真是个样貌不错的女子。方雅抱着方苑胳膊撒娇，扑闪的眼睛趁机瞪着严胜武。

　　“哪里来的女人！”严胜武显是受不得气，一时间竟顾不得陆赞，逼近方雅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方雅却仍是挑衅地瞅着，等严胜武到了眼前的时候，却手中晃着严胜武的佩剑做鬼脸。

　　“你！”严胜武一惊一乍，脸色也红得更是厉害。方雅拿着剑把玩，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王处抹了一把汗，着急地附在严胜武耳边低语几句。严胜武渐渐虚了，面色渐白额上也出了汗。

　　“你说得可是真的？”严胜武没有方才的底气，手下意识去抓佩剑，一抓了个空心更慌。王处端正点头，心底发寒。方家三小姐，方家军统领，虽为女子却有战神之称，严胜武连她都不认得，也实在是过分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又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