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饭三顿

14、温馨祥和

　　“哈哈！跑什么呀！你一大英雄，还怕我小女子呀！”方雅对借口离去的严胜武挥手，笑得很是欢快。陆家的人望着洞开的大门，一个个都楞了，对发生的事情摸不着头脑。只看见附耳低语，说了什么却没人知道，而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也是令人好奇。

　　靖威在院中，在门开的一瞬间看见了方雅，手上攀折的枝条断下，小小一段垂直落下，脚钱松软的土上印出一个痕迹。她来了，可自己却不能见她。就连宾客都能进的正堂，他一个陆家的人却不能进。

　　原来爷爷一直不让自己入籍竟是那样的原因，也难怪他会这么讨厌自己。上一次的鞭伤已经结痂，也没了疼的感觉，只是记忆里痛到麻木的感觉还很清晰。靖威黯然转身，他从来都是一个外人，有些东西不是他该妄想得到的。

　　堂内方雅眼眯成了一条线，看着严胜武消失也看到了靖威一闪而过的衣角。那件衣衫似是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容不得多想，方苑对她轻道：“你这样子可不能在这里，我带你换身衣服。”

　　方雅回过神，忙往陆赞看了眼。脚下随着方苑走，心里却还记挂着事，她来是找陆赞要东西的。方苑拉着她出了堂门，放开手道：“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人多的地方不好说话。”

　　“姑姑知道？”方雅好奇，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停下拾起细看。方苑从她手中拿过，丢在地上，笑道：“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对些无用的小东西感兴趣。”枯枝再次跌落，滚了几圈就到了枯草堆里，没了踪迹。

　　悟园中，猪坨藤的架子倒了，墨绿的藤散在地上，盖住了周围几个花盆。方苑先是皱眉，只道让方雅院中走走就往靖威屋里去。出去的时候一切如常，而这时候留在院中的也只有靖威了。也不知他到底为了什么要毁了这无辜的东西，只每年这时候方苑都很担心他。

　　屋内靖威静静坐着，手上一本书翻看，方苑松了口气。缓气轻声掩门出去，她不知道这时候靖威什么都看不进去，书只是做样子。门扣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靖威抬起头，眼中空荡荡的。

　　一切都还是很安静，没有人在这时候会来管他了吧。方姨能够这么看他一眼，也算是仁至义尽。样子不必再做，手中的书放下，走到窗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隔着一层窗纸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有无限想象。

　　房门“咚咚”敲响，靖威惊地回了神。有什么人是在进屋之前要先敲门的？莫非是一个陌生人？靖威摇头，陌生人怎么会来找他，一定是他听错了。但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响，使他不得不相信外面真的有人。

　　方苑要方雅呆在悟园，方雅却是闲不住，便一间间房门敲着玩，知道这一间有人更是敲得起劲。门“吱”的打开，方雅双手叉腰昂首喊叫，“你聋了，我拍了这么久的门才知道开门。”

　　“是你？”靖威惊喜交加，将方雅的无礼全给忘在了一边。方雅眨眼俏皮地看着他，手里一把极不相配的剑在靖威面前晃。靖威紧张握住，他认得这把剑，“这剑你从哪里得来？”

　　“如果说，是有人送给我的，你相信吗？”方雅大大咧咧进了屋子，将剑随意丢在了桌上。严胜武的剑削铁如泥，倒也算是利器，只是她并不稀罕。方才夺剑，一面是为了好玩，另一面却也是为了杀杀严胜武的威风。

　　靖威略一迟疑，却认真道：“我相信。”

　　“你为什么相信？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方雅往躺椅上一靠，舒展开四肢。靖威说出相信，那东西就在陆赞手上了，只是她依旧有兴趣知道，靖威是怎么看待她的。

　　靖威淡淡一笑，指了那把剑道：“假使你是骗我的，那你也是为了要我相信，我为什么不信了你？不过一把剑，为什么要为了它怀疑一个人？”

　　“那你还对剑那么紧张。”方雅合眼，似是嗅着屋内的香气。有的时候剑就是比人要重要，真能把人当做至宝的又能有几人。方雅翻身背对靖威，嘴中含混不清，“那把剑送你了，我借你地方歇会儿。”

　　靖威看着那毫无防备的背影，心砰然而动。一个姑娘凭什么对自己如此信任，还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拾起桌上的剑，义军统领的佩剑是多少人想要的东西，自己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

　　坐在窗边，手中抱着剑，时而看看睡熟了的方雅，这样的情况竟很是微妙。靖威突然就想，如果以后能日日如此，此生也算无憾。

　　日头西斜，方雅伸着懒腰醒来。靖威依旧还是抱着剑微笑看她，彷如对家人般随意问候：“你醒了？”方雅也是爽快，捧着手呵气，“是啊，又冷又饿，不醒才怪。”

　　靖威有些尴尬，他早该想到她睡着了会冷的，却不想一直在发呆了。拿出一件披风，递过去，有些局促，“如果不介意，就先披着。”

　　方雅抿嘴直笑，扯过披风就将自己裹起来。靖威又是莫名紧张，托辞去弄些吃的就逃似的出了屋子。方雅跟着，见他进了灶间，脸上也露出了惊讶。

　　“君子当远庖厨，怎么你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方雅倚着门笑，却不带丝毫嘲讽。靖威也不介意，手中不停，“要做君子也得做活人，饿死了就只能做鬼。”

　　方雅淡然，靖威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她还是明白的。如果他自己不会做，那他只能饿死。堂堂陆家的少爷，竟连个寻常农家百姓的儿子都不如，他似乎过得不好。

　　温馨祥和的景象，虽是有些别扭，看着却也让人舒服。这一个院子，或者说就是一个灶间，仿佛成了两个人的天地。尽管，这两人不过第二次相见，个人心里还是单纯，只是相处之间却已经不那么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