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1、蓝色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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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不丁被我拉到身边，僵硬地躺了好一会儿才稍稍侧过头看向我，可他只蜻蜓点水地瞟了我一眼，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拘谨地缩进被子里。虽说他的脸颊藏进了被子，但他发红的耳廓还是暴露在外，我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也有些发热。
无言片刻后，我轻声说：“向屿，晚安。”
他略显游离地应了一声，只顾着盯天花板。房间安静下来后，我不受控地跌入困意之中，不出片刻便觉得意识有些模糊。
在闭上眼睛之前，我还在想向屿为什么不回我一句晚安。
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声企鹅的叫声，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向屿正坐在我身侧拿着小企鹅往上面缝线，见我醒来，他连忙放下玩偶，自责道：“抱歉，吵到哥了吧？我不知道它会叫……”
“唔……向屿……”我并不怎么清醒，瞟了一眼表，见现在是凌晨一点，就拽了拽他的袖子：“怎么还不睡啊？快躺下吧。”
他顺着我放下手，却没有躺下，只是柔声说：“马上就睡了。”
“哥不用管我……”他垂眼看着我，双眸在暖色的灯光中散发出无限温柔：“接着睡吧。”
他说着向我抬了抬手，可很快又放下去。我察觉到他似乎想触摸我，便把头主动往他那边挪了挪，但他半天也再没动作。直到我重新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时，才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的额头被温暖的指肚覆盖。
那双手极轻地抚摸过我的眉宇和眼睫，仿佛在吟唱一首温和的安眠曲。手的触感逐渐转变为气流，有很轻微的气流拂过我脸上的汗毛，令我有些发痒。我伸手挠了挠脸颊，而后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晚安，哥。做个好梦。”
我好像又回到了医院的病房里。
向屿就坐在我的床边，仍然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窗外的蝉鸣声依然很聒噪，但是在他开口之后，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哥……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停顿了片刻，房间里依旧寂静。他缓缓地攥起双手，似乎把全身的气力都注入这句话：“我真的很喜欢你。”
……
“不过……反正哥做了治疗就会忘掉吧。”
在看向我后，他嘴角的苦涩逐渐褪尽，他注视着缄默的我，甘之如饴。
“晚安，哥。做个好梦。”
我确实做了一个好梦，而且是天下第一的好梦。
第二天我醒来时向屿还在睡觉，我蹑手蹑脚地下床把窗帘拉好，而后发现床头放着那只企鹅玩偶——只是它和以往有了不同，因为它的胸口多出了一颗蓝色的心。
我拿起玩偶端详，它原本撕裂的胸口被一条条丝线缝合，而这些线又组成了一颗心，被这颗心覆盖的地方已经看不出撕裂的痕迹。我只以为向屿打算把那条裂缝缝住，却没想到他还在伤疤上做了这样的装点，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小企鹅，我情不自禁笑起来。
回想起昨晚醒来时看到的景象，我不免有些心疼，也不知道向屿昨晚为了缝这个熬到了几点。这颗心一开始的排线还有些凌乱，后来才逐渐变得整齐，大概他也是为了缝玩偶才刚学的针线活，昨晚应该很辛苦吧？我颇为爱惜地抚摸着小企鹅的胸口，只觉得它更珍贵了些。
向屿依然睡得很熟，我带着企鹅坐回床上，然后就静坐在床边看着他发起呆。
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向屿睡着的样子。
我在他面前睡着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他从未在我面前入睡过。他总是很有精力地绕着我转，像是执著的卫星，从不停歇。可此刻他却安稳地躺在床上，嘴角再也没有无休无止的开朗的笑，五官都极其自然地放松着。他专注地沉浸在睡眠中，面朝我的方向微微蜷起身体，睡相如婴儿一样单纯，甚至看起来有些脆弱。
我细细地打量着和平时有一丝不同的向屿，脑袋里忽然冒出他昨天对我说的话：
“哥能保护我的心灵不受伤害。”
他一直在保护我，我当然也要尽全力去保护他。
我正这样想时，他的胳膊往上挪了挪，我见他的被子盖的不够严实，便拿起被子想帮他往上揪一揪，视线却猝不及防地陷入他胸口的缝隙里——他侧卧时，大概是由于胳膊挤压的缘故，胸肌之间出现了一条沟壑。
原来胸肌放松的时候是这样的，看起来很柔软，像两个糯米团……当我的目光流连到他白皙胸口上的一抹粉红时，我飞快收回视线，并暗骂自己一句：猥琐大叔！看着弟弟在想什么！
然而纵使我已经收回目光，我的胸口也依旧传来突突的心跳声，覆水难收。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向屿面前心跳加速了，而我的心跳也诚实地说明着一件事——我真的喜欢上了比我小八岁的弟弟。
这件事在以前的我看来绝对很离谱，甚至如今想来也依然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八岁的年龄差并不是轻易能弥补的——但它确实不可控制地发生了。
向屿应该也喜欢我吧，如果他是同性恋的话。昨天在街机厅我就想询问他这件事，不过幸好被电话打断了，现在一想，不管怎样问他都有些尴尬。其实有没有确定的答复并不重要，我们现在待在一起总是很快乐，也许顺其自然才能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当脑袋里冒出这个词语时，我开始进行自我批判——且不说我这样完全是老牛吃嫩草，向屿实在是个优秀的人，我一想到自己要和他在一起，心里就总会泛起愧疚感。我居无定所，没有工作，还有疾病缠身，我的生活过得一团糟，根本配不上他。也许他和我开始交往之后就会发现我其实一无是处，而后就对我感到厌烦了呢？我凭什么拉着他面对我悲惨的生活呢？
在种种忧虑即将把我的大脑填满之前，我突然想起吴琼的话：“我想你还是遵循一点——就是你的心。”
我看着手掌里那颗蓝色的心，扪心自问：我想不想和向屿在一起？
我不假思索地告诉自己：我想。我想每天早晨醒来都看到向屿在我身边熟睡，我想和向屿朝夕相处，想时时刻刻看到他温柔的笑容，想无微不至地关怀爱护他，就像他一直以来对我做的那样。
两个男人在一起——我确实没有面对那种未来的勇气，可是当想象着向屿会和我一起面对时，未来就变得不再那么可怖。
“唔……”
向屿的声音令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我垂眼看向他，他刚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揉着眼睛似乎还不是很清醒。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让我心下一软，我不由俯下身温声问候道：“早上好啊。”
他看到我后，嘴角翘起带着丝傻气的笑：“哥……”
我见他要睁眼还有些艰难，便轻声说：“昨晚睡得太晚了……想睡就再睡一会儿吧。”
他摇摇头，不停揉着眼睛，似乎努力想要清醒过来，还认真地嘟囔道：“今天要和哥一起玩，怎么能睡觉浪费时间……”
他边揉眼睛边嘟嘴说话的样子太像小孩，我的心里泛起几分怜爱，便给他盖好被子，柔声安慰道：“再躺一会儿吧，嗯？不浪费时间，看你睡觉也……”
说到这里我有些心虚，便没了下文。他却忽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问：“我睡觉怎么了？难道我打呼噜了？”
“呃……倒也没有……”
“难道是磨牙？蹬被子？流口水？把腿叉开很没品地挠痒痒？”他绝望地哀嚎道：“哥不会拍照了吧！”
我见他大有世界末日将要来临时的恐慌，连忙把刚才的话补完：“不是……你睡得很正常，很……很好看。”
虽然我说到最后声音放低了些，但他果然还是听了进去，并且愣愣地看着我。我在他的视线下无所适从，便拿起小企鹅转移话题道：“谢谢你把它缝好。”
他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缝的不太好看……只是想到哥好像很喜欢蓝色，所以就用了蓝色的线。”
“很好看啊。”我抚摸着企鹅胸口那颗蓝色的心，满足道：“我很喜欢。”
“真的吗？”他猛地支起身子，一脸骄傲地笑道：“哥喜欢就太好啦，这是我给哥缝的，这样哥以后一看到小企鹅就会想到我了！”
我因为他的小心思而笑起来：“一定会的。”
他听到这句话后放心地躺下，仰视着我笑得心满意足：“真好啊……哥。”
“什么好？”我问。
“唔……”他望着天花板认真地思索半天，而后重新把目光粘回我身上：“因为一醒来就看到了哥，所以觉得一切都很好——今天一定是beautiful day！”
他说完像是忽然在我这里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而后往我腿边凑了凑，自下而上专注地凝视起我。
他的目光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我被他盯得有些疑惑，便垂眸问道：“怎么了？”
“这里……”他向我伸出手，在他的指尖离我越来越近时，我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的指尖落在我的下颌上，他轻轻地抚摸着那里的一个点，温柔地笑道：“还在这里呢。”
“……什么？”我尽量克制住变得有些紊乱的呼吸，如此问道。
他收回手，又若有所思地仰视我片刻，然后坐起来精神抖擞地说道：“好啦！今天咱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我还在疑惑我的下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因此反应有些慢：“游乐园？”
“是啊！”他兴致勃勃地笑道：“我想和哥一起去游乐园好久了！”
听他这么说，我便毫不犹豫地答道：“好，那就去那里吧。”
本来不是很喜欢游乐园这样的地方，但是如果是和向屿一起的话，去哪里于我而言都无所谓。
“我就知道哥最宠我！我这就去洗漱！”他俏皮一笑，而后就迫不及待地窜进洗手间。
我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有些难为情，总觉得他好像越来越擅长抓住我的软肋撒娇了……我无奈地笑笑，拿起自己的包把小企鹅放进去。
看到包里的药，我才想起自己昨晚忘了吃药，但是竟然也睡得不错。
洗脸时我想到向屿刚才触碰我下颌的举动，便好奇地昂起头，在镜中寻找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下颌上有一个小黑点，就是向屿用手指戳到的那里。我以为那是什么脏东西，便拿手摸了摸，却发现它没有消失——那是一颗痣。
原来这里有一颗痣，我从来没注意过。
——“还在这里呢。”
还？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这里有一颗痣的？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81、蓝色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