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前尘 ...

  •   “殿下,殿下?”
      宁王听不见,他猝不及防地触发了主线剧情,陷入晕厥状态自动读档。
      那是他二十岁之前的事情,隔了五十年,险些忘了。只是,他从来过目不忘,何以这些事情却像是从脑子里连根铲平了一般。
      他是太祖皇帝十七子,长于宫中,身边的兄弟很多,年长的除却太子,大多就藩在外。年幼的兄弟各自抱成团,他母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人和他抱团,于是小十七便低调读书,低调练武,低调做人,不怎么说话,在大多数场合中默默充当背景板。
      十七想这么一直低调下去,反正太子能文,燕王善战,十二哥文武双全,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出头,得闲自己弹弹琴,看戏本,母妃在旁边嗑瓜子喂鹦鹉聊八卦,顺便数落他不成气候。
      奈何天不遂人愿,沉稳而勤勉的十七皇子还是成功地引起了皇帝老爹的注意,十三岁那年,他被封为宁王,封地大宁,比一向善战的四哥封地还要再往北一些。
      这下十七皇子真成气候了,大宁地处要塞,东有女真,西有鞑靼,易守难攻,皇帝御笔一挥,直接拨给小儿子八万甲兵,连带朵颜三卫的指挥权。
      一向喜欢数落他不成气候的杨妃却哭成泪人,怎么劝都止不住。想明白了之后也只能接受,于是没日没夜地给儿子做棉衣棉裤,被褥毡帽,单单是毛绒袜子便缝了一箱。
      趁着燕王回京述职,父皇说,反正以后要做邻居了,要他上门去主动请教用兵。
      那时候老四三十刚出头,风华正茂,对四嫂是出了名的专情,回京述职都要带着王妃一起。燕王妃从外命妇处听闻十七弟喜好古琴,觉得有趣便和燕王提及,谁知四哥宠妻狂魔,当即喊了十七弟来府上做客,带上琴。
      宁王没想太多,他从前便觉得四嫂温柔大方,秀雅持重,心生敬慕,换上一套海青文士的便服登门。
      府中的仆从引他路过东院的抄手游廊,迎面遇见一位年长的世家子弟,瘦削高挑,束发,牙色暗纹圆领袍,灰蓝宫绦,五官斯文秀气,有些像燕王妃。
      四目相对,都还没说话,仿佛已有人在拨弦,小弦切切,清风鸣廊。
      小公子先向他行礼:“宁王殿下。”
      “你怎知是本王?”
      对方笑而不语,看了眼他身后抱琴的童子。
      “还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中山王四子,徐增寿。”
      从那之后,他们经常见面。

      如此两年后,就藩大宁,时时配合诸位塞王出兵北元。而后塞北大捷,诸位塞王榆木川会师,就地扎营三日,商议军情。那一战,中山王长子,魏国公徐辉祖也随燕军出征平乱,顺带把幼弟带在身边积攒军功。
      一群戎马多年的铁汉子,帐内议事,帐外生火热酒烤羊肉,商量完大事便席地而坐,塞王和部将们之间一向没那么多规矩,同生同死的交情,说起话来荤素不忌,几碗酒下肚,荤段子和牛皮满天飞。
      燕王和大舅子徐辉祖挨着一起,正喝酒,燕王问了句:“小舅爷呢?”
      宁王耳朵尖,喝着酒,用大碗当着半张脸,侧着耳朵听。
      徐辉祖叹了口气:“这小子生的晚,从小便体弱,出来一趟塞北,要了他半条命,还在帐子里挺尸。”
      燕王点头:“妙云也总担心,说增寿长大定是要从军的,可来了北边怕冻着,去了南边怕淹着。”
      徐辉祖笑了笑:“殿下别打趣。既然王妃也总惦念着,还请殿下放心,此次回京,臣便上表,为增寿求个虚职,在南京好好养着便是。”闲谈间,晋王拉走了徐辉祖,说是新得了一把好刀,说什么也要让魏国公看看。
      燕王于是也笑了,突然朝着十七弟的方向:“十七,帮哥去看看小舅爷。”
      朱权故意不理睬。
      燕王附耳过来,酒味冲天,熏得他半张脸都红了,偏偏每一个字都是直接冲着他心窝里钻:“人都追你追到长城外头了,真的不去?”
      朱权听罢,捞过一个酒坛,猛地饮下半坛军酒,这酒入口烈,后劲足,一团火从胃里烧起来,蔓延到每一根骨头,每一根血管,通身沸腾。他站了起来,对老四说:“我去骑马散散酒气。”
      朱棣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接过他喝剩的半坛酒:“悠着点,别闪着腰。”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拐进了他四哥小舅爷的帐篷,裹着一身酒气和寒气,把小舅爷吓了一跳。
      徐增寿原本正帮自家大哥写战报,见他就这么闯进来,反手将公文收好,合上砚台,过来扶他:“我的天,他们灌你酒了?”
      朱权顺势扑在人怀里,没说话。
      徐增寿以为他舌头都喝得不利索了,把人半抱着往羊毛毡子上带,他个头不矮,奈何朱权这两年窜得飞快,已高出他半个头了,还不知日后要怎么俯视他。
      半坛军酒的酒劲确实厉害,但是不耽误宁王办正紧事,他先是摸索了一番,摸到了徐增寿腰间的系带,攥在手里,故意把人一同扑进毡子里,软绒绒的羊羔毛,摔在上面也不痛不痒的,一条腿蛮横地……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但是,下一步该怎么搞?
      妈的,宫里人教过他人伦,却没教过他怎么睡男人,他才十五岁,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事,他还不懂。
      徐增寿自然是本能地推据他,他想坐起来,可宁王殿下的膝盖顶着他的下身,不敢硬来。他想翻身,可是朱权力气太大,两条胳膊箍在他的腰际,枷锁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宁王殿下,我知道殿下没有喝醉。”
      宁王空出一只手,去触碰他一张一合故作镇定的唇,感到身下之人顿时一阵战栗,他笑了,十分满意:“你说的对,我没有完全醉。”
      徐增寿没想到他这么赖皮,有些急了:“殿下,我哥哥他,随时会来取战报。”
      朱权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他身上找乐子,闻言,安抚似的亲了亲他:“放心,有我几个哥哥在,保管魏国公今夜一醉方休。”
      他一手想要去扯开那根系带,徐增寿就伸手,拼了命地拽着他,红着眼求饶似的摇着头。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饮下半坛烈酒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于是他故意松手,苦笑道:“你不喜欢我?”
      徐增寿拽着他的手更紧了,脱口便说:“不是的,殿下,与那无关。”
      朱权说:“我过了年便十六了。”
      小舅爷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权又说:“之前因为太子国丧,拖了许久,等到正月回京述职,母妃必定会向父皇提及我的婚事。”
      徐增寿当即愣住。
      朱权觉得火候快了,继续说:“小松,你没发现么,最近你哥和我哥总是把我和你三妹一起提及。”小松是他的乳名,襁褓中父母兄弟如此叫唤,被宁王在此种境地这么一唤,语气旖旎得出奇。
      “小松是这么想的么?”朱权故意用膝盖去蹭他。
      徐增寿被他这样步步紧逼,有些想哭,打着颤回应他:“我不想……”
      朱权故意凑到他耳朵边,往里呵气:“不想什么?”
      小松于是就那么顺理成章地丢盔卸甲,向他投诚了,徐增寿松开拽着他的手,反过来抱住他。
      计划通,他大刀阔斧地开始扒拉人家的衣服,徐增寿自暴自弃,垂死挣扎地问他:“明天要骑马,用手行么?”
      朱权觉得他蠢得可爱,却故意做出霸道蛮横地样子,爽利回绝了:“不行!”

      第二天,徐辉祖与弟弟骑马并行,盯着弟弟的脸看了一会。
      徐增寿故作镇定:“大哥看着我作甚?”他换上了立领的袍子,戴上从前不喜欢的精铁头盔,有意把自己包裹起来。
      徐辉祖说:“等会休息时多喝热水。”
      徐增寿表示疑惑。
      徐辉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塞北不比南京,九月干燥,多喝热水,你嘴角都开裂了。”
      宁王打马经过他们,一阵风似的,追上队伍最前头的谷王、辽王,兄弟三人一言不合就在草原上驰骋赛马,西风猎猎,三只年轻的雄鹰,各自在塞北的旷野中一展身手。
      徐辉祖回头对弟弟说:“你看看,那几位皇子,哪个不比你年少有为,身强体壮。”
      宁王有多身强体壮,徐增寿昨天领教了一夜,他不做声,单凭兄长训诫,一面腹诽朱权不知节制。
      休息整顿时,一个宁军的百户小跑而来,呈给徐增寿一个包袱。他翻开,里面包着一个灌得满满的温热的羊皮水囊,和几枚乳白的扇形贝壳,盛满了防冻的油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