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苍境》羽杀三千

5、端木靖

　　宽大的手掌稳稳托着我的身体，从我回过头只能看到他的胸膛来看，此人很是……呃……壮硕。只是抱了我几秒的时间，那人便把我放了下来，这时，我才看清我的救命恩人的长相。

　　嗯……怎么说呢？如果我要形容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有两个字，熟悉，除了熟悉之外呢？不好意思的说一句，还是熟悉……

　　来人为中年男子，身型魁梧，有点肌肉男的味道，他的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轮廓很是硬朗，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看来他年轻时必然也是个大帅哥，可惜他的表情太冰冷，也很无情，即使他在看着他名义上的女儿……

　　是的，他是端木靖，那次仅有一面之缘我甚至连脸都没看清的人，可笑的是，我居然一眼就认定了，因为什么？不可否认，心底莫名冒出的那股复杂的情绪是主因，也许血缘真是种奇怪的东西。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自以为是，事情，总是远比我的想象更加复杂，这个世界理不清的何止是感情……

　　“你的胆子变大了。”

　　低沉的声音中有一点点的暗哑，这种磁性的声音倒是很符合他的形象。我抱着手中的猫咪，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他，嘴角有着显露得不是很明显的玩味，脑袋里思考着该叫他什么。爹？有点怪啊，但趋于现实。

　　“爹。”

　　同样的一句，却是由两个人口中喊出，小鬼站在我身边，小脸有着不同于之前的早熟表情，很安静。端木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可言，我看着他，保持沉默。这个男人真的是深沉老道，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到底想什么，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也能如此冷淡，就像彼此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或许，端木苑对他而言真的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就算他刚才接住掉下来的我，也不见半分紧张。

　　“你娘说你一病醒来，有些事都不记得了？”

　　一愣，随后马上点头。“发”夫人这么说，我不意外，她的行为本来就有些奇怪，不听我的任何解释，认定我是失忆者，就算我用那么疏离的态度对她，她也不介意。

　　“以前你和祥儿似乎没有这么好。”

　　端木靖把目光移向小鬼，小鬼在旁边显得有些紧张，憋着一口气，那股调皮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腾出一只手，牵起他的手，暗暗深吸一口气，微微含笑迎上端木靖。

　　“最近盈儿忙着学刺绣，我就让祥儿来我这坐会儿。”

　　“孙夫子的课业呢？都做好了？”

　　感觉到牵着的小手抖了一下，大概就猜到他口中的孙夫子是谁了，那个被吓走的老头……

　　“孙夫子年事高，前阵子受了惊，请辞回家养病了。”

　　我回答得很是镇定，这是事实，我只不过把一部分事实说出来而已，至于他究竟受了什么惊，因何受惊，就与我无关了。

　　“是吗？”

　　端木靖略略沉吟，看向小鬼时，眼睛里一片澄明，当下我忽然明白，其实他都是知道的。将军府里虽然是大夫人管事，但他毕竟是正主儿，小鬼的那点事，又怎么逃得过他的耳朵。我没再做声，觉得自己有点自作聪明，眼前这个人抛开身份不说，光是年龄就与我相差三十岁，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沉默，没有话题可以继续，端木靖也不觉得尴尬，站了一会，见他转身似乎准备离开，我瞟了一眼还在我怀里折腾的猫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住他。

　　“爹，我能不能留下它？”

　　他回过头，看到被我粗鲁拎着后颈的猫咪在半空使劲挣扎，而旁边的小翠则是一脸的心疼，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我。

　　“你喜欢它？”

　　使劲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严重不一致。

　　“我知道了，我会跟锦娘说一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笑眯眯地继续拎着那只想要离开我魔爪的猫咪，不客气地拉了拉它的胡子。

　　“小东西，姐姐我今天为了你可差点丢了小命，以后一定要听我话，知道不？”

　　猫咪“喵”地叫了一声，有些小凄惨，满意地把它丢给小翠，正准备叫她给小猫弄点吃的，却见到她一脸的惨白，就连旁边的小鬼也用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我。

　　“怎么了？”

　　“小……小姐，这只猫是锦夫人的。”

　　“那又怎么样？”

　　小翠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锦夫人最喜欢这只猫了，这是将军从其他地方带来送给夫人的。”

　　我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我抢了她的最爱？”

　　小翠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锦夫人是那么多夫人里最受宠的吗？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站在原地，感觉像是被浇了一头的冷水，半天没缓过来。

　　“喵……”

　　猫叫声唤回了我的神智，僵着的脖子一点点移动，那只纯白色的小猫正趴在小翠怀里，舔舐着自己的爪子，仿佛在嘲笑我在这里树下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为了一只猫。顿感无力，沮丧之情不言而喻。

　　“小翠，现在把它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我懂，事实是，我一点都不想懂……

　　端木府后院。

　　躲在暗处，前面是足够遮挡我身躯的小树丛，稍微探出头去，看到门口看守的人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有点小兴奋的我收回脑袋时，不小心碰到了树枝，发出的沙沙声惊醒了看守的人。

　　“谁？”

　　他睁着还有些迷茫的眼睛，本来靠着门边的身躯站直了，准备过来查探。缩着身躯，紧闭双眼，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啊！

　　“什么呀！哪里跑来的猫，吓我一跳！”

　　看门人嘀咕着，我有些惊讶地睁开眼，朝外面望去。只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咪在我前面伸着懒腰，两边的胡须一翘一翘，它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极尽慵懒的姿态，随后，转身窈窕而去。
　　喵喵？它不是在小翠那吗？怎么出现在这里？来不及多惊讶，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注意力，看门人要走了！恢复状态的我又开始小小的雀跃了。

　　自从上次迷路后，我就下了苦功，带着小翠在这个将军府里狠狠地逛了几天，想要尽快熟悉整个将军府。结果在那几天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这个后门的看门人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会定时离开一小段时间。

　　一上午在这里躲好一会儿了，就为了等这一刻！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才迅速朝门口走去，刚开了门，步子还没踏出去。

　　“四姐。”

　　声音不高也不低，恰恰让我听到而已，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现在站在我身后的是谁。我就说嘛！喵喵怎么会“正好”出现在这里！无力感攀升，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去。

　　午后，阳光明媚，温柔的光线洒在小鬼笑得粉嫩粉嫩的脸上，白净的牙齿明晃晃地露在唇间，差点刺伤我的眼。恶魔啊恶魔！他根本就是披着天使外表的小恶魔！

　　繁华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商铺里摆着的商品琳琅满目，还有一些小摊位摆在街的两旁，街道的深处偶尔还间杂着一两间青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慵懒地倚在门口，用矫揉造作的声音招揽着客人，那些男人与女人嬉笑的声音从楼内传出，有种说不出的糜烂感。

　　轻轻咳嗽了一声，拉着牵住的小手往一旁走，站在距离我最近的那个女人瞟了我一眼，脸上笑容满面，看我时却露出一丝鄙夷，然后便又是媚人的笑容，虚假与麻木各参半。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涩涩的感情，说不上同情，只是有点悲哀。也许当人陷于某种环境不能脱离时，最终是会万劫不复的，那么，如果当我再也回不到我的世界时，我会不会最终也被现在的一切所淹没，成为一个连自己都陌生的人……

　　“四姐？四姐？”

　　袖子被小鬼拉扯，低下头，他不解地看着我。

　　“四姐，你在想什么？”

　　淡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他继续逛。一路上，小鬼都显得很兴奋，大概也是很少出来的缘故吧。反而我这个现代人表现出百无聊赖的样子，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在我眼里都跟古董没啥两样，像是在看古装剧，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四姐四姐！那里，我们去那里！”

　　小鬼嘴里叼着我给他买的冰糖葫芦，一脸兴奋地指着前面拐角处一家很普通的店，那家店的店面看上去有点灰败，外面挂着一面旗帜，上面是一个大大的“铁”字。铁？那是什么店？我正想着这个问题，整个身体就被一股拉力拉向那家店。

　　“小鬼！你干嘛！”

　　跌跌撞撞地被小鬼拉到店前，都没来得及站定，小鬼就松开了手，手里拿着糖葫芦呼溜一下跑进去了，剩我一个人站在外面干瞪眼。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走了进去。

　　撩开帘子，才发现这家店是别有洞天，不似外面普通的模样，里面的空间很大，与一般的铺子不同，它是与里面的院子相通的。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兵器库，各类的兵器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各个角落，有闪亮亮的，也有灰蒙蒙的，不管是锐利的，还是陈旧的，那些兵刃都泛着冷意。本来，自古兵器就是杀人的工具，再锋利，它也不过是无情的东西。从兵器上移开目光，看到小鬼在某处玩着一把匕首，那锐利的光芒吓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小鬼！不要玩那东西！”

　　“小鬼！那不是你玩的东西。”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声音，我有些愕然，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阳光耀眼，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粗犷的声音与身形里猜测来人是店主，真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店，感觉像是打铁的人啊，长得那么……呃……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