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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漫天捷报作雪飞 ...

  •   蓝天明月之下,数十万骑兵如无边海浪弥漫草原,呼啸着展开了真正的轻骑搏杀。
      两军无边展开,一边是翻毛羊皮,一边是盔甲,毫不费力辨认得清清楚楚。
      秦军此时的兵力不过十万,而鞑靼是近二十万,然秦军热血沸腾杀气贯顶,分明数量少,却更为勇猛,排山倒海一无惧色地分做条条巨龙,将白茫茫海洋搅成了无数个巨大的漩涡。
      鞑靼骑兵虽然数量众多,但还是被秦军一块块撕裂,一块块吞噬。更有一点,鞑靼骑兵白日尚未真正搏杀便遭重创,南来大军人与马十之六七都有轻伤,不是胳膊腿伤痛无力,便是某处疼痛难忍;虽说奋然搏杀中忘乎所以,吃力处毕竟依然吃力,往往不是战刀砍杀滞涩,便是战马转动不灵,与未经搏杀的秦军相比,几个回合便立见下风。
      秦军更有一长,这便是兵器。鞑靼人是胡人弯刀,秦军是阔身长剑,形制各有所长。秦军兵器优势在材质优良,在制造精细。秦军将士的兵器其硬度弹性均大于胡人弯刀。战场千军万马大搏杀,刀剑互砍远远多于真正杀人的一击。而一旦互砍,比拼的首先是兵器的硬度与弹性,硬度不够容易缺口甚或被砍断,弹性不够则容易折断。
      秦军兵器制作之精严,堪称天下无双,一口长剑至少可保一战不毁。而且,秦军骑士还以军法规定,每人一长一短两口剑、一张弓,以防万一兵器有失。而草原各部毕竟铁料铜料相对稀缺,战刀大多是人手一口,但有闪失便无可替换。凡此等等对比之下,不到一个时辰,鞑靼人便渐渐显出了劣势,而天色也已经渐渐显出了晨曦……
      正在此时,西北方向杀声大起,一股洪流如怒潮破岸,汹涌直逼鞑靼骑兵中央的拖勒纳王旗,鞑靼大军立见混乱,一片呼喝声大起,纷纷大叫可汗退兵。
      这支兵马,正是毕再遇率领的五万精锐。
      白日大战之际,毕再遇所部隐藏在河谷地带。一得到鞑靼人回撤消息,毕再遇立即率部在夜色中从西北大迂回向东北疾进。毕再遇很熟悉草原地理,本意是要在中途截杀正在南进的拖勒纳。不料赶赴草原之时,拖勒纳已经与北撤主力会合。
      毕再遇所部便隐蔽在了一片山地之后,欲待鞑靼人分部北归时特地击溃拖勒纳。堪堪等得小半个时辰,却闻杀声大起,鞑靼军全部返身杀回了南部。
      毕再遇深知秦军战力正在最旺盛时期,必能顶住鞑靼冲杀,不必急于从后追杀,故有意后于鞑靼军大半个时辰,方才南进,以留下堵截追杀拖勒纳的必要距离。
      对于流动的大规模骑兵,贴得太紧往往容易使其在混乱中脱身。然则,毕再遇又不能使拖勒纳真正成为鞑靼骑兵的轴心,必须在要害时刻搅乱鞑靼人的轴心。及至尾追到南部草原战场,晨曦中眼见鞑靼军显出了混乱,毕再遇立即决意趁势一击,迫使鞑靼人真正溃退。是故一发动冲杀,毕再遇部便全力冲向已经能清楚看见王旗的拖勒纳的护卫。
      拖勒纳正在混战搏杀中思谋是否退兵,突见一支秦军从侧后大举杀来,又见自家人马乱纷纷吼叫已经生出畏惧之心,立即喝令退兵。
      大草原之上面临同样骑兵的敌手,一旦退兵便得放马飞驰,否则会被敌军紧紧咬住追杀,有可能全军覆灭。而一旦放马逃命,则必然漫山遍野阵形大乱,根本不能整体呼应。
      此时的鞑靼人,正好遭遇了这种骑兵作战最为狼狈的境况,兵败如山倒,遍野大逃亡。秦军则根本不需要主将军令,立即聚成了一股股洪流,遥遥从两翼展开包抄追杀。毕再遇的五万兵马冲杀在最前端,分成五股大肆展开:左右两翼各一万,圈定拖勒纳部不使其遍野流散;中央两路则如巨大的铁钳张开,死死咬定那支王旗马队追杀不放;另有一万骑兵,则左右前后策应,随时驰援各方。
      此时正逢初阳升起,漫□□霞之下,草原苍苍人马茫茫,秦军如风暴席卷而过,鞑靼则如被撕碎的云团漫天飘飞身不由己。如此数十万骑兵的大规模追杀,在整个草原战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
      天统十六年三月,漠北大捷!经此一战,秦军威震大漠。秦军如鸷鸟之追群雀击溃鞑靼,鞑靼诸部残余已经全部逃到和林王庭。
      次日,李元徵升帐讨论下一步的作战安排。
      众将入帐,毕再遇首先跪下请罪,他很为没有捕获拖勒纳而愧悔,所以自请处罚:“元帅,末将有罪,让拖勒纳逃了。末将请依军法处置!”
      辛焕辰为毕再遇辩解道:“元帅,骠骑将军也是无心之失,请元帅看在他立有大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秦华亦求情道:“太尉言之有理!如今拖勒纳败逃,我军还没有完全取胜,毕再遇可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请元帅不要在此时论罪!”
      话说到这里,许延礼也不得不表态了,“阵前斩将兵家大忌,于军心不利,请元帅三思!”
      李元徵看了看急于为毕再遇辩解的秦华三人,摆摆手呵呵笑道:“既然,诸位将军为骠骑将军求情,他又有大功,此事就算了,功过相抵。望你能戴罪立功!”
      “谢元帅!”毕再遇俯身下拜谢过。
      “诸位将军,我军此番大战,军士疲乏,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整,以便来日再战。”李元徵浅笑,旋即又道:“待大军休整过后,我军便出兵再次追杀鞑靼,彻底平定鞑靼。”
      “谨遵元帅军令!”
      天统十六年暮春,大秦太子李元徵兼天下兵马大元帅,大战鞑靼于草原。不日,鞑靼全线溃败,拖勒纳遂带领残部,往和林王庭逃窜。
      捷报传至长安时,朝廷内外一片沸腾。武皇帝大喜之余,数月不展的愁绪也见好转,亲率文武百官,赶赴太庙祭祀,是为大局已定,大秦百年基业安稳,山河永固。
      可大喜之后,武皇帝的心思又有了新的考虑。
      这次大捷,李元徵的声望怕是到达了顶峰,莫说这朝野之上,就连长安城内,整个大秦都对这位太子推崇备至,只怕已经到了知太子而不知帝王的地步。
      朝臣功高震主,皇帝都难免猜忌,更何况是太子,武皇帝对这个儿子自然心中忌惮。可是在这大功面前,就算他心里仍有疑虑,眼下也断不可能动李元徵的兵权。
      东宫,李崇系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身后一跟着他一脸笑意的妹妹李苓。他们跑过来却看见正在望着树上的李倩和李萱,两个小家伙不明所以,便也学着她们往树上望。结果发现,李愥正站在树上,两手紧紧地抓着两旁的树枝,表情严肃,眼睛直直地望着北方。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啊?”李崇系朝树上的李愥喊道。
      “漠北!”李愥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回了两个字。
      大慈恩寺内一片静谧,袅袅的佛音在耳边徐徐响起,一袭寻常的青衫跪倒在高耸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再叩首,平声念着:“佛祖在上,信女王楚嫣,今日为在这场战乱之中死去的人,添一份薄香。希望我大秦从此以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不用颠沛流离妻离子散。也愿,徵,能早日平安归来!”
      楚嫣一手执着香烛,一身素色长裙立在佛像旁,替两旁的烛排燃起长明灯。
      大殿外有淼淼的钟声传来,一声又一声,撞击着厚重的钟壁,在整个寺院内飘荡开来,像是为了祭奠这一场大战中逝去的万千将士。
      而在明萱和锦书将她搀扶着踏出大殿时,楚嫣却好像看见不远处的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心头不禁猛然间一惊,疑惑低道一声:“阿翁?”
      身影一闪而过,楚嫣也没有去深思,便跟着明萱和锦书出了大慈恩寺。
      刚才匆匆走过的人影,来到一处禅房,推开门进去,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递过去。“陛下,这是今天从漠北送来的,奉宸卫密报。”
      武皇帝接过奏折,展开阅过,便吩咐道:“一会把邓晔叫过来,朕亲自跟他交代。”
      “遵旨!”蓝廷玉躬身退下。
      蓝廷玉退下后,武皇帝先开口道:“大师觉得,朕如今是否可以把太子召回长安?”
      “陛下且静静心!”玄机法师端起一盏茶,又抬手示意屋内两人同饮,“今日里也算是故人重逢,为何要谈这般俗务。”
      他的言谈之间带着几分云淡风轻,让武皇帝眉间一皱。旁边的赵皇后抬眼看了看武皇帝,又看了看玄机法师,心中叹息。这天下最具智谋的两个人还是这般,永远难以推心置腹却又早已洞察人心。
      “先生说的是。”她挺直了身躯举起茶盏道:“今日,本宫与陛下只是来与先生叙叙旧,也难得出来散散心。陛下,就不要想那些朝政的事,喝杯茶吧!”
      “也是!”武皇帝被她这么一顿话语,陡然间脸色一缓,也端起茶盏,苦笑道:“看来是朕唐突了,既是来见故人,怎好谈这些俗事搅了大师清修,也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
      “陛下哪里话?陛下与娘娘大驾光临,贫僧不胜荣幸!老衲不过一老朽担不起陛下与娘娘这般礼。”玄机法师仍是一派清冷,丝毫不为所动,“今日陛下所问之事,老衲不便回答。不过,老衲以为,陛下心中必自有决断。”
      武皇帝面色诚挚道:“还请大师为朕指点迷津。”
      玄机法师倒是笑得越发坦然:“陛下为一国之君,应能明白大局为重。”
      这下倒是武皇帝一时间语塞,一双眼眸之中尽是坦然和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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