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残阳落海棠》昼雨新喜

59、找到妹妹

　　第二日，楚逸试着运功，丹田空虚什么都没有，他轻轻叹了口气，也猜不出是中毒了还是被封了什么穴道。
　　“楚公子，别费力了。”何梅霜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天，嘲笑道。
　　“何小姐！”楚逸颇感意外，“阿仂倒是怜香惜玉，没把你怎么着。”
　　“呸！那个笨蛋。”提起宁古仂，何梅霜就生气，若不是他长得有几分姿色，又油嘴滑舌，自己怎么会在失意之时就那么把密道赤裸裸展现于他！
　　楚逸皱皱眉，不管对方是不是值得在意的人，听到贬低宁古仂的话依然会恼火，随即道：“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饭啊，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真想毒死你！”
　　“没有人跟你说过，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恶毒吗？很丑！”
　　“你！”何梅霜气极，转而意识到失态便又平复下情绪，“我不跟你计较，左使被你的同伴重伤，现在都还卧床不起，我身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毒药毒你，别害怕。”
　　“噗嗤”一声，楚逸没忍住笑了，自从知道这个女孩装成熟后，就怎么看她都觉得幼稚可笑。
　　“你要真有脑子，我说的话你且多在肚子里打几个弯才是，不然我是怎么无端做了九重楼军师这么些年？”看出楚逸对她的不屑，何梅霜怒其不争。
　　“你想说什么。”
　　“你是迄今为止，我唯一看到的希望，甘藜想收买你，同样的，我也是。”
　　“什么意思？”楚逸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我被甘藜的寒气所伤，他如今好了，我却依然离不了火琉璃，你可能明白我心中的恨意？”
　　“与我何干。”
　　“咣当！”何梅霜终于忍无可忍，将饭菜尽数打翻在地，怒气冲冲走了。
　　楚逸摇摇头，心想，这女人不但恶毒还喜怒无常，自己又没惹她，饭打翻了无所谓，弄得自己这里脏兮兮的真是苦恼。
　　饭菜混了泥土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让楚逸感到窒息，于是他决定出去走走。
　　意外的，没有人阻拦。
　　因为火山的缘故，外面四处烟雾缭绕，像极了仙境。若不是甘藜这种坏人盘踞在此，跟宁古仂住上几日未尝不可。
　　可转念又一想，这地界上说不定哪处已经被浑身是毒的左右使征用研制什么毒药，可能用到什么蛇虫鼠蚁，肮脏而阴毒，于是赶紧把要来小住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从住处往右是一个小山坡，被人踩出一条小道可上山顶，出于好奇，楚逸顺着小道上去，没想到竟是一大片温泉，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心旷神怡，这处露天的温泉，似乎比地热山洞里那个更好！
　　正想往前一探究竟，却想到自己当初几乎急火攻心，顿时望而却步。
　　如今内力全无，或许泡温泉并没什么关系？他想。
　　正在这当口，一声尖锐的叫喊，吓了他一跳。
　　“啊！臭流氓！”
　　哪里来的声音？楚逸寻声望去，看到一个背影正在慌乱地穿衣服，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头发一甩显出耳后花型胎记，想再看清些，人已经不见了。
　　楚逸心中翻江倒海，师父所有教诲与嘱托都时刻不敢忘，唯独寻找妹妹这件事，他自认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茫茫人海，找一个只在襁褓时见过甚至自己连她襁褓里的样子都不记得的女孩，怎么可能？
　　然而，老天似乎对他格外优待，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怎么就突然从天而降，落入自己眼前了呢？
　　这女孩是哪里来的？是谁？会不会是甘藜设下的圈套？不不，关于妹妹的事除了师父和阿仂，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一刻不敢再等，必须马上调查清楚。
　　“楚少侠慌慌张张要干什么？”刚走回自己的洞口，就被右使从旁拦下。
　　“我找甘藜。”
　　“楼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昨日给你机会了，谁让你不好好珍惜，年轻人不要总以为有大把时间来挥霍。”右使说得意味深长，像个讲理传道的长者。
　　楚逸定了定神，脑子一转，笑了，问道：“好，不找他也可以，那我问你，甘藜除了何小姐可还有别的女人？”
　　“当然没有！”
　　“那何小姐也没个丫头伺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右使不耐烦道。
　　“我刚刚听见个女人的声音骂流氓……”楚逸犹豫一下，装得稀里糊涂，“就想出来看看，然后就看到您……”
　　话到此处，别有深意地打量他。
　　“你可别瞎说！”这回反倒是他慌了，“我就根本没见到何小姐，这里也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女人。”
　　“万一是误闯上山的山民呢？”
　　右使刚要反驳，反应过来，顿时恢复镇定：“哼，想诈我？告诉你也无妨，林边设了机关，但凡有人闯入，洞中都能有所感知。这山洞另一侧是处绝壁，就是苍鹰都飞不上来，何况是女人……”
　　右使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但楚逸已经无心去听。这个长相极美却阴险狠毒的女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
　　他要认她吗？不知道，乱，乱极了！
　　浑浑噩噩回到住处，楚逸坐在石床上再次尝试调动内力，想要找出岳见鹰好问个清楚。
　　谁知没一会儿却突然开始浑身发冷，他蜷缩在草席上抑制不住地发抖，冷汗不断向外渗。
　　脑子里这一刻仿佛重新置入一遍自己的人生，什么都记得清晰了。那个种海棠树种了死死了再种的自己，那个抱着已死的小鹿茫然无措的自己，那个跪地磕头拜师的自己，那个对母亲说“我想活着”的自己。
　　“逸儿，娘不能同时你和顾全你和妹妹，但是娘绝对不能舍掉妹妹，她还那么小，你明白吗？别怪娘狠心……”
　　“我知道娘说的有理。”
　　“欠别人的总归要还，所以只能亏欠最亲的人，娘对不起你。出去了，娘只有把你卖给别人做奴，你才能重新开始不必颠沛流离，但这也意味着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可卖掉你换来的银子却能救妹妹的命，娘得取舍。”
　　“娘，逸儿不跟您走了！这二十两银子您拿走，算我和这位前辈借的。如果这位前辈肯收留我，我便会活得好好的，如果不肯，那就看我的造化……”
　　“逸儿……”
　　“我想活着。”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被仇家追怕，安心等师父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分开？
　　如果当初师父肯先留一句话让我们心安，是不是就不用分开？
　　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不让母亲离开，是不是就不用分开？
　　雾仙谷是什么样的地方，我们那时候是那么的无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等楚逸醒来，身上轻快了不少。
　　他站起来理理乱糟糟的头发，用早上剩下的水凑合洗洗脸，感觉没什么异样，走出山洞。
　　至少，问问母亲是死是活吧？若死了，葬在哪里？
　　楚逸这样想着，开始偷偷四处打探。甘藜元气大伤，能陪他逃到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在雁儿山上那样森严的守卫都能轻松来去，何况这里。
　　“楚少侠？”拐来拐去地瞎撞，终于发现关押费老二和岳见鹰的地方，岳见鹰看到楚逸十分意外。
　　“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开心呢？”楚逸打量铁栏杆里狼狈不堪的两人，双手抱胸道。
　　“我只是需要确认，你会不会真的来救我。”费存章有进气儿没出气儿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利用宁家的时候，便顺水推舟让他们也利用利用你。”
　　“九重楼果然有着非常强大的情报网，我已经尽量小心行事了。”
　　“楼主不会伤害你，你对他有用。但既然你肯来救我，就证明你不会听他的。”
　　“说什么笑话。”楚逸像听了什么奇闻一样惊愕，“我们是仇人，我会听他的？”
　　“仇人？”费存章艰难地笑了笑，再没有力气说话。
　　楚逸没空听他阴阳怪气，转而问岳见鹰：“你可知这山上除了姓何的那个姑娘，可还有别的女子？”
　　“没了。”
　　“谁！”突然，有巡视的守卫远远看见楚逸，大声喝道，楚逸不能多待，须得赶紧溜。
　　“楚逸！”费存章挣扎着叫住即将要跑的人，“我已经没命逃了，你千万要谨慎提防甘藜，他会卷土重来，会伤害你们……咳咳咳咳……”
　　说到激动之处，费存章抑制不住咳嗽起来，楚逸见再不跑就要被抓住，不等他说完便没了人影。

　　“楚少侠，你再不来，本座要就寝了。”甘藜似乎在等楚逸，看到他时一点不意外。
　　“你对待叛徒还挺狠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楚逸知道已经有人通报给他有人闯进关押费存章与岳见鹰的地方，而他也不难猜到那个人就是自己，所以很坦然。
　　“你可知他们为何叛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楚逸没兴趣听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问你，姓何的姑娘怎么跟的你？”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看上霜儿了？”甘藜温柔笑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霜儿是我大哥的女儿。”甘藜盯着楚逸，意味深长说道，似乎在期待看到楚逸的什么反应。
　　见楚逸毫无反应，甘藜有些失望，又道：“自从见你那刻起，我就在怀疑，你和楚天吉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哈哈哈哈……”甘藜很满意楚逸急于撇清的样子，“你看到霜儿没有觉得眼熟吗？”
　　楚逸没有说话，或许……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他还在努力消化已经获取到的讯息。
　　“虽然之前你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可能大嫂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睛长得太像他了。或许我该改口叫你一声，世侄。”
　　“呸！”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
　　“他死有余辜。”
　　“你怕我说出那个名字吧？”
　　“闭嘴！”楚逸怒气冲天地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