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肥羊硕士

44、故人相逢

　　“顾安？”
　　段正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之前那个上台宣讲的S大学长。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疑惑，也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惊喜。
　　他快步走上前，顾安下意识地别过脸，却还是被他看清了面孔。这人笃定地说：“顾安，真的是你。”
　　段正彬心里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出来。他挡住那人的视线，故意催促道：“顾安，我们走。一会儿放学一起回家吗？”
　　然而顾安却意外地停下脚步，对他说：“没事，你先回吧，他是我的学长。”
　　“学长？”
　　顾安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地介绍道：“徐彻，我转学前的学长；段正彬，我朋友。”
　　徐彻这才转向段正彬，眨眨眼冲他笑笑：“初次见面。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顾安说。”
　　段正彬的嘴角抿成一条严厉的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旁边的顾安却也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徐彻很久没见，稍微说几句话。”
　　段正彬带着几分愕然地望向他，却看见顾安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再次低声说：“拜托了。”
　　“……好。”段正彬愣了一下，答应道。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徐彻正抬手揽过顾安的肩膀，笑眯眯地在说着什么。
　　段正彬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不敢进一步猜测，难道这就是顾安喜欢的那个人吗？

　　***

　　看着段正彬走远，顾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旁边正亲昵地揽着他肩膀的徐彻，问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你还留着这个耳洞。”徐彻靠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伸手就要摸他的耳垂。
　　顾安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如果你只是想来叙旧，我不奉陪。”
　　徐彻一把拉住他：“别这么见外嘛。有些话在学校里也不方便说，毕竟你朋友似乎对你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顾安猛然回身，一把扥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徐彻愣了两秒，忽然又笑起来：“这个样子才像你。之前看起来那么乖，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顾安放开他，叹了口气，往校门外走：“走吧，这附近有家咖啡厅。”

　　咖啡厅还是寒假前顾安和段正彬来时的老样子，顾安依然是点了一杯热美式。只不过这次猫没有老老实实地瘫在角落里，而是巡视领地般四处踱步。
　　“真怀念啊，”徐彻摇了摇手里的咖啡，环顾四周，“当时我们也经常一放学溜到小酒吧里……”
　　顾安皱皱眉头：“我说过，我不想听你叙旧。”他盯着手里的热美式，心思却又飘回到学校里：不知道段正彬走了没有？
　　徐彻叹了口气，终于收起他那副轻浮样。他放下咖啡杯，字斟句酌道：“其实……那件事之后我也试图联系你。但你转学了，我很快也毕业了，就再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他双手交叉地放在桌上，顿了一顿才低声说道：“我想向你道歉，顾安。对不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后悔……”
　　“如果后悔有用的话，”顾安打断他，曾经令徐彻着迷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坦然地望着他，“你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徐彻哑然。顾安的话并非指责，也不是埋怨，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对已经发生的事后悔毫无意义。
　　见他沉默许久，顾安将面前的美式一饮而尽，站起身：“你的道歉我听到了。我还要回家，先走一步。”
　　“等等，”徐彻想也没想地拉住了顾安的手臂，“顾安，你……恨我吗？”
　　顾安平静地望着他，开口道：“我曾经以为我恨你。但我后来发现，糟糕的恋爱、无谓的叛逆，还有父母的意外，其实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错，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
　　徐彻愣了一会儿，有些颓然地松开了手：“这样。那如果我的道歉，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也好……”
　　“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顾安忽然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并不是对着他的，“我不想让我爱的人失望。”
　　徐彻看着他，现在的顾安似乎和他印象里那个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叛逆男孩很不一样，但似乎又没有变化。他垂下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吗？”
　　顾安脚步微微一顿，答非所问地回头冲他道：“谢谢你今天来找我，再见。”
　　徐彻看着他的背影，苦笑道：“再见吗？”

　　收拾好书包从教学楼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彻的突然出现，顾安心里始终很烦躁。这几天段正彬几乎总是在他身边，现在身边没有人反倒显得有些寂寞。
　　段正彬会怎么想？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觉得自己应该掩饰得很好：久未见面的同学，叙叙旧也是常有的事。然而他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刚从教学楼的后门拐出来，就看到段正彬斜靠着柱子站在那里。路灯昏黄地照在他的身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
　　听见声响，段正彬回过头，冲他挥挥手。
　　“你怎么还没回家？”顾安走过去，觉得心里的烦躁似乎消失了。
　　段正彬支吾了半天：“……我没带摩托车钥匙。”
　　顾安从书包的侧兜里摸出那串备用钥匙：“需要吗？”
　　“啊，”段正彬连忙改口道，“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打车过来的。”
　　顾安看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语气里的轻快笑意：“那不如一起走一会儿吧。”

　　段正彬走在顾安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之前那个人，是你原先高中的同学吗？”
　　“嗯。”
　　“S大啊，”段正彬抬头望望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了。”
　　“嗯，”顾安随口道，“他成绩还可以。”
　　段正彬心里有点酸涩，试探道：“顾安，你将来打算考什么学校？”别是S大！他默默祈祷着。
　　“或许N大吧，”顾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们心理系很有名。”
　　“N大啊，那可是顶级高校呢。”段正彬的心微微放下了些。看来顾安还没到为了喜欢的人放弃前程地步。然而他转念一想，N大和S大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离得也并不算很远，高铁半小时就能到。
　　段正彬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危机：他无论如何也要考到一个比S大离N大更近的学校。距离也是磨灭安全感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顾安忽然又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段正彬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安。是他听错了吗？顾安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顾安有没有可能，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顾安在他的视线下脸几不可察地有些红，他侧过头，故作调侃道：“所以还请好好学习，段正彬同学。”
　　“是，小顾老师。”段正彬笑着应道。如果可以，他不由得想到，我想能更靠近顾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