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肥羊硕士

43、意料之外

　　三天之内于小气第二次被老大叫出来嗦粉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妙的猜测。
　　果不其然，这次老大又是什么都没点，只是坐在对面有点出神地盯着菜单。
　　他敏锐地察觉到老大今天不太对劲。于小气脑中的小警报再次敲响。
　　他有些试探着问道：“老大，您有什么事找我？”
　　“也没什么要紧事，”段正彬放下已经快被他盯出个窟窿的菜单，“先吃饭。”
　　于小气虎躯一震：一般这种情形放在电影里，他就是下一秒就要领便当的倒霉小弟。难道是因为他太过聪明，也要踏上如同杨修一般的老路了吗？
　　“怎么了？”段正彬撕开无纺布湿巾的包装袋看向他，“想吃什么点吧，我请客。”
　　完蛋，这简直和断头饭一模一样，于小气心想，真的要变成便当小弟了。他于是眼一闭心一横，点了份价值四十八元的奢华霸王豪华套餐。

　　等热腾腾的饭端上了桌，笑意盈盈的服务员走远之后，段正彬才终于开口问道：“小气啊……”
　　于小气放下筷子，竖起耳朵：终于来了！
　　“要是你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了，”段正彬若有所思地说道，“然而对方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办？”
　　果然老大是喜欢上了哪个已婚女老师，要开展NTR剧情了吗？！于小气之前心中尚有疑虑的猜测，现在被段正彬的这一问彻底坐实。
　　怎么办？他心中的天平疯狂摇摆，左右为难。从兄弟情义的角度而言，他自然是希望老大能够放飞梦想大胆爱；可是从为人的道德层面上，他又无法说服自己支持老大去做个男小三。
　　“呃，”于小气咽了一下，“那个……她和她对象关系怎么样？”
　　段正彬愣了一下，想了想：“不是对象。他应该只是暗恋对方，并没有告诉她。”
　　暗恋啊！于小气长舒一口气，心中放下了道德上的愧疚感：“那她有说过她很喜欢对方吗？”
　　“很喜欢，”段正彬想起那日顾安说的话，“他说即使对方不知道，也想要珍惜她。”
　　“哦，”于小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来是奉献型人格。她会说这样的话可能本身多少有点自卑、缺少安全感，所以会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同时也希望不被对方抛弃。”
　　段正彬意外地觉得于小气似乎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尽管顾安是个看起来是个很骄傲的高岭之花，但其实也很脆弱。毕竟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人”。
　　“所以你觉得怎么做才能打动他呢？”段正彬试图向他的狗头军师讨教。
　　“这个嘛，”于小气晃晃手指，“就是另外的价钱……别别别老大，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段正彬放下了手里的辣椒面儿。
　　于小气心惊胆战，沉吟一会儿道：“或许就是……温暖她的心？给她安全感？”
　　段正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

　　周一午休的时候，彭锐哭丧着脸回来了。连问都不必问，彭锐的塑料兄弟后援会们就都猜到了个大概：十有□□是告白被拒绝了。
　　“怎么办，”彭锐宛如被暴雨打落的娇花，毫无生气地瘫在桌子上，“虽然之前也想过她可能不会答应，但被拒绝了还是好难过。”
　　刘泽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怎么说的啊？”
　　“她说我人很好，”彭锐简直不想回忆悲痛的经历，“但她目前还不想谈恋爱。”
　　“哦，被发卡了。”常盛在一旁敲破锣道。
　　彭锐拍案而起：“你们几个有没有点同理心！”
　　常盛情真意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俗话说得好啊，‘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恭喜你，彭大师，不必做狗了！”
　　“那他算什么？”彭锐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刘泽阳问道。
　　常盛斜睨了一眼，冷笑道：“他算畜生道的。”
　　刘泽阳脸上堆起假笑：“有了妹子谁稀罕哦，人不如狗。”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彭锐闻声转过头，没想到问话的人是段正彬。常盛和刘泽阳立刻站直了身子，和段正彬打了个招呼。
　　彭锐双目放空地垂下头：“我也不知道……”
　　“肯定还是要刷存在感啊，”常盛敲敲彭锐的榆木脑袋，“时不时地到她身边晃一圈啊，随便聊聊最近自己做了什么啊。报备‘流水账’是最容易让人有安全感和亲近感的了。”
　　段正彬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眉毛挑了一挑。
　　彭锐充满感激地望向常盛：“盛子！人间有真情！”
　　“我的真情是期间限定，”常盛目露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脱单了，你也只配汪汪汪了。”

　　***

　　顾安最近觉得段正彬似乎有些殷勤得过了头。
　　帮忙打水买零食交作业本之类的小事自不必说，他最近做什么事都恨不得要和顾安一起。更绝的是，今天这位大哥忽然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
　　顾安拎着钥匙看了看，上面还挂着个热缩片顾小安，几乎就是拼豆顾安的缩小版。
　　他皱着眉头问段正彬：“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租的房子的钥匙，这个是我摩托车的备用钥匙，”段正彬塞到他的手里，“都给你。”
　　顾安心里一动，不受控地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苗，声音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为什么给我？”
　　“因为——”段正彬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曲线救国，故而装傻似的地笑了笑，“我这个人粗心得很，你比较靠谱，备用钥匙给你，有什么意外我还可以找你。”
　　顾安的眼神暗了下去，果然不该有太多期待。不过至少说明他很信任你，他这么想着转过身，牵动嘴角笑了笑：“这样啊。”把钥匙放进了书包的夹层口袋里。
　　段正彬没看到他的表情，见他收下了钥匙，心里有几分美滋滋的甜蜜。很好，他偷偷摸出手机，在名为“安全感”的待办事项里，勾去了“展示自己优秀的物质条件”。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常盛因为有题要问的缘故，一直和顾安走到自行车棚的位置。快要临别的时候，常盛一边感谢一边问道：“……最近感觉段大佬很粘顾哥你啊？”
　　“诶？”顾安有些意外，心里泛起了些微微的涟漪，“也没有吧。”
　　“也是，毕竟他之前也很粘你，”常盛随口说道，“就最近感觉他总在你身边，我都只能借着晚自习的时间问你问题了。”
　　确实。最近段正彬不止总和他同进同出，连其他时间他都会把自己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比如晚自习前段正彬会跟他说一句：“我要去乔老师的画室上课了。”晚自习途中会发微信说：“现在正在画《马赛》。”
　　本该是让顾安分心而烦不胜烦的举动，却让他觉得有些温暖。同时又生出了些明知不可能的期待：会不会段正彬，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呢？
　　顾安叹了口气，与旁边不明所以的常盛道了个别，骑出了校门。
　　不会的。他对自己说，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做朋友也很好。

　　第二天是个周五，上完第八节课就该放学了，然而老孟却将归心似箭的学生们按回了座位上。他扫视全班，看到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露出满意的目光。底下的学生发出小小的躁动，似乎是在抱怨故意拖堂的举动。
　　老孟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在报告厅四点半开始有个S大招生咨询会，会有S大的招办负责人和本省就读学长学姐过来讲解。原本是开给高三年级的，不过高二感兴趣的也可以参加。”
　　招生咨询会。这五个字一出令全班同学安静了一瞬。这一刻他们前所未有的感觉到高考其实就近在眼前了，未知的未来与隐隐的焦虑似乎正在浮出水面。
　　老孟宣布完事情就离开了教室。段正彬侧过脸看向旁边的顾安。他看起来离他很近，只隔着半张桌子，是个亲密又私密的距离。然而这个距离一年之后或许就会消失殆尽。
　　段正彬抿抿嘴：他不想这样。
　　“顾安，”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一会儿那个咨询会你要去吗？”
　　顾安正在收拾书包，闻言点了点头。
　　段正彬笑了笑：“那我们一起过去。”

　　报告厅就在办公楼的一层，是个宽敞的阶梯教室。刚一进门，段正彬就看到演讲台上的幻灯片顶着“S大等你来”几个红色大字。他不由得撇撇嘴，觉得这个配色有点难看。
　　所谓招生咨询，其实也就是学校宣传自己的一种方式，目的自然是想在种子校中多招揽些优秀生源。因此前来一中招生的老师也是不遗余力，夸过自家学校的QS排名，又开始夸学校地方大、住宿条件好、食堂多，并附之以不知道叠了多少层滤镜的照骗诱拐这些天真可爱的高中生的心。
　　段正彬听得昏昏欲睡，他右手撑着脸转过头，觉得还是顾安看起来更可人一些。
　　“……下面，就有请S大的学长学姐们为同学们从更贴近生活、学业的角度，介绍一下S大。”招办老师笑眯眯地说道。
　　一个身材瘦高、相貌斯文的男生走上台，低下有人窃窃私语：“诶！S大的男生这么帅的吗？”
　　男生礼貌地笑笑，开口道：“各位老师、学弟学妹们……”
　　然而，段正彬却注意到，就在这个男生开口的那一刻，顾安原本低着记笔记的头猛然抬起，直愣愣地盯着台上的那个人。他的手不自知地有些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段正彬读不懂的情绪。
　　“顾安？”段正彬有些纳闷地拍了拍他。
　　顾安的肩膀抖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怎么了？”
　　段正彬摇摇头，只是心里仍有些奇怪。他莫名有些不安。

　　终于等到咨询会结束，顾安立刻站起身，绕过慢吞吞散场的人流就往门外走去。段正彬快步跟上，终于在报告厅外赶上了他。
　　他一把拉住顾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段正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个人用带着些疑惑的语气问道：“顾安？”

作者有话说

　　顾安：你是直男。
段正彬：不，是你的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