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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如雪般冷的女子对他盛放了笑颜,他看呆了,鬼死神差地露出笑容,柔声应道:“嗯,是我。”
      “天还没亮,我们现在就要出城吗?”她仍是挂着清浅的笑,熟稔地问着他。
      “……嗯,对,我们现在出发。”小季回过神,忙点头回应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去南城门要两个时辰,正好能赶上城门开放。”
      “好的。”她乖巧地听着他的安排,没有一丝异议。
      她的眼神如此专注,只看着他一个人,好似他是她的唯一。小季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但他抵抗不了这一刻的温存,那就让他沉沦片刻也好。
      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出门。红梅锁好门,望了眼饱经风霜雕刻的剥了漆的木门,喃喃自语:“我们还会回来吗?”
      “什么?”
      “没什么。”她转过身,浅笑着摇头。
      出了巷子,左拐进外面的小街道。走了一会儿,前面一个路口边,一辆马车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车夫放好脚蹬子,扶着小季上了车。又伸手要扶红梅,被小季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低头站到一边。
      小季俯下身,对安静站在车下的女子伸出手,道:“上来吧。”
      “我没有那么娇弱。” 红梅抬起手,隔着衣袖不着痕迹地将小季的手推了回去,抬脚踩上脚蹬,笑道:“快进去吧,可别耽误了时间。”
      她的笑太过完美,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小季顺势收回手,进到车厢里。随后红梅进来,坐在一旁,对着他一笑,就侧过头看向窗外。一时之间,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虽然小季已经控制了她,更改她的记忆,将她改造成他的未婚妻子。而她也在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但也不如常人完美自然,就如她现在犹如木偶,一脸茫然,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小季想到黑袍大人说过,子母金铃的控制能力取决于施法者的修为的高深。而他如今筑基后期的修为,需要辅之七魂让她神魂沉睡,才能勉强将她控制住,她的修为远不是她展现出来的区区筑基。
      他永远都无法想象红梅是谁,他又是如何幸运地在她受创、神识松懈之际,困住了她。连红梅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地发生。
      车外清晰地回响着马蹄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踢踏的嘚嘚嘚声。狭小的车厢里,似乎空气都慢慢稀少了,小季掀开窗帘,让夜风灌入这沉闷的空间。
      “小梅。”他忍不住开口。
      “小季。”旁边的女子听到有人唤她的名,立刻转过头,空茫的表情瞬间换回他熟悉的浅笑,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果然是有瑕疵的,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才像有了灵魂,也是他最乐意看到的。他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就这样看着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迟疑,尽心地扮演着痴恋的人,欣然地接受对方的每一个指令:“好。”
      哪怕这温顺是假象,小季无所谓,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这。他虽贪恋着她,但他有更让他渴望的事。只是在这短短的旅程中,他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比如她的过去,她的身份,他一直都是很好奇的。
      “小梅,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试探地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我。”她笑言,仿佛在过去她已告知了他一切。
      “我只知道你是酿酒师,除此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小季进入角色,斟酌了一番,说道:“马上我们就要成亲了,我不希望你对我还有所隐瞒。”
      “我本就是酿酒师,在万音城以此为生,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呀。”
      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开她在万音城的生活,小季问不出他想要的,只得放弃,许是这子母铃仅是控制人的法宝,让人百依百顺却不能让人吐露真言。
      小季朝她坐近,一副温柔做派,说:“现在时辰还早,如果累了,就靠在我肩上休息会儿,到了我再叫醒你。”
      “我不累,我想要这样一直看着你。”
      “……”她的表情、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对着他脉脉含情,小季哪里顶得住,伸手抓住她搁在膝头的手。
      红梅像是受了惊,猛地抽回手,又顿了顿,眼底的抗拒一闪而过,在小季的错愕中,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嗔道:“小季,你突然这样,吓着我了。”
      “……”小季来不及想其他,心底的一丝不满刚升腾起就消散了,连忙道:“是我唐突,吓着了你。我只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 ”他不死心地隔着衣袖轻握住她的手,她动弹了下,没有拒绝。
      “你知道吗?”看着如此温顺的她,他低低倾诉他的迷恋,亦真亦假,“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所吸引。那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看着你就忍不住心头乱跳,想多看你一眼又不敢看。好几次偷偷看你差点被你发现,吓得我险些就把装着梅花酿的木匣子摔了出去,呵呵呵呵……”
      想到他那时的慌张,他忍不住笑了笑,“你的梅花酿跟你的人一样清冽香甜,需细细品味,才知你的魔力。每次从你那取走的梅花酿,我都会自己留下一瓶,慢慢品尝,这样就如你在我身边,为我酿酒,为我斟酒,与我对饮,与我……”
      他一脸陶醉,似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他一个人的美梦。
      “如今,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了,你就在我的身边,我的梦成真了。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多么地想你,那种刻骨的思恋,我再也不想体味一次……”
      而他口中的另一位主角,也由他安排,听着这一切,安安静静的。她的表情一成不变,对他,她没有其它的表情。
      马车行到南城门,天还没亮。城门边等着几位要出城的人,看着卫兵推开沉重的城门,迅速上前排队。
      车夫赶着马车等在人群后,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红梅和小季从马车下来,负责登记的修士是一位有着两撇胡子的清瘦男人。
      “身份牌。”清瘦男人接过他们的身份牌,一双眼扫了一遍他们三人,一男一女,柔情蜜意的一对,和一位车夫,这样的组合他每天都要见上许多次,看不出什么不寻常。他验过身份牌,就放行了。
      他们上了马车,过了城门,离开了万音城,这是红梅自七年前入城以来,第一次出城,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马车向着茫茫的远方一路狂奔。
      小季与黑袍约定的地点在西南山下的青叶镇,离万音城三十里,马车行驶了半日,在青叶镇郊区的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这附近没有几户人家,住在这里清静得很,是小季在一个月前买下的宅子。
      小季来到紧闭的大门前,敲了敲。过会儿里面由远及近传来老者的声音,“来了来了。”接着门开了,门后谨慎地探出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在看到站在门前的人时,一脸惊喜,“季儿,你来了。”
      老人连忙打开大门,走了出来,一把拉着小季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月,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爷爷,在外面别叫我小名,让人听着笑话。”小季抽出手,不耐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来了吗。”
      “哦、哦,没事就好,爷爷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吃亏。这样我怎么……”
      “好了好了,先让我们进去。”
      小季打断老人的喋喋不休,回头微笑着对站在台阶下的女子说道:“小梅,你先跟我爷爷进屋。”
      “好。”红梅温顺地走上前。
      老人这才注意到有其他人,他移开专注在孙儿身上的视线。看到来人,是一位样貌清秀、表情冷淡的女子。他有些迟疑,觉得这位小梅姑娘很面熟,好像是在……就在他快想起时,旁边的小季不耐烦地催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小梅进去。带她去东厢房。”
      “啊?哦,好的。”老人被打断了思绪,也不问什么,忙引着红梅进屋,边说道:“姑娘,进来吧。人老了,总是走神,别见怪啊,哈哈哈。”
      等他们进来屋里,小季来到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好似哑巴的车夫身前。马车夫想逃,但是他被控制,想动不能动,想叫不能叫,只能低头看着那双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靠近他,最后轻而易举地收割了他的性命,魂飞魄散,连死后都不能喊出他的冤屈。
      这座宅子不大,穿过前院大厅就是后厢房。老人在前头走,红梅跟在他身后。
      老人边走边好奇地问道:“小梅姑娘,你跟季儿……小季是怎么认识的?”
      “……”
      “你们……是什么关系?”
      “……”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女子,她的表情冷然,眼神越过他直直看着前方,有些目中无人的意味。
      可他并不介意,只是瞧着她很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对上她投过来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沉沉的眼。
      他惊了一下,随即露出和蔼的笑,打开客房的门,道:“姑娘,到了,你先在这里歇息。我去准备些茶水,稍后端过来。”
      红梅不语,径直越过了他,走进了厢房内屋。
      老人是练气修士,五灵杂根,他一人摸索着入门修炼,见过了很多稍有天赋就高高在上的修士,忍受了多少屈辱困苦和不公平,他早已不会在意别人的漠视。
      如今他寿命将尽,最放不下的是他的孙儿,同样是杂灵根,季儿是比他稍好的四灵根,他能坚持修炼到如今是筑基期,期间所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太没用,看着他忙碌着,为生活、为修炼,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外面将房门关上,就离开了。到前厅,遇上正进来的小季。
      “季儿,车夫走了吗?”
      “嗯,结了账,让他回去了。”小季面不改色,一个凡人的命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季儿,刚才那位姑娘是谁?”老人还是锲而不舍地问道,小季从不带人回家,消失一个月,直接带回来一个女人,还让他带去厢房,可见关系匪浅,怎能不让他多心。
      “一位客人。”小季不想多说,随便搪塞了几句,“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就走。”
      “那……”
      “问那么多做什么。”小季不耐地皱起眉,“不关你的事,别管那么多。”
      说着就离开了前厅往后厢房去,留下头发苍白的老人一脸呆愣地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疏远到剩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关系,他在外头做什么从不跟他这个将他一手带大的爷爷说起,他想关心他,他总是不耐烦,认为他多管闲事。可是,亲人之间,不就是互相关心吗。
      到底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连他都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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