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仇敌成了心头宝》十念君

39、第 39 章

　　一路随着战场蔓延的方向而行，最后抵达玉关枢。往日清净的地方此刻杀喊声嘶哑，两方混作一团杀得不可开交。
　　有人瞥见他的身影，惊喜道：“神将大人？!”

　　而后，一柄利剑穿透胸膛，他吐出一口鲜血，睁着眼缓缓跪倒在地。

　　默印脑子“轰”地空白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直到那柄利剑从那人胸膛抽离出来，而后直直刺过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出手接招。

　　冥灵冷哼一声，双刃接连发起攻势，逼得默印步步后退。

　　或许是体内的药效还没有过，也或许是在洞穴里耗费了太多精力，此时他浑身提不出半成力气。冥灵挥剑太快，他退得狼狈，随后一记腿旋身踢来，他愣了下，一下子被踹飞两丈远。

　　默印右手撑着地，左手捂胸，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缓缓站起，盯着手持双刃的冥灵，忽地抬掌祭出镇魂针。

　　镇魂针一出，妖类便是魂飞魄散。他顾念生灵不易，甚少祭出伤人。

　　手掌一翻，镇魂针应势而去，震慑之力压得人动弹不得。南落从半途出，推开冥灵后奋力而击，最终堪堪接下了这轮攻势。

　　“你怎么来了？”他收回手，满脸疑惑地上前询问默印。仿佛两人不是在战场上相遇，更不是彼此的仇敌。

　　默印吃了一回亏，再不敢信他的装模作样。在他还未出手之前，便率先拿下先机。右手扣住他的脖颈，而后猛地勒入自己的怀里，冷声道：“下令，退兵。”

　　南落愣了下，神情跟闹脾气似的，掰着他的手皱眉道：“你掐得太紧了，松一松。”

　　“退兵!”他越挣扎，默印就扣得越紧，他手上使了力气，南落很快就憋得面目泛红。

　　直到镇魂针垂至他的头顶，那股来自魂魄深处的战栗席卷至全身时，南落才意识到，他似乎是动了真格的。手不会松开，头顶的镇魂针也不会收回，神族的神将大人来了，却是来取他性命的。

　　“即刻退兵!我不愿屠杀生灵，你别逼我。”

　　这时南落已经冷静下来。眼下局势于妖族有利，若错过这次机会，将再难有此良机。盼了这么多年，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妖族此后该何去何从？

　　他歪了歪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成啊，你杀了我，妖族没了主心骨，自然会退，你又何必逼我？”

　　默印一怔，随即恼怒道：“南落!我再说一遍，退兵!”

　　“不退，”南落闭上眼，“药效不该尽散，你身体还尚未恢复，镇魂针太耗精力，你承受不住的。你便杀了我，也扭转不了局势。魂飞魄散而已，怕什么，死在你手里倒也不算憋屈，兵我不会退——”

　　“我退!”冥灵将双刃插进地面，空手而立，启唇道：“你放开他，我退兵。”

　　南落愕然，难以置信道地看向她：“长老……”

　　“我是你娘亲，”冥灵忽然道，捋了捋散落的发髻，“万事都可从头来，但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她振臂高呼：“诸军听令——”

　　瞬时，打斗声蓦然暂停。众人手持着利器，喘息声粗重，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默印慢慢松开手，往前一推南落的后背，低声道：“走!”

　　他这边才放开，却料不及身旁的神官突然出手。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南落茫然之际，五六人同时闪开身形将他死死压制住。

　　默□□头一紧，还未来得及出声，天帝就现了身。

　　“妖族向来言而无信，尔等先且退兵至落谷，随后神族自可放人。”

　　若说在默印的手里尚有可谈之机，如今人落在天帝手里，那便是真的说一不二。

　　冥灵眸光黯了黯，定定看向被压制住的南落，而后又将视线落到默印身上，挥手施令道：“诸妖军，原路撤回!”

　　天帝看着妖族大军离开，又回头看一眼死命挣扎的南落，最后视线落在默印身上，端详片刻后，意味深长道：“默印神将，你随我来。”

　　默印握了握拳，低头跟上他的脚步。

　　一路上只有沉默，天帝不开口，他无从回答。直到来在议事台，像是吊足他心态般，屏退众人后，天帝缓缓瞥他一眼，问道：“这两日，你去了哪里？”

　　神界危机告急，而身为神将的他却不见踪影，天帝此刻还能和颜瑞色地与他交谈，已是极大的恩宠。

　　默印不敢隐瞒，坦言道：“在妖界。”

　　“你在妖界？”天帝好似惊讶地重复，“神界即将陷落，你身居要职人却在妖界？”他摇摇头，脸上也看不出是何情绪，继续问道：“那玉关枢的结界，是如何破的？”

　　默印紧抿着唇，陷入沉默。

　　“你还敢隐瞒？!”一捆竹简猛地砸在他的额头，血流划过眼睑，遮住了视线。他跪下来，低头道：“请天帝责罚。”

　　“责罚？哼!”天帝冷笑一声，“有你那父亲撑腰，我看这四合六宇之内，还有谁敢动你？但你且别忘了，在神族之内，天规可不留情面。你若再敢失职，我定不饶你！”

　　默印动了动唇，静默半晌后，道：“是。”

　　天帝长叹一气，摆摆手，让他下去：“如今局面暂定，可毒瘤不能不除，你且下去休养着，明日尚有一战，神族绝不可战败!”

　　“……什么？”默印都已转过了身，闻言回头道：“妖族既退，结界也可重新修复，为何还有一战？”

　　天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妖族不能留，明日一战，不管倾尽多大代价，都要妖类从此灭绝于世。”

　　默印与他对视，从那双眼里突然看到了隐藏的狠绝，他心里突然生出了恐惧，摇头道：“不行。”

　　而天帝却置若未闻，兀自道：“今晚便将妖王处决，以祭我将兵亡灵。不管你与那妖王有几多恩怨，今晚处刑台，你必得到场。”

　　“不，”默印眸底深沉，直直地看向他，“你不能动他。”

　　闻听这话，天帝反而笑了一声，讥讽道：“怎么？你敢违抗旨令？”

　　“旨令有误，臣不敢苟合。”

　　“你!”天帝指着他的背影，气得发颤，高声道：“来人，给我拿下他!”

　　众人知道自身的斤两，不敢冒然上前，只能距他数丈之外蓄势待发地围着。默印视若未睹，缓缓地走进天牢。狱卒四肢贴在墙面，颤声道：“神、神将大人，有何……贵、贵干？”

　　默印恍若未闻，沿着幽暗的走道寻找，直到在尽头看见那抹身影后，才转身客气道：“劳烦开门。”

　　狱卒看了看身后持刃相候的兵将，又拿余光觑了眼传闻中残暴冷血的神将，欲哭无泪地自腰间摸出钥匙，抖着手开了锁。

　　牢门一开，默印点头道谢，然后来到南落的跟前。

　　南落靠在墙角，身上有半干未干的血迹，看到他，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垂眸道：“身上脏，别看我。”

　　他的手脚都以怪异的姿势无力地摆放着，手腕处深深一道伤口，溢出的鲜血浸透大片袖口。

　　默印轻声道：“不脏，我抱你出去。”

　　他抄起南落的膝弯，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使不上力。南落摸了摸他的脸颊，紧张地安抚道：“你别哭，我不疼，真的。”

　　默印这才感受到眼角处的湿润。他叹口气，没有来由地笑了下，也不知是宽慰他还是宽慰自己：“无事，慢慢休养，会长好的。”

　　天帝从众人之中缓缓踱上前来，沉声道：“默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伸手指向南落，“现在，处决他。”

　　此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紧张起来。默印将南落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处，无动于衷地抱起他，回道：“我于神族有罪，甘愿认罚，然剿灭妖族一事，臣绝不插手。”

　　“你既不插手，那眼下又是在做什么？”天帝冷哼一声，“身为神将，却与妖类纠缠不清，默印，你可对得起我死去的姐姐？!”

　　“呵呵，”一声低笑自人群之外传来，浮屠立于天牢大门之处，不疾不徐地走来，缓声道：“华越，你好大的脾气啊。”

　　天帝背对着他暗自咬牙切齿，面上却平静道：“上神何时回来的？”

　　“在东海境内闻听妖族已攻入玉关枢，一盘棋还未下完便赶了回来。眼下却又是什么情况？犬子何德何能，竟劳你亲自前来捉拿。”

　　“……”天帝额头青筋突起，极力压制着怒意，冷声道：“怎么？既为神籍，犯我天规者，不该责罚？”

　　“罚便罚，这么大仗势，倒教人误以为是来清剿逆贼的。”浮屠缓缓走近来，执起南落的手端详片刻，没有看天帝，却句句都是冲着他去，嗤笑道：“手脚筋都挑断了，教我该如何向他父亲交代？”语罢，才蓦然抬眼看向他，补充道：“你或许不知，其父与我乃同出一脉，论修为，绝不在我之下。”

　　天帝惊愕地睁大眼，脑海中思绪纷乱，其中利害关系仔细掂量几个来回后，才隐忍着赔错道：“是我一时糊涂了，这便差人前来救治，还望上神见谅。”

　　“免了，”浮屠掸了掸衣角，“人我带回君落山，就不麻烦天帝陛下了。”

　　“呵，”天帝紧紧攥住拳头，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咬着牙从口中溢出声音：“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