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7、第 7 章

　　“老伯，您知道沧海该往哪儿走吗？”

　　“没听说过！这儿都是山，海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应该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大娘，您知道朔度山吗？”

　　“朔度山？这儿没叫这名的山，要不，你去隔壁镇子问问。”

　　“老先生，您知道大桃木吗？”

　　“大桃木？姑娘是想买桃子吗？那向前走二里地有个姓蔡的人家就卖桃子。他们家的桃子又大又甜，还便宜！”

　　…………

　　问过很多人，走过很多路，没人知道沧海在哪儿，更没人知道大桃木是什么东西。初桃无奈，站在一颗大树下，摸摸袖口：“桃子，你说老桃头是不是弄错了，不管是沧海还是大桃木，这就没人知道的。还是说我问错人了，应该找妖精问而不是找人问。可我不是想着城镇比较好玩，而且人的数量比妖精多多了，更容易找吗？”

　　“姑娘，听说你在找大桃树，那种很大很大的桃树！”远处走来俩个男子，见到初桃眼睛一亮，拉扯下衣襟摇着纸扇，自认潇洒凑上前来。周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溜烟不见踪影，只剩一些老者仍在劳作。

　　初桃瞥了一眼转身就走，她又不蠢，瞧这两人目带淫邪，脚步虚浮，不用法力查探都能知道不是好人。若是普通女子，这一跟去指不定遇上什么。她虽不是凡女，可也懒得周旋。

　　“诶诶，别走啊！你不是在找桃树吗？我们知道哪儿有。前面就有一片桃林，哥哥带你去看，包你满意！”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张开手拦住初桃去路，挤眉弄眼自恃风流，其实却是满脸丑态令人作呕。

　　“让开！”初桃拧眉收紧衣袖，这丑陋的气息她可是半点也不想沾上。

　　“哎呦！”站在初桃身前的男子以手捧心，做出浮夸的痛楚状，“我们好心帮你，你却这般颜色，真是……哎呀，我的心口疼死了。你可得好好帮哥哥揉揉，不然心坏了以后还怎么心疼你啊！”

　　“真不让？”初桃说的一字一顿，显见也是怒气上来了。

　　“让不了啊！心疼，你给哥哥看看，不疼了就让得开了！”男子眨巴眨巴眼睛，不退反而上前一步，与初桃只剩了一步之遥。

　　“呵呵！”初桃气笑了，“让不开是吗？那就揉揉！桃子，还不出来给这位哥哥好好揉揉！”

　　“嗷呜！”

　　“老，老，老虎！啊……凌哥，你先在这里，我，我回去找人来救你！”

　　猛虎一出，身后的男人，美人不要了，同伴也不要了，手脚并用着逃离。不仅是他，周边的农人也一下子全不见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初桃和她眼前被压在虎掌下的男人。

　　“我家桃子揉的舒服吗？”初桃居高临下，笑着问这个叫凌哥的男子。桃子不甘落后，用它那肥厚的爪子按在男子胸口来回拍打，顺便还把大脑袋拱到他脸上，大嘴一张，淌下满口涎水。

　　男子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有本事挑事，却没胆子承担。孬货！这是留给你的小小教训，好自为之！”初桃嫌弃的召回纸虎，顺手在凌哥身上下了咒，一旦他有了邪念，见人误认鬼，见草疑似妖，日夜不得安宁。

　　这咒并不是永久的，如果他能有半年不动邪念，咒术自会消失。不过，初桃摇摇头，觉得很难。她用法术查探了下，这算是个惯犯，身上还背着人命，不出意外，大约要伴着咒术到轮回台了。

　　“桃子，我们走！”初桃走了几步，没听见后面纸虎的脚步声，回首一看。桃子还站在男子的身边，十分不客气的用大掌把人扇进水田，只余一个头在外面。做完这一切才噌噌跟上来，讨好的舔舔初桃的手。

　　“你这算是在为我出气？”初桃摸摸虎头，桃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把毛绒绒的大脑袋凑过来，嗷呜一声表示肯定。

　　这真的是，越来越有灵性了。初桃看着纸虎，已经完全抛去了最初的担忧，开始期待它生出神魂的那天。

　　夜晚，初桃躺在虎背上遥望星空，清风穿过树间吹到她脸上，已经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秋天的凉意。

　　从荒林至今已经两月有余，可是她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关于沧海桃木的线索。再怎么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中还是起了一点焦躁。今日又被人恶心了一通，晚上就更难入眠了。

　　“唉！睡不着好难受啊！”初桃坐起身子长吁短叹。桃子回过头，看她眼神中透着不解。

　　初桃拍拍它的大脑袋：“还是你好！没有这种烦恼，高兴不高兴就问我要个桃子吃，吃完就只有高兴。”

　　时过子时，初桃还是没有睡意，干脆就下了虎背和桃子一起漫步林间，月明星稀，清风徐徐，令人舒爽。

　　不多时，树林中凝出一层薄雾，轻纱般穿插在山林中。

　　“要下雨了吗？”初桃抬头望天，星月依旧，并无多少云彩，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大概是林木茂密，太过潮气吧。她也就没再管，继续一步步向前。

　　越往前走，雾气越重，几乎到了低头看不清脚的程度，这便有些不对了。初桃放慢脚步，脸色凝重起来。

　　雾气飘忽流淌，或聚或散，好似在阻拦闯入者的脚步，空气中更是隐约传来鲜血的腥气。初桃伸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圈，淡粉色的光芒照亮方圆数丈，原本凝聚在周身的雾气立时分散开去，在光芒的外圈伺机而动。

　　刚才夜色太黑没有看清楚，如今在光芒下雾气的真身一览无余。它们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黄色黑色灰色青色纠缠成一团的气。整片树林都涌动着这种甜腥的味道。

　　初桃眉头紧锁，她不喜欢这股气息，但又不陌生这味道，似乎在失去的记忆中，它们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从前的事情。她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给她下诅咒，为什么必须承受嗜心炙烤之痛。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痛苦，悲伤萦绕心间！恨，她好恨啊！若她真有错事，她接受惩罚，可也得告诉她缘由，她愿去弥补。如果没有，她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生活。她不服，她恨，她恨那些给她诅咒夺去她记忆的人，让他们尝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要找出它他们！找，找……找不到！是谁把它们藏起来了。是你，还是你！是你们所有人，所有人。你们都要接受惩罚，我要你们万劫不复。

　　初桃红着眼睛，双足离地，轻抬左手。她的周身涌起无数桃花，每一朵都藏着一个人脸，愤怒，绝望，痛苦一一在人脸上闪过。它们嘶吼着在林中乱串，所到之处鲜花凋零，鸟兽泣血。

　　“初桃仙子，醒醒，你快醒过来。你不能在这里打开，绝对不能在这里打开。你会受伤，也会因此而后悔！”一个焦急的男声出现在耳边，好似烈火上落下一盆清水。

　　是谁？是谁在跟我说话？初桃手上动作一顿，灵台出现片刻清明。这是什么，我又在做什么？

　　脚上传来撕咬的力道，算不上重，但已足够将她从半空中拉下。

　　初桃跌落地上，周身的桃花瞬时消散，眼神也恢复清明。纸虎在她身边重重倒下，闭上双目，化作原形。

　　桃枝折损，桃果干枯，最糟糕的是那一身与它做皮的猛虎图，满是裂口，支离破碎，连巴掌大的一块完整都没有。山君的琥珀落在地上，沾满泥垢。

　　“你不该过来的，这不是你能承受的力量。”初桃摸上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有一个桃花形状的封印。她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为何会将这些东西封印在手中，但眼前的东西她认出来了。

　　山林中的雾气和她封印中的力量同出一源，它们全都是生灵的阴暗和痛苦。生灵活着的时候它们依附在神魂上。死后被剥离，神魂干净的去往生，它们则被封印消融。

　　纸虎因无神魂，所以不受蛊惑。可想要靠近自己，必定是要被恶气阻拦，纵横穿梭，千疮百孔。

　　它来了，千辛万苦来，提醒了初桃，可也因此失去那口仅有的灵气，重新变回死物。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谢谢你将我从噩梦中拉出来。对不起从前只想借用你脚程，从未将你视做一个正常的生灵，便是起了与你相伴的念头，终归……

　　如今你走了，就算我可以重新画一张猛虎图，那也是另外一只虎，不是你了。初桃伤心的把头靠在上面，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就好了

　　时间倒转，重生，新生……初桃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有人曾教她借力重生。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椿。

　　椿是谁？

　　不管了，既有这印象，姑且一试。

　　初桃伸出右手，口中默念，掌心凝聚出一个金色的气团。待到金色中参杂出丝丝红色，初桃将其悬在纸虎上面，慢慢向下压。

　　光芒过后，一只一丈有余的猛虎昂首而立，威风凌凌。但它低下头望向初桃时，眼神竟闪过一丝温柔。

　　温柔？！初桃揉眼，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法术真那么强。

　　“山君，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