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6、第 6 章

　　“诶，大老虎。要不要吃果子啊！”初桃侧身坐在虎背上，一晃一晃荡着双足。手上还捧着三四个水灵灵的鲜果，一脸的心满意足。

　　从前那是凄风惨雨，如今这日子才叫潇洒呀！清晨傍晚自己走几步，大中午的寻个村镇逛一逛，看看新鲜寻寻热闹，日头下山了就找个小树林，把纸虎放出来，让它驮着向前走，自己则是趴在虎背上，想睡睡一会，不睡就看星辰。

　　这样一来似乎诅咒和失忆也没那么难挨了。初桃慢悠悠啃完手中果子，将果核放在手心，闭眼搓一搓，再吹上一口气，撒向不远处的空地。

　　给你们加了一丁点儿灵气，好好长，以后有机会我还来尝尝！回见！

　　撒完初桃弯下腰，把脸贴在虎背上，像只小猫样蹭蹭，舒服的喟叹一声。

　　正在缓步向前的纸虎忽然停了下来，初桃讶异，她没有发出停下的指令啊！她支起身子，环顾四周，四周也没什么问题啊！

　　没等她弄明白，纸虎将头转过来蹭蹭，又在她手心嗅来嗅去。见她半天没动作，还在地上含了块石头在口中咀嚼。

　　这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可它不是真老虎，只是一只草木纸张所化的假老虎呀！假老虎需要吃东西吗？不需要吧！她刚才问它要不要吃东西不过是问着玩的。再说前面这么多天也没见它吃东西。

　　纸虎还在重复，动作不多，蹭一次咬一下石头，蹭一次咬一下石头，非常均匀而有节奏。初桃看着它，惊讶的表情渐渐从脸上褪去，转而变成一抹沉思，还带着一点不满和戒备。

　　当初她造这纸虎的时确实是多加了一抹生机，让它显得比一般法力催成的生灵更灵动一点。毕竟是打算常伴身边的坐骑，多那么一点互动也会让接下来的旅程多些轻快，少些孤寂。可这不代表它会有自己的想法，会主动回应自己的问话，还一遍一遍的要求兑现。

　　如今这情况恐怕只代表一件事，这纸虎开了灵智，诞了生魂。然纸虎生成尚不足半月，又无得遇天地灵宝，自生灵智绝无可能。若是成妖那么容易，天下哪还有这般平静，早无凡物只能靠厮杀为生。

　　这来一来纸虎中的生灵就只能是外来的了！

　　初桃想到这心中恼怒不安。这纸虎自己白日揣在怀中，夜晚枕着入眠。这陌生之魂是什么时候，怎么进到这副躯壳中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若是对己不利，岂不是中了招，丧了命都未知。

　　初桃跳下虎背将左手背在身后，暗自掐诀，右手挠挠纸虎的下颚，让其目光与己对视，轻声问：“你是想吃东西吗？”

　　纸虎停顿了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中途眼神一直未动，木然呆滞，全然不是生有灵智的样子。

　　初桃缩回手，转放纸虎头顶，食指轻点，注入一丝灵气，在其周身游走。绕了一圈两圈三圈，木是木，纸是纸，还是那原来的死物。

　　这是怎么回事？一件死物，未生神魂却先开了灵智，这完全不合常理啊！若无魂魄作为载体，灵智根本无从安放。

　　初桃漫步在林间，百思不得其解，肯定有什么不对或是自己遗漏的，但到底是哪儿了。她转过身，倒退着走，眼睛看着缓步跟上的纸虎。她不能停下，但又想看着这奇怪的家伙，那便只好如此了。

　　纸虎的眼睛还是那样死气沉沉，没有生的灵气，也没有被拒绝的不快。但初桃看着看着，心中却起了涟漪。这一副任劳任怨，任打任打的模样，活像自己虐待了他似的，也不过就是借借它的脚力，说来它还是自己创造的呢！

　　转念想想，这几日也确实因它的相伴愉悦轻松许多。要不，再试几天，真没问题，它想吃就吃呗，大不了让它过过嘴瘾自己再取出来轮回用就是了。

　　又过几日，一直都没有发现纸虎有神魂的迹象，初桃彻底放心了，大约真的是自己走运，无意中竟然造出了异常的宝贝。

　　既如此，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这宝贝坐骑。初桃在山中寻了些不同的鲜果，顺便还逮了两只野兔。她本只想寻找果子，但想到真正的老虎都是吃肉的，又勉为其难带了荤。

　　“嘿，大老虎！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上次只是随口问，这次是真的啦。有荤有素，你瞧瞧，喜欢哪个。”初桃在地上把东西一字排开，然后将袖中纸虎放出，殷勤献宝。

　　纸虎先嗅了嗅鲜果，面无表情撇开头，全然不感兴趣。初桃看着叹口气，果然老虎就是老虎，便是纸做的也看不上素食。幸好自己还带了些荤的过来，

　　纸虎走到野兔前面，嗅了嗅，脸上第一次露出表情，眉头轻皱，把头上王字挤得微微变了形。它好像是在犹豫，有些想吃又有些不想吃。

　　初桃惊讶看着这一幕，手上习惯性又去探了探，还是没有神魂啊，它怎么越发灵动了。又或者说它马上就要诞生神魂了？

　　若是这样自己是不是要对它好点，哄着它一点，免得它一开灵智就想跑。再造一只嫌麻烦，强扭得瓜又不甜，最好还是它心甘情愿驮着走。

　　初桃摸摸下巴，打定了注意，把两只野兔又向前推推，展开温柔甜美得笑容：“大老虎，喜欢吗？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去弄两只哦！”

　　纸虎似乎听懂了初桃的话，张开大嘴一口含住一只野兔，另外一只吓得瑟瑟发抖直接晕了过去。

　　初桃歉疚看一眼晕过去的兔子：“对不起了！食乃天性，我会为你们超度的。”

　　下一秒，享受美食的老虎吐了，一只沾满了口水的兔子砸在晕过去的兔子身上，生生又把它砸醒了。

　　“水果不吃，吃兔子还会吐！那你想吃什么？”完全没见过这般挑剔的老虎。

　　纸虎似乎也很委屈，耷拉着头走到初桃身边猛蹭。把人蹭倒了还得寸进尺把那毛茸茸的大脑袋直往怀里钻。

　　这，这绝对是成精了，管它有没有神魂，这就是成精了！

　　初桃推推那又大又沉的虎头：“好了，好了，你可委屈了，我知道了。快起来，你真的是太沉了，快把我压折了！”

　　纸虎充耳不闻，依旧顶着那个大脑袋在初桃身上来回蹭，看样子似乎恨不得长在一块。

　　不行不行，真受不了了！初桃施法将老虎剥离身上，拍拍衣服上的虎毛：“肚子饿也别老蹭我呀！我又不能吃！”

　　纸虎小声呜咽，四肢在空中扑腾，还想冲过来。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初桃忽然亮了一亮，滴下一滴口水。

　　“我……”初桃瞪大眼睛，咽下满肚子骂人的话。瞧着模样，这货是真看上了自己这小身板，真想吃啊！

　　夭寿啊！我养出来的坐骑宠物竟然想吃了我！初桃感觉很难从这个打击中出来，把一天中难得休息的一个时辰全用在盯老虎发呆上都没能接受这个现实。

　　这样的坐骑还能要吗？会不会哪天就下口了。可是就这么丢了又好像很可惜啊！这阵子的相处它其实挺合心意的。

　　又是一个傍晚，初桃烦躁的盘膝坐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枚鲜桃愤愤啃着。这是她用自身法力所凝，什么口味都有，不为填肚子，就是吃个高兴，换换心情。

　　今天她又自己走了一天，没有坐骑的日子可真难挨。想来想去还是得怪那只纸虎，什么肉不好吃偏偏惦记上自己。

　　这边初桃越想越憋屈，把纸虎从袖中放出来，定在原地。看一眼老虎吃一口桃子，直把桃子肉做老虎肉生啖。吃完还觉不解气，挑了一个最大的桃核丢过去，正中脑门。

　　“真是糟糕啊！”初桃叹气，这一天她都叹了八百回了，还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为这个掐断它成长之路似乎有违天和，实在不行只能放了它另寻一只了。这一回可一定得小心点，再不能造出这样得生灵了。

　　罢了罢了，再等上几天吧！最近走得一片深山，要好几天才能出去，等出去了，再寻纸张重新做一个。

　　初桃走到纸虎面前，揉揉它的头，弯腰与其对视：“大老虎，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你驮我出这片林子后我就放你自由。”见纸虎没反应又加一句，“等出了林子我再送你几个灵果，特别有助修行的那种。只要你这几日乖乖驮我不找事就行。”

　　纸虎仍是没有回应，只顾眼睛盯着地上。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那天对着我流口水不是挺机灵的！”初桃把腰弯的更低了，想要看清纸虎的表情，无意间竟然看到了它的目光所及。

　　初桃看看老虎又看看地上，不可置信的掏出一个桃子递到纸虎嘴边。它一口就吞了，仰头看着初桃，黑溜溜的眼睛明显写着还想要。

　　“白瞎我郁闷这么久，原来你是想吃桃子，闻着我身上的桃子味了！”初桃极度无语，可是老虎喜欢吃桃子正常吗？

　　不管了，不啃桃树就行！

　　不过，初桃盯着纸虎。这次决定相依相伴了，似乎该取个名字，不能总是老虎老虎的叫。要不就叫它桃子吧，与阿桃相配，再说它也喜欢吃桃子。

　　其实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名字是山君，但一想到那个被她误杀的虎王。初桃想想还是算了，都谋了命了，名字更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