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44、Chapter 43

　　讨论室里，温行止挂念着何栖，有点心不在焉。
　　他也不是怪赵琴悦叫他出来，只是看不到何栖有点焦灼罢了。他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不对的，每次看到何栖和别人说话他都嫉妒得发狂，也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何栖不是他一个人的。
　　而他，连何栖的一点点，都分不到，所以只能找尽机会贴着何栖。
　　除非他能把何栖一辈子关在家里。

　　“温行止，你肯定是要去P大的吧。”赵琴悦突然问道。

　　“嗯……”温行止回过神来，说，“也不一定吧。”

　　“嗯？”赵琴悦等待温行止的下文。

　　“不一定考得上。”温行止讪讪地笑了，他不会说话的缺点在此刻暴露出来了。

　　赵琴悦问：“那你想去哪个城市呢？”

　　“没有特别想去的……”温行止说，看上去赵琴悦没有继续问题的想法了，他有点想走，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想走会不会有点不礼貌呢。

　　赵琴悦手指摩挲着笔盖，问：“温行止，我能和你去一个城市吗？”

　　“啊？”温行止觉得有点奇怪，“你想去哪就去哪啊。”

　　“……”赵琴悦哑口无言，“你不懂我的意思吗？”她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温行止是故意羞辱她还是装傻，来逃避她的问题。

　　“……”温行止真的没懂。

　　赵琴悦扬起下巴，冷静了一下，看着温行止的眼睛，大方而自然地说：“我喜欢你。”
　　可只有她内心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紧张。
　　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告白的呢？
　　她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告白呢？

　　也许是因为温行止不是她的朋友，只能算是相熟的同学，就算被拒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得更糟。
　　又或许是，她听到有流言猜测温行止是同性恋，和何栖是一对。
　　虽然她有时也会这么觉得，因为何栖和温行止实在是亲密得过分，有时候还会做出揉脸、捏下巴这种直男不太会做的动作。
　　但她不相信这就是试试。
　　如果这是事实，也许比温行止不喜欢她更让她受打击。

　　她怀揣着一颗少女的心，对温行止说了“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嗯……这个喜欢是指那种喜欢吗？”温行止问，他也不相信，他和赵琴悦明明就是普通同学啊，话都没说两句，怎么赵琴悦突然就喜欢上了他呢？太突然了吧。
　　让他很难不怀疑赵琴悦是在大冒险。

　　这不是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表白，但温行止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他全部的喜欢，都给了何栖哥哥，不能再给其他人了呀，不然，他都没脸见何栖哥哥。

　　赵琴悦没有说话。

　　“对不起。”温行止说完，看到赵琴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眼睛都红了。

　　但温行止还是接着往下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琴悦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问：“是何栖吗？”

　　“……”温行止没有说话，他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同性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最好不要直接说出来，温行止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赵琴悦也许会接受不了。
　　不要吓到别人才好。

　　“那我就当是了，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点。”赵琴悦手轻轻甩了一下头发。

　　“那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你吗？”赵琴悦没有指出那个人具体是谁，而是就着温行止这样含糊地往下说。

　　温行止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此刻被赵琴悦这样一问，他不得不面对了。
　　温行止想起平安夜那天他与何栖醉酒后的对话。
　　——“你喜欢的是王彻？”
　　——“我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
　　——“对，我把他当成你了。”

　　这算是喜欢他吗？
　　可是何栖从来没明明白白地说过：他喜欢他。
　　温行止沉默了很久，才垂下眼帘，说：“没有那么喜欢。”声音带着些沙哑。
　　这不算是撒谎，他只是猜测而已……何栖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愿意给他承诺，不会愿意忍受他的坏脾气和纠缠。
　　但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
　　何栖肯定没有自己喜欢他那么喜欢自己。

　　赵琴悦感受到温行止身上突然散出的悲伤，不便再往下问了，她又略微扬起下巴，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温行止点点头，说：“我很喜欢他。”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可以啊。”温行止笑了笑，说，“抛开那种意思，我也很喜欢你。”

　　赵琴悦眼中含着泪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里还泛着泪光，眼角也是红的，说：“我就当你夸我了。”

　　“本来就是在夸你，你很好。”

　　“别给我发好人卡。”赵琴悦摆摆手，“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温行止皱起眉头，觉得“姐妹”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他不太喜欢，此刻却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赵琴悦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眼尾的红晕已经消失了，再一看表，都快五点了。赵琴悦说：“为了庆祝我今天的勇敢，晚上去吃烤肉吧。”

　　去找何栖和邱泓的时候，赵琴悦突然停下来，指着温行止，说，“温行止，我跟你表白的事，敢告诉别人，我就——”
　　赵琴悦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人灭口。”

　　“好，不说。”温行止认真地回答。

　　赵琴悦有些恍惚，她喜欢的就是温行止的这份认真，现在，也十分喜欢，她也能看出来，温行止是个专一而深情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也许就会一辈子认定。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温行止时，是在食堂的超市，她急着买完东西回教室，去付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身后那个人的鞋子，那个人只是轻轻说了句没事，然后对她笑了笑，就像是在告诉她“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后来文理分班，她和温行止分到了一个班上，可是温行止完全不记得她了。而温行止木讷冷淡的性格，也让人接近不了他。
　　温行止身上有种特质，远远看上去，他周围好像有一团光晕，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可走近了，才发现那团光晕是冷的，像是一层薄薄的壳，将人裹起来，也将外来的一切隔绝。

　　所以在得知了和温行止住在一个小区后，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和他一起上下学。

　　初恋啊……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过没事，正好腾出更多时间好好学习了。

　　想到这里，赵琴悦突然对何栖有了兴趣，何栖是怎么走进温行止的内心的？看上去也就那样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琴悦一改平日里的文静，有些疯又有些闹，谈天说地，跟个话痨似的，把温行止和何栖都给看傻了，只有邱泓，像是早就见过了赵琴悦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吃惊。

　　“我以前都是装的。”赵琴悦拿起一串烤肉，狠狠咬了一口，继续说，“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一挂吗？黑长直，岁月静好。”

　　“……我不喜欢。”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三个格（gay）——”赵琴悦及时止住了，“嗯，当然不喜欢啦！”

　　“其实吧，挺累的，现在可以继续放飞自我了。”赵琴悦眼神迷离，带着失恋的悲伤，却又没那么悲伤，有种肆意掺在里面，未喝酒已微醺，何栖想，如果温行止不是同性恋，一定会喜欢上这样美丽、闪着光的女生吧。

　　还好温行止是，而且温行止喜欢上了并没有那么优秀，嘴臭还烂脾气的他。
　　有点受宠若惊呢，温行止。
　　何栖在餐桌下握了握温行止的手，说：“谢谢你。”

　　“嗯？”温行止不解，何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晚饭后，何栖和温行止先把赵琴悦一个女孩子送回了家，然后才和温行止一起回家。

　　晚上一起坐在床上的时候，何栖明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还是揶揄道：“下午和赵琴悦相处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温行止说。

　　“真的？”何栖不信，如果两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那为什么后来赵琴悦的变化那么大，还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我答应了她不能说。”

　　“这样啊……那让我来猜一猜……”何栖故作沉思状，“是不是人家跟你表白了，然后你拒绝人家了。”

　　“啊……”温行止惊住了，“你怎么猜到的，不对，你不能在外面乱说。”

　　“当然不会说，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拒绝她。”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告诉过你的。”

　　“我觉得赵琴悦是个很勇敢又很果断的人，她比我，比你，都要勇敢、洒脱，如果以后遇见了合适她的男生，我一定要介绍给她。”何栖说。

　　‘勇敢的人么？’温行止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他确实不够勇敢，何栖这是在鼓励他劝他勇敢吗？他抬头看着何栖，慢慢滑下去躺在了被窝里，这样就能大大方方地看何栖了。
　　还是……不要勇敢了吧，现在这样就挺好。

　　温行止打趣道：“你是想做红娘了吗？何栖哥哥。”

　　“再说吧，就这么随口一说。”何栖也躺在了被窝里，按下了灯的开关，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晚安，温温。”

　　“晚安，何栖哥哥。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勇敢的。
　　“何栖哥哥会帮我的。”

　　“当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