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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变故 ...

  •   (十八)变故
      马车停了下来,我会心一笑后跳下了车。
      我刚下了车就有一个伙计迎面而来,对我汇报:“大掌柜,您回来啦。刚才茶商孙东家差人来找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好,我知道了。”我转身要去马厩找我的紫燕,却被那个伙计叫住了。
      “大掌柜,您的马我已经为您牵来了。”我转过身,他果真牵着我的紫燕。
      “你不是刚才还在这里嘛,怎么这么快就去过马厩了?难道你会变戏法?”
      “不是,是大掌柜刚才没有在意,我早就把您的马给您牵过来了。说实话,您这马可真不好惹,我为了让它到前头来,可费了一番功夫哪!”
      “它是挺倔的,应该没有伤着你吧?”我一边从他的手中接过牵着紫燕的缰绳,一边关切地询问。
      “大掌柜对下属可真够关心的。没事儿,我早年贩过马,所以驯马还有些经验,您的马抡的那几蹄子我都躲过去了。”伙计得意洋洋地说着。
      紫燕的脖子抖动着,撒着娇,脑袋拼命往我胸前靠,生怕我责罚它。“那你怎么知道我要用骑马去,而不是坐小朱的车去呢?”这伙计挺有趣的,我得逗他玩玩。
      “大掌柜这两天来去都没有让小朱接送,还经常让他早些休息,小朱可都和我们说了。可是小朱总不听您的话,昨天又熬夜了,您一定一早就看见他看书看得眼圈红了,只是不说而已。本来您肯定是觉得签完约就没事儿了,就可以放小朱去休息了,可却横生枝节,所以我知道您今天一定会是骑马去孙家的。”伙计自信满满地分析着。
      “观察入微,这恐怕也是你的强项吧。”我夸过这个伙计,又问了问小朱,“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朱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惭愧地看着我,答道:“是。可是,早上为您赶车不允许看书,晚上再不看书,那我就没有时间看了。”
      “行了,你以后带几本书在车上,我和王掌柜谈生意、办事的时候你就把书拿出来看。从此以后晚上不许熬夜,你驾车的不怕,我坐车的还怕出事故哪!”
      “谢大掌柜。”小朱感激涕淋。
      “行了,行了,别哭了。好好读书吧,读书是好事。”我最受不了别人哭了,看见别人哭我就觉得心烦。
      “好。”小朱边答应着,边抹着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我转过头问那个伙计的姓名。
      “薛义。”他答。
      “我看过你的资料,是皮货行的学徒吧。”我道。这店也真是的,怎么脑子好使的竟是学徒。
      “是,我确实是学徒,大掌柜记性真好。”薛义道。
      “老王,耽搁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先进去处理店里的事情吧。出去开店的负责人由你选定,明天上午,你再把所有报了名的伙计全都集中到皮货行,让负责人挑选随行人员。中午让人把全部名单送到我那里去。”我骑上马,对从车上走下来的老王吩咐道。
      “好,您尽管放心。那我先去忙了。”说着,他走到皮货行的门前,敲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薛义也要跟进去,却被我喊住了:“你回来,引我去孙东家的庄园。”
      “啊?大掌柜,这不行啊,我还得报名哪!去晚了,没准就没人要我了。而且这是过时不候的呀,您就行行好,放过我这回吧。”
      “你要报名,别的伙计也要报名。我的事是店里的事,是这店里的事要紧,还是你们自己的事要紧?”我一脸严肃。
      “这……”薛义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我道,“您等我,我这就去牵马。”
      “孺子可教啊!”我感叹一句。

      “大掌柜,您可得准我带完路即可回去,不然我真的怕来不及。”薛义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走了很久才对我说话。
      “你急什么?我问你,这告示上有些截止时间,可有些要招的人数吗?”
      “大掌柜,听说这告示是您亲自写的,您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本地居住的十二人选四人,每人再挑五个伙计,您再带上六个人亲自出去,总共是三十个人啊。这店里可有近百号人哪,您让我怎么能不急?”
      “这近百号人中有想去的,也有不想去的。所以才要报名,才要在报名的人中再挑选。既然是还要挑选,那早先报名的未必会被选中,晚去的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啊!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成呢?”
      “可是书上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这应该还是早些去的好,这四位今后管事的,难不保会看报名的顺序选人。这出去闯荡,勇者当先,早报名的人自然是勇者,入选的机会更大一些嘛。”
      “可出去闯荡是要去做生意的,有勇无谋恐怕也不行吧!”我放缓了速度,回过头对薛义道,“不过你这有勇有谋的,还行。”
      “那您是会照着我,让我去了?”薛义雀跃。
      “美的你啊!自己去报名,还有一个下午哪。就算是我照着你,那也得名正言顺才行。”
      “是。”薛义心领神会。
      “你们当学徒的,有外出开店的想法的很多吗?”看他这样高兴,我心中有些猜测,于是有了疑问。
      “有啊,杜恭、权采忌、段九重他们都愿意去啊。”薛义乐滋滋地说着。
      “杜恭?他好像是布庄的学徒吧。你怎么知道他也想去的?”
      “我们几个都住在一起啊。”薛义答。
      “小朱也和你们住一起吧。”听他说到这里,又想到他知道小朱熬夜看书,我突发奇想,胡乱地猜测着。
      “您怎么知道?!”薛义惊叫道。
      “瞎猜的。”
      “哦。”薛义点着头应着,突然又对我道,“对了,大掌柜,我方才忘记说了,卫少也想去。他就是昨天在皮货行被打得那个学徒。”
      “知道了。”看见眼前浮现一片庄园,我问薛义,“这前面应该就是了吧。”
      “不错,就是那里。”薛义响亮回答。
      “一会儿我进去,你在外头候着。要是你敢偷偷回去报名的话,那你就别想出去了。”我略带凶狠地命令着。
      “知——道——了——”薛义垂头丧气地答着。
      我摇了摇头,下马来到了庄园门口。
      “孙东家在家吗?”我问看门人。
      “是钟离大掌柜吧,我们大家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您请进吧。”看门人摊手让我进去。
      “劳烦兄台带路。”我拱手道。
      “愿意效劳。”
      在看门人的带领下,我走进了庄有的正堂。
      孙东家正在正堂内踱来踱去,见我到来,一边招手让我坐下,一边客气地对喔道:“钟离来了,来,快坐。来人,上茶。”虽然他表现得极为热情,但我仍感受到他语气中透着的焦躁不安。
      我坐下来,便问道:“孙东家,听伙计告诉我您有急事。看您这样子,应该不像是好事吧。”
      “是啊,后天签约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家了,那位霍公子遭了牢狱之灾,是不能来了。他本来要买走的那部分茶叶,我最终还是没能脱手,所以要由你代为运送。”孙老板还是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左手握拳,时不时地击打着自己的右掌。
      “什么?霍居延被关进大牢了?”不知为何,我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有一丝悸动。
      “你认识这位霍公子?”孙东家见我神色异常,于是坐下来问我。
      “哦,他们兄妹两个在我们布庄里买布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我吸了口气答。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之所以进了大狱,就是因为你们布庄里的一个伙计告了他,好像叫沈……沈……”孙东家一时说不上来。
      “是老沈?!”我的惊诧一瞬间转化成了愤怒,“他打了人,凭什么告人家?”
      “他打人?不是说是霍公子打了他徒弟嘛?这可是有许多人作证的。”孙打架被我搞得莫名其妙。
      “混账!居然还诬陷别人!”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径直向庄外走去。
      “钟离,你停下,别冲动啊!”孙东家在我身后追着我叫道。
      “您别管,我们店里的伙计犯了错,我不去惩戒,谁去惩戒?”我一把推开了孙东家拦着我的手。
      “啊!”一声惨叫止住了我的脚步,怒气也消去了几分。
      “孙东家。”我转过身去,看见孙东家的左手搭在右手的肘关节处,呻吟着。我退回去几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往下,“还好,只是脱臼了,您忍耐一下,我帮您接回去。”我左手固定住他的肩膀,右手握紧他右臂一用力,只听“咯”的一声,骨头恢复了原状。“这两天您再用这手时可别太用力了。”我松开手,叮咛道。
      “你还懂医术?”孙东家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我过去学过武功,扭伤、擦伤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略微懂一点儿医术。”我答。
      “气消了吧?”孙东家比我想象中的平静,我觉得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位父亲。
      “嗯。”我惭愧地点了点头,宛若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我们进去说吧。”孙东家挽起了我的手,我扶着他回到了正堂。
      “霍公子进狱纯属老沈诬陷。那日是老沈先对霍公子动了手,结果却被霍公子推倒在地,还崴了脚,因此怀恨在心。等霍公子走后,是他殴打了他的徒弟卫少,卫少至今还躺在家里。您方才说有人证明,想来定是老沈鼓动布庄的老人们作了伪证。”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孙东家听。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听我的手下人说,去作证的都是四十来岁的伙计,那的确应该是老人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跟着起哄呢?做伪证可是要伏法的呀。”孙东家的话诠释了我的一部分推测。
      “我们店里要往外地开分号的事情您应该也听说了,昨天我在店里,有人提到了裁员的事情,为了鼓动更多的人去开店,我含糊不清地提了一下,想来是打草惊蛇了。”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我的推断。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不应该向他隐瞒什么,他是那样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点儿都不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商人。
      “他们一闹事,所有的人都会关心起他们来,他们成了弱者,就会博得人们的同情,这世上,人心可都是向着弱者的,到时候你要将他们裁去可就不容易了。。昨天你的一席话定是让他们有了危机感,所以才借题发挥,让霍公子成了牺牲品。”孙东家果然是年纪长、阅历多,一听我的话就明白了。
      “不错。”我点了点头道。
      “不过以你的能力,解决这些老人们的问题应该不是很难吧。至于霍公子,他这罪不算很重,关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够放出来,只是错过了这宗生意也只能怪他的机缘不好。”孙东家自顾自地道。
      “不能为他翻案吗?”
      “这案子要是重审,且不说结果如何,总得拖个三、四天吧。等这案子结了,再过个一天、两天的,人本来也就可以放出来了,你何苦跟这八字衙门过不去呢?何况你以为这县太爷关押霍居延就只是为了这表面上的文章吗?霍公子财大气粗,又是自京城前来,不懂得这里的行情,所以才会吃亏的呀!”孙东家已经很直白地挑明了霍居延被关押的深层次原因,原来是贪官恶吏作祟!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去看看你上次管我要的海边物什吧。”说着孙东家将我引到了里屋。
      里屋内满是奇珍异宝,雅俗既陈。我走到摆放了几株珊瑚的架子前,精心挑选。
      “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吧。”孙东家满面春风,等待着我的赞扬。
      “还行,就要这株了。”我不理会他,好似一个淘气的孩子,挑中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
      “钟离呀,你可是真会挑呀,一挑就挑了株最贵的。这株珊瑚形似鹤尾,被称为‘鹤影仙踪’,可是件难得的好东西啊!”孙东家一边叹着气,一边向我介绍着。
      “是这样啊,那我挑一株别的就好。”见他真是舍不得,我也不想为难他,毕竟是我之前理亏在先。
      “不用了,我找人帮你装在盒子里、包好了,然后差他们送到你家里去。”
      “您知道我住在哪里?”
      “哼哼,当然。”孙大家笑了笑,对我道,“不过这运茶的利润值百抽三。”
      “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白了他一眼,然后鞠躬行礼,“那后天茶楼签约,我先告辞了。”
      “去吧。”他左手横放,手心向内,摆动两次,让我离开。

      出了孙家庄园,就见到薛义老实巴交地坐在两匹马身边。
      “你刚才说卫少和你住在一起,那他现在应该在家里了?”我一面翻身上马,一面问薛义。
      “是。”
      “那没有人照顾他吗?”
      “杜恭和段九重在家里照顾他,权采忌出去了。”薛义把每个人大致的行踪告诉了我。
      “行,那你带我去你们家吧。”我命令。
      “啊?这不行。”薛义阻止我。
      “下属有伤病在身,我这做上司的连慰问一下也不行吗?”质问过后,一记鞭子打在了它所骑的马的屁股上,我再下指令:“带路!”
      薛义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前面走着,慢吞吞的。时钟过了三格,才到达了南郊的一处山沟里。
      “就在前面了。”薛义怯怯地为我指路。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我一路都对薛义的表现感到很不舒服。
      “就是这屋吗?”时钟走了不到半格,一座房屋映入眼帘。
      薛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曾经听说过古人有用‘家徒四壁’一词来形容家中一贫如洗的,你们这里是开创古人穷困潦倒之新篇章啊——家徒三壁——这可真是有大家风范呀!”我不知是在嘲讽这一干伙计,还是在自嘲。房子只有三面土墙,另一边则是用树枝和木板支起来的,找不到窗户,只是这中间钉了一块粗布,算是告诉来人门在这里。房上支撑着几根木条、竹竿,上边盖着些稻草,稀松的很。看了这样的房子,谁又会不觉得心酸呢?
      “大掌柜,我进去报信吧,让他们出来迎接。”薛义谨小慎微地说着,声音有些微弱的起伏,想来是紧张的缘故。
      “不用了。”我回绝了他的提议。看见门前支着一口大锅,我问道:“你们就是在这外面露天烧火、吃饭的吗?”
      “是。”
      “你们没钱吗?这么多人拼凑一下都做不到吗?学徒虽然不拿店里的钱,但是有学徒的伙计会多拿一些钱,学徒如果当天做工作得好,不是要奖赏的吗?难道你们一个都得不到奖赏吗?还有小朱,他不是有工钱吗?”我的声音有些尖锐,但为了不惊动屋里的人,我还是压得很低。
      “大掌柜,您别再说了,别逼我了。”薛义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大掌柜!”
      “大掌柜!”
      杜恭和段九重听见外面的喧嚣声,掀开了千疮百孔的门帘,惊呼着走了出来。
      “你们今天都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我的不快中更多了几分恼怒,我知道我不是针对他们。
      “大掌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杜恭道。
      “不邀我进去说吗?”我冷冷地道。
      “请您最好别进去。”段九重用恳求的语气对我道。
      “不进去?不进去我怎么探望卫少啊?”说完我一掀门帘,走了进去。薛义他们三个也只好跟了进来。
      “大掌柜。”卫少已经醒了过来,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勉强着自己起身。看来老沈下手一定很重。
      “你躺下吧。”我上前扶他躺下,将改他身上盖着的衣服拉好,接着道,“听说你那天被打伤了之后,还去裁缝店送了那件需要改做的衣服?”
      “大掌柜,我……这……你怎么……”卫少支起半个身体,吞吞吐吐地说着,眼睛转悠着,看着杜恭他们三人。
      “躺下,躺下,”我将他支起的身体往下摁,接着说,“我知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放心,没有人告密,你应该还去取过那件衣服吧。”
      “是,可那件衣服……它……,我没有拿到那件改做的衣服。”卫少语无伦次地说着。
      “是我让我二哥取走的。”我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好。”卫少终于安安心心地躺下了。
      “今天早上你还去县衙了吧。”
      “是。”
      “我明白了。”
      “大掌柜。”
      “过几天我们要去边塞了,你能去吗?”
      “应该可以。”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过几天就要颠簸千里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嗯。”卫少的头侧过来,眼里闪动着泪光。
      “你们三个跟我出来一下。”我起身对薛义三人道。
      “是。”三人跟我出了门。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去添置些日用的东西吧,这里住不了多久了,多留些可以回忆的东西吧。”我往薛义的手里塞了五两银子,然后就骑上紫燕,扬长而去。
      “大掌柜……”他们三人哽咽着,除了称呼我的头衔,再也说不上别的来。
      “明天早上去传信,所有人明天下午都要去皮货行,我有事宣布!”说完我快马加鞭,“逃离”了那个让我觉得不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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