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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附灵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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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生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醒,但有天君的软甲护着,总归不会乱了心神,定然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后卿看着暗处头发披散的神,复又踱步走至灯台,正要抬手取下灯罩子,帝俊摆了摆手,开口,声音喑哑道“就让他暗着吧,本君累了,自以为看的太清楚,到头来却还是一团乱麻。”
后卿点头,又拿来软袄,正要替他披上。对上暗处那双眼,竟有一瞬恍惚,那是很久以前,她还没有这么多心思,帝俊看她才会这般。那声音淡淡的,抬起一只手“过来。”
她愣了一下,帝俊又说“小鬼?”
后卿猛的抬头,只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些许熟悉的情绪,她只站在原地,半张着唇,几乎本能反应一般伸出手,却又瞬间清醒,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那软袄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她心思乱了,开口也不知胡乱说的什么“这……这天凉,天君多珍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说着将软袄放在帝俊一旁的凳子上,便要离开。
“本君现在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何时开始,连你也不愿听本君发牢骚了?”帝俊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伸手比划了一下“小鬼,自打我把你从往生劫里救回来,你似乎一直都是这么瘦瘦弱弱的,我还记得你那时谁也不信,只跟在我后面。”
后卿怔仲片刻,竟也能在有生之年再听见他不带架子的和自己说话,她看着自己的面前,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紧挨着帝俊的影子,开口时竟有笑意流露出来,她说“那时,我以为我要一辈子困在哪里,是你救了我,给了我机会活下去,只是……”她看着两个影子纠缠着,复又眉头紧锁,淡淡叹了一口气“只是天君……”
“连你也要说我是活该吗?”帝俊苦笑着,伸手揉了揉眉心。
后卿连忙跪下赔罪“后卿并无此意。”
“你起来吧。”帝俊又开口说道“我只是想阿绫不要卷入这场纷乱所以才对他严加管教,而我对你,从来都是珍惜的,若非这份珍重,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
“天君的恩情,后卿没齿难忘。”
“你我之间又何必这么生疏,我知道你怨我,我又如何不知你这么多年所求?你和阿绫都是我看重的人,阿绫能重生即是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他,而对你,我不想再让你期望落空,只希望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天君?”后卿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略有疲态的神,他说,要给她自由!终年所求,得以实现,她觉得不真实,直到听见脚踝骨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催动内力,一阵白光炫目,绚烂的光彩中伫立着一头雪白的巨兽,白泽一脉只剩下这一支血脉,遗世独立。白泽屈膝朝帝俊一跪,眼中落下泪,哽咽着“天君……”
“走吧。”帝俊扭过头不看她,白泽起身,脚下升起祥云,她腾空越出,飞入云端,又回头看了一眼帝俊,遂隐入云中,消失不见。
座上之人微不可闻的叹息,自嘲般的说道“走的这么快,是怕本君反悔吗。”看着那云彩后的空无一物,帝俊缓缓弯下腰,全身松懈下来,长长叹了口气,复又笑起来,老叹什么气,这算什么?舍不得?
“上古神兽,今日得见,倒真是惊为天人。”幽幽的大殿响起一道声音。
帝俊拨开眼前的碎发,见到来人,敛了眉眼间的疲态,又坐直了身体。他嗤笑出声,眼神冷淡疏离“当初你们斩杀这头巨兽的时候,难道还没看够?”
那声音哈哈一笑“那时她太窝囊,学了点蹩脚的功夫竟敢替她父亲上阵,被我们的阵法伤的血肉模糊,倒不如今日看着顺眼。”
那声音又问 “素闻后卿元君心思缜密,她竟没对天君今日的反常生疑心。看来白无颜真的半分长进没有。”
帝俊看了看暗淡的夜,月亮恰在此时露了出来,他反问“本君真情流露,在你眼里是惺惺作态的表演吗?”
那声音笑了起来,又问“那即是真情流露,天君便是真的就放她走了?”
帝俊冷哼一声,只问“那人怎么样了?”
“还留着一口气。”
“那便拉去南天门,按天条私闯天宫,与仙娥私相授受处雷击灭魂之刑。”帝俊说着,眼底是一片死寂。
“天君何必这样多此一举?有那人做把柄,又何愁后卿元君不依?”那声音问他。
帝俊只玩味的笑着,又说道“本君极其厌恶巫神之前身边跟着的那个蠢妖怪,她的那种桀骜不驯看着是那么的可笑。”
“天君既然看不惯她,又何必救后卿?”
帝俊冷笑一声“若非本君以为她是极佳附灵者,她又有什么理由值得本君出手相救?”
“可终究百密一疏,她只不过是个弃子。”那声音打趣的说道。
“所以当本君把那小鬼从往生劫里捞出来时,本君对她厌弃不已,可她很不识趣的总是跟着本君,即便本君如何捉弄她,她还是很相信本君。”
那声音大笑起来。帝俊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天君说的捉弄与我所知有些出入,如果说把她丢进恶兽出没的齐周山,任由她自生自灭也叫捉弄的话……”
帝俊打断他,随手变出一片萤火,他抓住其中一只,一点一点扯下它的翅膀,又说道“本君要的就是忠心耿耿的妖兽,即便何种情况下都不会违背本君的妖兽,她曾经一度做得很好,可是她经过那件事之后性情大变,眼神竟有些与那蠢妖怪相似。本君最见不得那愚蠢至极的孤傲模样,所以,本君的小兽长出獠牙了,那就由本君一颗颗拔掉,还不能轻轻松松的拔,让她疼一次,那样她是记不住的。越是隐藏在酣甜背后的陷阱,越是能让她清晰的回忆起背叛本君的下场!”
“所以天君你放她走,给了她希望,又要在她面前让她最看重的人灰飞烟灭?”
“最看重的人?那个凡人配吗?”帝俊冷笑一声,摊开手,朝那只萤火虫吹了一口气,它又长出翅膀,在帝俊周围飞起来,帝俊说道“本君想过给她自由,可从未说过本君给她想要的自由,是与一个凡人一起度过,若非那凡人乘着这次歼灭白泽余孽,浑水摸鱼跟到天上来,本君倒不知她竟还做了这些事。”
“只是这么做,若是让后卿元君恨上您怎么办?”
“这重要吗?”帝俊笑了起来,伸手将案上的星灯燃起,那些萤火虫突然燃烧起来,片刻又消失不见。他看着满地的灰烬,又抬头看那人,说道“你来见本君就为了说此事?”
那人抽出一本册子交给帝俊,说道“或许,天君更想知道巫神在十几年前投入下界的生灵是谁。”
帝俊接过册子,看过之后沉思良久,问道“她不是灰飞烟灭了吗?”
“确实不错,但巫神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似乎法力大不如前。他失去的法力用在何处?何故她的前世是一片空白?而非沉香木魄?”
帝俊垂眸,思索着。对沉绫他有太多亏欠,以至于知道他重生后喜悦多过了怀疑,可《生灵录》上确实也没有时生前世的记录。他对那人说道“你在提醒本君?”
那人笑道“只是不希望天君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毕竟沉香木魄对巫族始终是个威胁,神界与十二祖巫虽然各行其是,但终归我们都是巫族,伊始之力对我们都是个威胁。天君若为了亏欠,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年的筹谋?”
“梵窟福地尚能压制住犼的意志,本君这些年也在找下一个合适的附灵者,其他的事本君会再做考虑,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的。”帝俊淡淡说道。
那声音回道“那我等就静候佳音,只希望不要又是空等百年。”说罢,一阵紫色的烟雾升腾,那人没了踪迹。
帝俊看着手里的册子,沉思不语。良久,才朝东皇的宫殿走去。方走到一处露台,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朝时生休息的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