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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七日后,萧美人生辰。
这事儿倒赶得巧,林芝儿这边刚办完笄礼,萧美人那边就生辰了。这京城了的权贵送礼都送不及,上家送完送下家。
萧美人生的天姿国色,深得帝心。只是,凡出身正五品以下世家的妃嫔,顶破了天能封一个才人。可萧融,出身七品世家,皇帝一登基就封她为萧美人。当时朝廷上下都以为不妥,可皇帝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就是铁了心的要保住萧融的美人之位。后来此事不了了之,萧融没有册封礼,但是妃册上却改了美人,吃穿用度也都升为美人规格。
皇宫,清月殿。
下午下了场雨,这会儿天刚晴,里里外外都透着清爽,不似平时那般闷热。李惓让清月殿的两个小太监往院子里搬了张矮案,拿了本书坐外边看。可李惓刚坐下,书封才翻开,却听到殿墙外有人说话。
是两个小宫娥,声音一尖一柔。
那个尖嗓子先说:“皇上对萧美人真是宠爱有加,竟允许萧美人生辰回萧府省亲。”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了别的。”
“还有什么?说来听听啊。”
那柔嗓子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能不能跟自己的好姐妹说,思忖了一下才又开了口:“那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皇上……可能要封萧美人为昭仪。”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当初——”尖嗓子声音放小了些,“当初封美人皇上都费了好大功夫,昭仪可是正三品啊,那些大臣老爷怎会……”
“我觉得也悬,这话是我不小心听的,姐姐就忘了吧,当我今日没说。”
二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听不清了。
萧美人要晋封昭仪?
李惓把手里的书慢慢合上了,这就是周慎说的机会?
果然,在萧美人生辰三日之后,皇上散朝时,留下了四位丞相去英武殿,有要事相商。周慎有折子找皇上,也跟着去了,站在一侧当透明人。
英武殿是皇帝处理朝政,与大臣商议朝事的地方。
周慎同四位丞相大人进了英武殿,非常自觉的找了个角落站,以免一会儿四个正三品大人神仙打架殃及自己一个五品小虾。
却没想到皇上叫来了四位丞相,自己倒有些开不了那个口,南方水里北方粮仓的绕了一大圈都没提到重点。周慎敛着玄色官服衣袖,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在最后边,心里盘算着晚上去哪儿撒钱快活。
正盘算到兴头上,却听得皇上终于说了正事,“四位爱卿,朕还有一事相商,萧美……萧融跟在朕身边时间不短了,她生辰刚过,朕想晋封她为昭仪。”
其实皇上想干什么,那些丞相心里早就才出来了,心里老早就想好了怎么应。这皇上话音未落地,那边刘恒就站出来反对了,“启禀皇上,老臣以为不妥,萧美人出身七品世家,封为美人已是皇恩浩荡,若再晋封,恐怕不合礼数吧?”
刘恒的女儿是刘淑妃,站在他那看,是断然不能让萧美人再晋封的。那萧美人本来就仗着自己正蒙胜宠,处处跟自家女儿作对,若是再由她晋封岂不是要骑到霖儿的头上了!
刘恒这回答虽然早在皇上预想之中,但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皇上还是有些接不上话。
“老臣也认同刘丞相的话,”没等到皇上说话,吕丞相也开了金口,“萧美人出身七品皇商,若按礼法,恐怕连御女之位都算高攀,更何况是昭仪?”
赵丞相年纪最高,两朝元老,拿着玉笏神色淡淡,一句话没说。赵丞相平日最重礼教礼法,不开口就知道,准是不同意。
钱丞相刚过四十,是年纪最轻的,刚封丞相之位不久,是孙家门生。此刻正低着头站在最后,斜侧身就是周慎。周慎瞧着他似乎不想说话,低头缩颈,使劲盯着脚下的暗红走金绒方毯,就差盯出个洞把自己藏进去了。
连续被反对,皇上的目光有些为难的在几位丞相中打转,突然看到钱映河还没说话,像抓住救星似问道:“那钱爱卿怎么看?”
“啊?”被点到名的钱丞相如同被当头一棒,极不情愿地慢慢抬起了头,“微臣……微臣……”
钱映河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拼命地想有什么办法能两边都不得罪,“微臣……”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连同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微臣腹痛!恕微臣不能在与陛下相商,微臣要赶快寻大夫了!”
钱映河捂住小腹,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周慎看到这儿有些忍不住,低下头别过脸去无声的笑了出来,看得出,钱映河的腹痛虽然是假的,可他那满脸痛苦是真的。
“你——钱爱卿先回去吧。”皇上无奈只能摆了摆手由他去了。
听到这句话,钱映河如蒙大赦,转身飞快地跑了还不忘捂着肚子,尽心尽力地维护着自己的演技。
钱映河跑了。
英武殿之内又陷入死一般寂静。
皇上目光寻巡一圈,最后又转到了周慎身上。
“周爱卿怎么看?”皇上盯着周慎,希望他能说点自己想听的。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时事关重大,应从长计议。”周慎标标准准的作了个深揖,“此事不如今日就先商量至此。”
周慎站的是皇帝,理应是支持的,可眼下大殿上站着三个丞相大人,哪有他支持反对的份儿。他若直接开口说支持晋封萧美人,恐怕只会落得个不尊礼教目无尊卑的罪名。况且今日皇上只是来探一探口风,又不是非要现在把这件事敲定,搭个台阶让此事先就此打住,这才是皇上许他过来的目的。
“那就依周爱卿所言,此事先暂且搁置。”
周慎跟着三位丞相大人出了英武殿,临了远远了一眼皇宫东北方位,就看那个四皇子抓不抓得住这次机会了。
今天几位丞相前脚刚离开英武殿,宫里各处宫娥太监后脚就把这事儿传开了。
几天之内听了两遍这个秘密,还不是自己找人打听的,李惓真的印象很深刻了。
眼下这情况着实明了,皇帝想晋封萧美人为昭仪,可朝廷里大部分官员不会同意。可换个角度,皇帝未必是真的仅仅宠爱萧美人,说到底,其实是要看看谁是要往他身后站,谁是要往他对面站的。
水是会越搅越浑,水浑才好摸鱼。
当晚李惓一个人跪在太和殿大门外,没有让小太监通报,只是一直跪在那里等皇帝批阅完奏章。
待皇帝批完折子已是深夜,出了大殿便看见李惓一个人在园中石子路上跪得笔直。
“参见父皇。”李惓见了皇帝,便叩首行礼。
“是老四啊,先起来吧。”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皇帝先是一愣,继而脸上又浮现出以往那种离陌生疏,“这么晚了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谢父皇。”李惓闻言准备起身,可刚刚跪得时间有些久,腿都发麻了,竟踉跄了下险些没站起来。
“儿臣却是有事相求。”李惓站直了身子才开口,“前些天咳咳……儿臣国子学结课后,途径祈临街,听得那里的百姓都在赞扬萧美人,说萧美人生辰时施粥救难,真是菩萨心肠。”
听到李惓此番话,皇上似乎有了点兴趣,语气也放缓了不少,“继续说。”
“是。”李惓点点头,“儿臣还听百姓传,奚北干旱已久,可就在萧美人生辰当天,奚北竟下了场大雨,缓解了这旱灾,百姓都说,萧美人说不定是仙娥下凡,跟父皇您是天定的缘分。”
“是吗?竟还有这些说法。”皇上抬头望向西边。
李惓继续说:“是啊,儿臣以为,萧美人久伴圣驾,却许久不曾晋封,实为不该啊。百姓都夸赞萧美人,若父皇能在此时晋封萧美人,那岂不是顺应民意重视百姓?”
语毕,李惓垂首立在一侧,安静地等着皇上反应。
其实,百姓讨论萧美人这件事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不想相信,愿不愿意相信。他若是想,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李惓来不过是给他提供一个思路,想晋封萧美人不一定非要从上往下,也可以从下往上。
顺便再替自己给皇上表了个忠心。
皇上抿嘴思索了有一盏茶功夫,最后又把目光投向李惓。
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四左右,眉宇见带着些许憔悴,五官清瘦,薄唇轻抿,在月色下竟瞧不出几分血色。自己似乎从未这般仔细打量过他,个头都已经这么高了。
“老四有心了。”皇上伸出手在李惓肩上轻拍几下,“老四今年也有十四了吧,年纪也不小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朝里任职了。”
李惓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寝宫休息吧。”皇上收回了手,背在身后,转身朝凤栖宫去了。
“恭送父皇。”李惓垂首施礼,直到皇上走远才慢慢直起身。
今晚月色很好,少年清瘦的影子清晰的映在地上,微凉夜风轻轻抚过,衣角随风而动。
李惓: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得太清苦
周慎:晚上去哪儿撒钱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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