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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远去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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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来吗?我来陪我弟弟看看他未来的媳妇儿呀。”说完拍着韩铭的肩膀。
韩铭却马上躲开了,心想,真不该把这个韩贞贞带来的,哪怕带那个又吵又闹的韩朵朵都好!
韩贞贞,便是韩铭唯一的姐姐了,跟他同岁,不过两人长得非常不像。
一路走进府的时候,韩贞贞又凑过来,牵紧了百里偲年的手臂衣服。
是以,当丫环把苌欢和苌泠带到大厅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小姑娘紧紧贴在百里偲年身上的样子。
苌泠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苌欢,却发现姐姐脸上并无异样,好像毫不在乎的样子。
百里偲年见了苌欢,却不动声色把手从韩贞贞那里抽了出来,不再像上次那样放纵身边的人。
同时他又在心里懊恼,上次真不该在苌欢面前那样,要是苌欢误会了可怎么办?
可此刻他看着她的脸色,却又觉得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想到如此,他不免在心里有些失落。
一干人在大厅里入座的时候,韩贞贞又凑了过来,抱住百里偲年的手臂,大大的圆桌不偏不倚,苌欢就坐在他对面。
他微微抬眼去看苌欢的表情,却在眼神对上的瞬间,看到苌欢朝他莞尔一笑,那意思分明的是:我真的毫不介意。
丫环端上茶水的时候,苌欢便起身为大家沏茶。
而百里偲年,再次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韩贞贞再欲过来时,百里偲年盯着她的眼睛,颇为严厉道,“贞贞,男女授受不亲,你该知道!”
这边韩贞贞已愣愣的看着他,那边韩铭又立马接了句,“是啊韩贞贞!你不知道人家正牌夫人在这呢吗?”韩铭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完全不像一家人。
但是韩贞贞没被打击到,她仰头理直气壮的来一句,“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迟早是百里哥哥的人!”
在这种看似紧张严肃时候,突然有人“噗哧”笑了出来。
好死不死,笑的人正是苌欢,这个正牌夫人。
于是大家纷纷转头看苌欢。
然后这场面,真的一度很是尴尬。
所以苌欢责怪自己似的,暗暗咬了下唇。
韩贞贞不依不饶,立马生气的指着苌欢道,“你!你笑话我!”
苌欢移了移眼珠,却没看韩贞贞,反而看着百里偲年,百里偲年也正眼神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真的是……尴尬极了。
起码苌欢在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觉得那个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样子,没准以后真的会嫁进府里来,然后成为他的二夫人,或者三四五六七八九夫人?而自己刚刚嘲笑了他未来的一个小夫人?
可是……
苌欢继续咬唇暗暗的想,自己又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没忍住,呵。
此刻苌欢还是在望着百里偲年,她脑中飞快的组织着说辞,企图找个好的由头打破一下尴尬。
所以百里偲年看见苌欢慢慢的坐下来了,还看见她慢慢的揉了揉苌泠的头,接着才对韩贞贞说,“你说的是。日后苌泠嫁进你们家,还请你能好好照顾她,你若是日后嫁进百里府,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需要你照顾了,哼,百里哥哥会亲自照顾我的!”说完又问身边的人一句,“是吧!百里哥哥。”
他没回话,脸色倒是有一丝差。
韩铭和苌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苌欢只是微笑。
韩铭和韩贞贞一直呆到晚上吃晚饭。
晚饭的时候,韩贞贞一支给百里偲年夹菜,而韩铭一直给苌泠夹菜。
只有苌欢,没有谁给她夹菜,她也不用给谁夹菜。她一直看着身边两对恩爱的壁人,吃完整顿饭,全程微笑。
天稍晚的时候,大家便把韩铭俩姐弟送出了府。
苌欢转身的时候,百里偲年叫了她一声。 “苌欢!”
苌欢转头,看着他微敛着眉像个孩子似的,便问,“怎么了?”
苌泠见此本想跑的,毕竟姐姐和姐夫好像不常见面?
百里偲年却又答了个,“没事,你走吧……”
说完自己已转过身。
苌欢看着这个有点奇怪的人,却没再多想,领着苌泠走了。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百里偲年居然又回过身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都好像能烙进心里。
他叫住她,不过是想和她多呆片刻,可他终究是没勇气说,“你能否再陪我一会儿?”
明明一个是夫,一个是妻,住的地方却隔了大半个府邸。白天的两个人都疲于在外奔命,夜里,有时夜里他去看他,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她醉酒的愁容,他便再也不忍心去看了。
于是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总是这么不得相见。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想念极了。
念到发疯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院里那棵合欢树看。
可是爱一个人,当真就得这么卑微吗?
这夜苌欢回房了,却并没有饮洒,心里有点难受还是空落落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爬到房顶去吹风,墨一般黑的空中挂着半缺不圆的月。
她望着那轮月,便想哭。
今日看着韩贞贞和泠儿,其实她是有些羡慕的。
她对着她们一直笑,一直笑,只不过是掩饰是心里那点空缺。
当她看着韩朵朵她名义上的夫君的怀里肆意撒娇的时候,她看着她扬起高傲而又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脸庞的时候,苌欢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心,老掉了。
并且,也没有那样宽阔又温暖的怀抱去给她依靠。
她有点想念爹娘和哥哥,在仙水镇的时候,起码还是有人会宠着她的。
但是在长安,没有人会去宠她。
日子又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苌泠一直在观察苌欢和百里偲年。
于是她不免开始向管家爷爷一样去担心这两个人。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中秋那天管家爷爷跟自己说,一定一定要想办法把姐姐带去临江楼里。
苌泠发现姐姐和姐夫,根本就是夏花和冬雪,似乎永远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集,又好像一架桥的两端,永远隔着距离,遥远遥远的距离。
他们根本不像夫妻,也不像这世上任何一对相爱的人。
他们,是如此客气而又别扭的相处着。
九月底的时候,太子仍在纠结祈王那批精心伪装过的毒药的用途。
然而祈王已死,他又不能抓来祈王亲自问一问。
最后想想,只能让百里偲年去一趟江南,打着祈王的名号好好查探一下。
于是这一天叫来百里偲年认真吩咐了他此事。
临了时候,太子又道,“随便,务必把顾雄拉拢过来。”
百里偲年低头道一声,“是。”
顾雄,百里偲年是知道的,顾雄是江南节度使。
只是百里偲年有一点不解,为何这种时候太子不忙着对付四皇子,反而查好几个月前就尘封落地的事做什么?
直到出了太子房门,太傅动过来,鄙夷着跟他道,“近来宫中多生波澜,皇子们也是心思各异,蠢蠢欲动。哪怕祈王死了,你就知道祈王当初若早一步谋反,就一定不会成功?”
百里偲年淡淡勾唇一笑,眼里平静道,“多谢太博赐教了。”
太博发出一声嗤笑,微眯了眯眼,撇过头去,“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为官年岁又不长,这宫里宫外还有许多事情你接触不了,你看不透的。”
他听罢敛眼微微锁眉,太傅这是想警告他什么?
果然太傅又接着道,“既然你看不透,那就别想着去看了,你不必有太多想法,你只需要知道一个道理就好──办好太子交给你的每一件事。至于其他……”太博没再说下去,他知道百里偲年自会懂的。
百里偲年紧紧抿着唇,但脸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心下却有想法。
太博说的没错,自己在朝为官不过短短三年,官职也不算高,加上他之前不爱管皇宫之事的性子,他对夺嫡这盘大棋的确有看不透的地方。
而自己平时所接触到的人,大多是一群小小官员,即使现在有太子和太傅,他们也会防备着不把机密的事告诉自己。
他不若太子,上有执掌凤印的母后暗中相助,下有太博出谋划策,又和一众皇子一起长大,甚是了解各皇子的脾性,甚至了解当今皇帝的脾性。
更勿说太傅,同时串联着皇上,皇后,太子三人的事,他对这三个至关重要的人的思想,计划,一清二楚,很容易便看清了当中局势,又可以常常进的宫去,下有一干群臣又为他所用。
这朝内朝外是他当然了如指掌,各种利害全然在心。
只有自己,左右无所依靠,只身如游离迷雾。
出了太子府,不知许筝从哪里冒出来。
“给你。”许筝递给百里偲年两瓶药。“红瓶里是内服解百毒的,蓝瓶是外敷愈合伤口的。” 每次知道百里偲年要出远门,许筝就会备这两瓶药给他。
“阿筝,谢谢。”百里偲年收过药。
许筝又抬眼去看他,“这次要去多久?”
“来回,大概一个月吧。”
“会有危险吗?太子交代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应该没有。”
许筝低头苦笑,“那你可要早点回来,我跟师傅酿的青竹酒就快好了,等你回来喝。”
“行。”他答,然后上了马车。
当夜幕渐渐降了下来的时候。
一位身着深紫色长裙袅袅婀娜的女子,与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从戏楼里出来。
经过一处荆棘树时,女子突然“啊”的叫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男子立马焦急的问。
女子抬起白藕一般的手,手背上豁然一道长长的血痕。
“手不小心被树上的刺划伤了。”女子略带痛苦的说,又道,“这晚上医馆又不开门,我再回府又太远,可怎么办呀?真疼……”说着已然皱起了眉。
男子抬眼飞快的望望四处,也确实没什么医馆了。
但是他突然──望到了自己的家。
于是一捶手,喜笑着道,“不如姑娘先去我府上包扎一下?”
女子以帕掩唇别过脸去,“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没事,反正也不远了,就在前面!”
“那……我便随你去吧。”女子柔声说完又用手帕掩嘴,却悄然而诡异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