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投木桃的芝芝

14、014-未能释怀

　　中厅之外，正在等候消息的众人此刻都是忐忑不安，子柔和独孤如愿还好，李虎完全坐不下来，在石阶前不停地走来走去。他的性情大大咧咧，不会把注意力落在小节之上，这也是花雄与他关系最好的原因。

　　在这样的人面前，她可以稍稍放下戒心，不必时时忧虑女子的身份会被揭穿。

　　“虎子，你不要走来走去晃得我眼花。”

　　宇文泰已经返家，此刻正与子柔，独孤如愿面对面围着庭院中的石桌而坐。独孤如愿搭话进去，“虎子一向不拘小节，如此着紧的情形还真不多见。”

　　李虎转过头瞪着他，“你真的是没良心，大家交往了几年，一起喝酒一起打猎，现在花雄有难我们却帮不上忙，能不着急吗？你不会是因为她是女子就嫌弃她吧？”

　　独孤如愿刚刚知晓花雄是女子一事，还没能缓过劲来，被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难，脸上是尴尬的神情。宇文泰喝止李虎道：“虎子，我看最没良心的人是你才对，独孤是这样的人吗？”

　　李虎也觉得话有点过了，憋红着脸说：“对不起了，独孤你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好了——”

　　被他这样一闹，大家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了一点。晚风带着清澈的凉意，随着暮色漫染，下人把灯笼悬挂了起来，光影投在子柔的身上，她环紧了双臂，幽怜无语。独孤如愿见她有点瑟缩，伸手碰触到她的指尖透着冰凉，便问：“是不是冷了？”

　　“还好。”子柔回应了一句，抬起头，迎上了宇文泰看过来的目光，黑眸幽深，像是能把她洞穿。

　　“我们进屋去等吧。”

　　宇文泰招呼大家进屋，这时中厅的门打开，花雄和宇文洛生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灯光在地上投出两道修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却重叠不到一起。花雄神情平静地步下台阶，几个人都围了上去，目光关切，却都没有开口询问。

　　“我们回去吧。”

　　宇文洛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开口也没有挽留。宇文泰担心地看着兄长，“三哥——”

　　“你送他们出去吧。”

　　他疲惫地转过了身去，颀长的背影无奈而落寞。

　　花雄已经走到院门处，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明霜正带着胞妹□□撞面而来。在这样的情形下碰面，实在是尴尬，夜风掠过，满庭无语。最后还是□□越过众人唤的一声姐夫打破了沉默。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场的几个人让开，站在台阶上的宇文洛生虽然问话的对象是□□，但视线却是一直瞪视着拦住花雄去路的妻子明霜。

　　□□扬起了秀丽的眉梢，“午后便到了，家中离这里不过是半天的路程，姐姐叫我，就过来了。”她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一下身旁的明霜，向她发出提醒，明霜让开了路，向着宇文洛生走去。

　　她的一言一行，都看得宇文泰直皱眉头。

　　兄长年少成名，但却娶了性格蛮横的明霜为妻，夫妻感情原本就淡泊，加上□□不时从旁挑拨，关系越见紧张。明霜虽然蛮横，但性情直来直去，要父亲出面处置花雄，不会是她的主意。明霜□□的父亲是乙弗族的首领，祖父曾随太武帝拓跋焘征战，受封为镇南将军，□□一番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刻意提醒兄长，明霜的事情自有娘家人来撑腰。

　　他抬眼看向子柔，发现她也皱起了眉头，相信是同样听出了□□的弦外之音。

　　跟□□截然相反，她聪慧但单纯，而且心地非常善良。

　　宇文泰把目光从子柔身上收回，看到明霜因为兄长的冷淡又发起了脾气，满脸怒容地扭身回了房间。

　　“我们回去吧。”

　　花雄带头离开，独孤如愿经过□□身边的时候，听到她笑语道：“我难得来一趟，你连打个招呼也吝惜？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酒的哦。”

　　“独孤，你再不走就追不上他们了，记得要安顿好子柔。”

　　插话进来替他解围的是宇文泰，独孤如愿感激地看他一眼，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三个人。□□忿然地瞪了宇文泰一眼，才转过身追随着姐姐明霜而去。

　　花雄在房中逐一收拾随身的物品。

　　子柔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难道她就这样放弃了吗？日后午夜梦回，会不会因为这个仓促的决定而后悔？

　　“花将军，你真的要走了吗？没有其他的办法？”

　　花雄停了下来，“子柔，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有愧，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洛生，你走了之后，他情何以堪？”

　　窗台上还搁着从河边带回来的金莲花，用瓷质的碟子盛了清水养着，凉风吹进来，香气散逸。子柔的心里像是有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又飘过去，却始终下不成雨。

　　“他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肩上有不可推托的责任。明霜其实很在乎他，她只把我是女子之事暗中告诉元帅，却没有大肆张扬，可见她希望事情有转圜的机会，而且你看这个——”

　　花雄把衣袖拉了起来，露出臂间一点殷红的丹砂，“我与洛生发乎情止乎礼，明霜日后会努力修补与洛生的关系的。”

　　花雄是为了不让宇文洛生为难，才毅然决定离开的。女儿一样娇美，男儿一样挺拔，她心若冰清，仿佛是水中央的莲花。

　　子柔轻声低叹，“你什么时候走？”

　　“收拾完了就上路。”

　　“这么快？”子柔想到昨夜宇文洛生黯然转过身去的背影，“不再跟他见一面了吗？”

　　“该说的话，当着元帅的面已经说得很清楚，既然决定要挥刀斩断这关系，就该断得干净利落。”

　　花雄拿起了包袱，目光中带着不舍地逡巡着屋内的一切，五年的军旅生涯，女扮男装，千艰万难，终于到这一天都要全部结束了。过往非云烟，她终将一生记得那些意气风发的朋友，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以及那个爱过又分离的男子。

　　走出房间，宇文泰，独孤如愿和李虎已经等候在院子里。

　　看到她们，宇文泰上前道：“我订了一桌酒，大家一起痛快地喝一顿，也不枉相识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