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府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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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刚传出要几个新人进府的消息，方氏就开始四处托关系想要将自家三个孩子送进府里去，在管着这事情的胡妈妈那儿好一阵软磨硬泡，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算是松了口，又听说李家三个孩子都认字，不着痕迹的收下了方氏递过去的孝敬银子，拍着胸脯说全包在她身上，“不过……这几个孩子分在哪个院子里伺候哪位主子可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方氏自然是满脸笑容的应承，“胡姐姐说的哪里话，分到谁家院子里本就是她们自个儿的机缘，强求不得的，也多亏了胡姐姐帮衬，不然有没有这份机缘还是两说的事呢。还望胡姐姐关照关照我们家那三个不成器的孩子，有什么错处，还希望胡姐姐海涵”，说罢又递过去一对儿赤金镯子。
胡妈妈神色更亲切了些，“那是自然，毕竟是妹妹家的孩子……”
回了家，方氏就狠狠唾了一口，“这老狐狸，又收了我那么一对儿金镯子还不敢打包票，还说什么机缘，我呸，不过就是敷衍，好在咱们家孩子都识字，可不得把外头那些给比下去。”说完，又得意洋洋的看了老李一眼，又说起自家当初是如何如何英明睿智，这下才让孩子成功进了府。
阿李知道自家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同他姐姐一样开始认认真真准备起来，府里头主子们的关系，下人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些都是家生子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财富，方氏和老李恨不得将自己活了这三十来年的经验通通传授给孩子们，又要盯着他们读书识字，女红厨艺，全家上上下下都瘦了一大圈。
入府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老李和方氏叫了孩子们到跟前来，仔仔细细吩咐了，唠唠叨叨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到后来，话都颠三倒四起来，阿李一整夜没记住完整的话，只晓得自己娘同她说：“阿李啊，你这个孩子自小就是个心思重的，进了府中，也不知道好是不好，你母亲也没别的可教你的，你记着这府里头最最要紧的，是府中的规矩，府里不像是外头，你装傻充愣家里人由着你，可进了府就不同了……”
老李抽了一宿的烟，“你母亲说的，你记得，我和你们母亲，各自给你们留了些体己，到了用的上的时候，不要吝啬，记得我同你们母亲也在府中，万事拿不准主意了，一家人总能商量着过下去。你们进了府，一定要互相扶持……”
翌日，天还未亮，李家的三个孩子，随着一众大大小小的男童女童们在谢府的后院听训。胡妈妈板着脸：“我不管你们是家生子还是外头采买来的，入了府，就得照着府里头的规矩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都是有讲究的，平常没事儿多在脑子里转两圈，少说多做这都没什么打错，入了府，有没有被主子挑中，被哪位主子挑中，端看个人造化。我也劝你们一句，你们一同入府的，多多珍惜这段情分，日后有你们受用的。”
因为年纪的关系，阿李与姐姐竹子分开了。阿李左近的几个女孩子都与她差不多年纪，只有杏儿看上去要小些，圆脸杏眼，个子也小，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笑起来像个福娃娃似的，也不知道她爹妈怎么舍得将她买了当丫鬟的。小桃是个美人胚子，一双桃花眼，带笑自含情，不过到底年纪小但也可以想见小桃张开时的倾城模样。与小桃这样的美人比起来，阿李看着也不过是个稍微清秀些的小丫头，安安静静，也不多话，到与平常在家中判若两人。
这一众男女就随胡妈妈进了角门，胡妈妈厉声道：“这段日子，你们都给我打叠起精神，好好学学府中的规矩，若不然，别怪妈妈我到时候不客气”，胡妈妈扫了一眼人群，人群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阿李与杏儿和小桃分到一间屋，就抱着府里刚刚发下来的衣裳被褥和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体己，也算是和自己认得的人同住，总比连面都没见过的好，只可惜还没能和姐姐和归墨说上话就分开了，不过总归有机会说的上话。
自从进了府，阿李才晓得什么叫做钟鸣鼎食之家，什么叫做世家大族。虽然她们平常也看不见别的主子，但就是见着的几位也大丫头也足够人艳羡好一阵子，外头采买来的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富贵，连眼睛也移不开，只当自家是进了富贵乡，无论如何都要留到府中的。像阿李这样的家生子又不同，天天盯着几个主子身边的位置，生怕自家看中的位置别被人抢去了，因此看谁也不顺眼，小桃就是被可劲儿欺负的一个，整天最脏最累的活都是小桃一个人干。
杏儿替她抱不平：“小桃，他们这样欺负你，你都不在乎的吗？你难道没听见她们在外面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这样认了不成？”
小桃也不答，就笑笑，又做起活计来。直到有一天被逼急了才说：“她们看我不顺眼，不过是因为怕我挡了她们的路，我既不是家生子，又不像你，认了胡妈妈做干妈，自然是找好欺负的捏。”
杏儿原以为她不懂这些，没想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那，那你怎么……”
小桃就朝她笑笑，“我又不打算凑到主子跟前去，我这副相貌，到哪位主子跟前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就想分到花房去，是个清闲的好去处。”
杏儿见她如此，也就没有再问，不过心里还是犯嘀咕：这样好的皮相，就是连姨娘也有的是机会争一争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好和府上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说完，小桃又问了问杏儿的打算，杏儿倒是不急，毕竟府里又个认的干娘照应，再如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李不忍心，就告诉她说，“你可得多留一个心眼，那些个干娘，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现在你日子好过，可以后你的月例银子，平白无故就要交上去好些，我虽不知道胡妈妈人品如何，但万事小心总是没有错处。”
杏儿对这事情倒是上心起来，她平日里就是个爱走街串巷，消息灵通的，如今费心打听，只听说胡妈妈的儿子要娶媳妇了，最近榨人油水的厉害。小桃自打听说了这个消息就一直闷闷不乐，阿李和小桃也只有宽慰她，也不能现时就让杏儿不认这个干妈吧。
……
一个月匆匆过去了，胡妈妈领着调教好的丫头们穿过垂花门和抄手游廊，带到了桂鑫堂前。还没到门口，胡妈妈就挂起了笑脸，“这不是淡月姑娘吗，如今出落的，我都不敢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仙女下凡呢。”
只见一个身着茜色比甲的丫头站在门口，耳朵上的一对儿珍珠虽说不出挑，但那光泽，倒是将人衬的更明艳了几分。“胡妈妈哪里的话，不过几天没见，哪有胡妈妈说的这样夸张。”
话音未落，身边的丫头就打起帘子来，众人次第进了花厅。谢老夫人坐在上首，阿李随众人一道俯下身行礼，只能看见绛紫色衣裙的一角，只听见一个微哑的声音，“按理说我这儿也不缺丫头伺候，不过淑云淡月你们两个也该挑两个能干的丫头来接你们的班。我听说今天来了两个识字的丫头？胡家的，你带给我瞧瞧。”
竹子和阿李向前一步，垂着头，看着脚尖。
“规矩倒是教的好。”谢老夫人点点头，满意的看了胡妈妈一眼。
胡妈妈更高兴了些，“老夫人说笑了，这本来就是咱们奴才的本分。这两个是一对儿姐妹，姐姐叫竹子，妹妹叫阿李，都是咱们府里头的李家的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
“是门房老李的孩子？倒是不错，这两个丫头就留在桂鑫堂吧。李家的那个男孩子就送去伺候大少爷吧。”
竹子和阿李连忙谢恩，没曾想就这么容易进了老夫人院做三等丫鬟，弟弟也有了好归宿，哪能不欢喜。姐妹二人当天收拾了行礼，搬到桂鑫堂住下。阿李打听了打听杏儿和小桃的去处，倒是听说一个去了梅姨娘的梅廊，另一个倒真是如愿去了花房，想来也没有哪个姨娘乐意自己住处有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入府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