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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诶,笑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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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正抓起一只盘子,仔细的去掉油垢,然后一转头,看到一边的周暮雨不知道想到什么正挂着欠揍的犯傻的笑容,不禁严肃起来。
“诶,笑什么呢?喏,看着!首先就是抓盘子的左手要抓住没有油污的位置,如果你要是带手套比较滑的话,也可以光手抓着,然后右手还是要带手套,把洗洁精挤在洗碗巾上,右手抓着洗碗巾先去一遍碗碟上的油污,记得不要挤在碗碟上,这样很容易左手抓不住。洗完一遍后,要用清水再洗一遍,把洗洁精残留去掉,要是碗碟太多了,就直接在水池蓄满水,然后泡它一晚,明早再来擦干就可以了。”
秦朗说着,偏头温柔的看着周暮雨,那眼神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一开始不熟练,你洗得慢一点也没关系。如果还是摔了盘子,记得不要用手捡,用扫把扫起来就行了,手扎破了可是真的很影响工作啊。”
“嗯。”周暮雨答应着,若有所思。
和大多数拥有小资情调的人不同,女人利落的把面前瓷白杯子中盛得卡布奇诺浮沫撇到一边,然后捉起杯子牛饮了一口咖啡,袖口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啊和剪裁工整的衬衫袖口。相比之下,对面的女人反而有一些拘束,虽然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的两人,其实并不引人注目。
似乎发觉了她的尴尬,陈霞放下手中的杯子,优雅的问,“怎么?喝不惯咖啡?要么点杯柠檬水吧?”
李姐眉头一蹙,“您有事儿就直说吧,我孩子还在店里没人带。”
“啊,他确实应该是不会带小孩的。”陈霞顿了顿,“其实,今天在这的见面,还有小雨的家世我希望您能保密。”
“我不会乱说。”
“您也是妈,我也是妈,有些事情,我想您应该是能理解我的心思的。小雨从小就是个惹人担心的性子,这前阵子又搞个离家出走,我都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了。”陈霞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也不敢请求您对他多多照顾,我只想每天都能听到他的消息罢了。”
“他不愿意告诉你他的事。”李姐没有用疑问语气。
“所以,我想每天能听您说说。”陈霞说着,拿出了一张卡,顺着桌面推到她的面前,“作为母亲的这点心意,希望您能成全。”
她并不情愿,可是,小米明年就要上学了啊。
讲道理,大清早一起床就见到门外站着的溜光水滑的陈铭,这使周暮雨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么早?”
这次陈铭好像没那么不正经,反而被周暮雨问得一愣。他本来以为这小子会先问一下,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喏,”陈铭将手中钥匙串往他面前一伸,“这是房东给的钥匙。我把之前你说的都转告姑妈了,她让我告诉你:你能想要学着独立她很欣慰,作为母亲她不会拖你后腿的。既然你已经决定独立,她希望你一切从零开始。’”
“so?”周暮雨似乎没怎么理解他的母亲所说的。
“喏,正如你所看到的,你失去了这所房子的使用权,房东将它转租给了陈霞女士。请周先生你,于三日内,搬出这里。”
“……”
周暮雨的一言不发似乎在陈铭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为了防止自己心软转身便欲离去。可是身后周暮雨却叫住他,说:
“哥,等一下。十分钟,我收拾了东西就走,请陈霞女士还有周虹先生,不要看扁了我。”
周暮雨说得斩钉截铁,严肃表情和灼灼目光真的好像电影里背水一战的英雄。
当然,以上这些,建立于,你没见到他很怂的去祈求李老板娘的样子。
“你主动要晚上替我看店?我没听错吧,你怎么突然这么尊老爱幼世界充满爱了?”李姐看着他那样子故意调侃道。
“老板娘,你想想,您手下的员工赚的钱连房子都租不起,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您怎么丢得起这个人嘛,”周暮雨表情如晴雨转换,一瞬间换上了一副不正经的嘴脸,“更何况,我这么美貌,要是流落街头被人糟蹋了您得多愧疚啊……”
李姐闻言被他气的笑骂道,“你这小子最近越来越精明了!得得得,你赢了,那你以后就吃喝拉撒住都在店里好吧?我领小米回家去住。”
“谢谢老板娘,这样,你每个月少给我五百块钱工资,算我租咱们店里的房间了。”
“得了吧,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我要是还收你房租,那显得我多苛刻啊。”李姐故意加重了苛刻两字。
“那您考虑一下,我一个人又打杂又看店,能不能给我涨个工资?”
“滚!”李姐知道他是故意开玩笑以开脱自己的窘境的,所以就故意顺着他找骂的样子,赏了他一句骂。
秦朗这个工作啊,真是唯有勤劳勇敢的人才能胜任。
看到坐在店里柜台旁边小凳子上连喝个水都急的差点儿呛到的外卖小哥时,周暮雨内心暗自感叹。
“你不用着急,那单子上的俩菜还都在锅里呢,你就是急也送不去。”
“咳咳,”秦朗果然还是呛到了,他一面用力的咳了一下一边回答,“我得快点儿,这时间新华路口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我都怕堵在路上,这个月可真不能再被差评了。”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暮雨,你都不知道,像我们这行,一个差评得十个好评才能顶回来…”
“诶,那像那谁,赵宏那个痞子样,得遭多少差评啊?是不是每个月还得倒找老板钱?”周暮雨挂着迷茫而又幸灾乐祸的表情问。
“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他人特别好,而且他做事干净利落地很……”
周暮雨一声不屑的切。真听不得秦朗这个老好人夸别人,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全世界都是活雷锋,大家和谐互助充满爱似的。
“啊,终于出锅了!我走了,有空来店里找你玩哈!”
周暮雨看着一阵风似的冲出店门的消瘦身影,心想着,要不是因为他那身外卖服,别人不得以为他是逃单的呀!
可能,秦朗是个乌鸦嘴。
还记得,秦朗把周暮雨带到店里来的时候说,这店里一群老弱妇孺,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男人,好做事些。
果然,在周暮雨同学上岗第四十八天时,他遇到了第一个吃霸王餐的人。
三个人簇拥着一个光着脸上生着横肉、额角纹着一条龙蜿蜒到头皮里的年轻男子走到店里时,周暮雨只是撇了一眼这四个人痞里痞气的样子就感觉十分厌恶,但是没办法,自己做得好歹也算服务行业,没得把人拒之店外的道理。招待了客人,而后李姐接替他去上菜,而他去柜台算帐时,正与柜台边老位置等外卖的秦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一瞥间那几个小流氓正准备起身离开,他眼疾腿快地冲了过去。
“大哥,那个,咱这桌帐还没结呢。”他一副陪笑脸,卑躬垂首地挡在几个人出门的路上。
“哎哟,我还头一次听说,我王哥吃饭还要结账的。”其中一个狗腿子奸狞地说,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挥着拳头,以武力威吓着周暮雨。
而一边的秦朗看情形不好,忙冲上前去,护在周暮雨身前,像个护犊子的母兽一般。
“几位大哥,我这个弟弟唐突了,没见过世面。这样,您看,我代他给您陪个不是,您这单打个八折可以吗?”
这时,一边的纹着龙的“王哥”噗嗤一下笑了:“诶,哥几个,这人说八折诶,哈哈哈哈。”
其他三个人也一齐笑起来,然后王哥突然止住笑,一巴掌挥过去就打在秦朗苍白的脖子上,直把他纤瘦的身体打得一仄歪,幸而被周暮雨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小子,一个子儿都没有,我们走。”
这时,周暮雨那没挨过社会主义毒打的倔毛病倒是翻了,他撇开秦朗,冲上去抓住“王哥”的衣领,克制住怒意没有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恶狠狠地瞪着他说:
“不结账,谁都别想走!”
“妈的!”
一瞬间,王哥便变被动为主动,和周暮雨扭打起来,其他几个人见势不好也纷纷拳脚招呼到周暮雨身上。一边秦朗看着他被人围着打倒在地上,也上去帮忙,打不过他们就硬是那身体护住周暮雨,自己也抱好头,只留个备给他们打。相比之下,秦朗在挨打方面确实有经验多了。
几个人打也打累了,刚气势汹汹地走出店门,一个没注意,王哥便被一旁扑出一个小孩儿抱住了小腿。这孩子方寸四五岁,清秀的脸庞哭的稀里哗啦,稚嫩地童声高亢又声嘶力竭地大哭大嚷着:
“妈妈,妈妈……我不走,妈妈,救我!妈妈!……”
这情形,直把几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搞得一愣。当然,听到了孩童的哭声,店门口迅速地就聚集起来了众多“好心市民”,一堆买菜阿姨逛街大爷都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怀疑这几个人是不是人贩子,要不要报警。
这时,本戏的另一个主角粉墨登场了,正是一脸疲态衣着纷乱的哭的让人心碎的李姐。女人急匆匆地从店里跑出来,因为跑得太急直摔到几个人身后的地上,然后她便顺势将小米护在自己怀里。
“王老板,求求你,求求你!我欠你的钱我还,我一定还!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儿子好不好?您…您抬抬手儿……”女人一边尖声哭着,一边气都喘不匀好似要昏厥。而她怀里的孩童紧紧依偎在妈妈怀里,哭得更厉害了,直让众多观众不忍再默默围观。
“什么人呐,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这年头还有抢孩子抵债的……”
“哥,快打电话给报社,这新闻值钱呀可别错过了……”
“这几个人是不是放高利贷的啊,要不要报警啊老伴儿……”
群众开始骚动起来,反而将几个小流氓围得个水泄不通,并且,一旁过路的行人不知这边发生什么热闹,愈发的想挤进来看看。眼见着场面变得不可收拾,王哥的脸都绿了,他混社会这么久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丢过这种人呐,但是事到如今只好认命似的忿忿丢下五张红票子,而一边哭着的母子俩置若罔闻,继续哭个不停。
王哥气愤更甚,掏出钱包来丢下十张红票子来,恶狠狠地说:
“别他妈哭了!不抢你儿子!钱给你了,我们走!”
母子俩终于收起戏码,装作委屈的捡起钱来收好,李姐抱起小米来,向围观群众致歉,然后安然回到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