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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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的密林不似白日里的生机勃勃，惨白的月光效仿炽热的阳光努力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却显得无比阴森可怖，林间的虫鸣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响，仿佛是在反复宣告领土主权。
脱离阳光的清风无意间带上了些许凉意，好不容易从粗壮树干间的狭小缝隙挤进来，却只能让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茂密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映射在地上的影子来回晃动，像是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将猎物啃食殆尽的野兽。
婉灵埋着头在林子里快速穿行，一点也不为周围环境所动。
眼下翡翠虎和血衣侯已经一步一步按照她的计划发展，至于深宫之中的明珠夫人，她也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
后宫争斗自古以来便是屡见不鲜，挑拨离间的事情她已经让弄玉委托了胡美人，原本就与潮女妖不对盘的她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接下来，只要白亦非这边出现哪怕一丢丢的纰漏，就相当于有了导.火.索，到时候再将他二人是表兄妹的关系那么一挑，还怕不出事？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赶快找到蓑衣客，此人行踪诡秘，又擅于收集情报，是个危险分子。一旦被他探听到行动计划，再转而知晓于姬无夜，恐怕到时候战局又要翻盘。
根据婉灵长时间的蹲点观察，这片林子是出现蓑衣客行踪最为频繁的地方，不过这片林子的面积并不小，某种程度上来说，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善于隐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这里，婉灵不由加快了步伐，目光又犀利了几分，加大了搜寻的强度。
就这样，她一路走一路找，最后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空旷之地。
“既然跟我至此，何不现身一见？”
晚风慢慢柔和，随风飞舞的枝叶逐渐归于平静，片刻之后，一双脚自树后走出。
婉灵嗤笑一声，嘲讽之意尽显，星眸之中满是蔑视，她转身，看向倚树而立的黑衣男子。
“姬无夜居然派你来，夜幕人手是不够了吗？”
“女流之辈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呵，那他大概还不知道你上次输的有多惨。”
婉灵冷笑一声，想都没想就将墨鸦的反驳给顶了回去，直至话音落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过她马上就将自己一闪而过的愧疚掐死在了摇篮里。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也很久没有再见过面，这段时间都是各忙各的，婉灵本以为不过是朋友间的争执，认认真真道歉的话，定有和好如初的时候，却忘了既然本就不是同一阵营，早晚有天会兵戎相见。
婉灵闭了闭眼，越是想快速调整角色结果越是不尽人意，心底无端端地燃起一阵无名之火，一点一点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看向墨鸦的眼神也难以平静，说出的话更是充满恶意。
“你有几成把握拦住我？手下败将！”
“……”墨鸦显然没有料到婉灵会这么说话，被噎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甚在意地回敬道，“我怎么记得，上次我并没有失败呢？”
“呵，看来不够刻骨铭心啊。”
婉灵再度冷笑，相当糟糕的心情使之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鬼畜，她缓缓迈步，周身极度压迫的气场与逆光而行的身形配合着月黑风高的夜，恐怖得犹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
“在我还没有起杀心之前，滚。”
“你怎知道，这次你一定能够打败我。”墨鸦亦是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露出一个无谓的笑。
看着墨鸦的动作，婉灵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知道他不会退，但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想与之交手。眼下这种情况无疑是最最糟糕的，用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看你这反应，我是否可以认为，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呢？”
“截杀并不是一个需要诱饵的陷阱。”
“说的有理，但到底是不是诱饵还有待考证。”婉灵眨了眨眼，妩媚之态尽显，“别这么忙着下定论啊，墨鸦大人。”
墨鸦皱了皱眉，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婉灵，他看着越来越不善的女子，听见她用极度冰寒的声音最后一次发出警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放弃这个诱饵还来得及。”
“白白浪费一个诱饵，岂不是可惜了？”
“那就是谈不拢了。”
墨鸦做出了决定，而婉灵也很快给出了反应，双方气场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巨大的改变，犀利压迫得令人望而止步，仿佛是狭路相逢的宿敌，都不肯放过这个可能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机会。
婉灵的目光逐渐深邃阴暗，再也没有以往两人相处时的轻松随意，而是真真正正地面对敌人时的严肃和狂妄。
墨鸦看着她再也不留半分情面的脸庞，心底划过一丝黯然和失望，但很快便融入他执行任务时特有的玩世不恭中消失不见，收回最后一丝侥幸和期待，指尖黑羽已蓄势待发。
婉灵很敏锐地嗅到了墨鸦身上淡淡的杀气，她很清楚，不论蓑衣客是否在这里，墨鸦都会出现，作为姬无夜死亡名单的No.1，她早就做好了面对劲敌的准备，只不过面对的正巧是墨鸦而已。
但墨鸦是敌是友还有待考证，若说他是友，妨碍她的事情他没少做；若说他是敌，却又为何多次手下留情？
尚未来得及理会心中的小情绪，便看到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发动了袭击，犹如一道夹杂着飓风的黑色闪电，无坚不摧，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婉灵皱眉，纵身一跃，便跳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足尖轻点，落在了墨鸦身后的一棵树上，抓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在敌人下一波的攻击打到自己之前，猛地挥剑转身，巧妙地弹开了对方的攻击。
墨鸦见状，迅速抛出数支黑羽，势不可挡，破风而来，婉灵提剑劈去，将来势汹汹的黑羽一一打下，而后迅速挥出一剑，凌冽的剑气锐不可当，婉灵紧随其后，企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速度型的杀手来说，近战显然不是最佳选择，墨鸦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婉灵的阴谋，千钧一发之际果断使用了化鸦之术，数十只乌鸦拍打着翅膀散开，让婉灵彻底扑了个空。
缓缓站直，婉灵转身看向已在身后汇聚成人形的墨鸦，突然莞尔一笑，露出了一副极度妖艳的模样。
“这么懂得怜香惜玉，很容易被误会的，墨鸦大人~”
“只是告诫你，虚实真幻，不要被骗了。”
“是吗？既然墨鸦大人如此客气，我也得表示表示，否则太失礼了。”婉灵收起长剑，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扔给墨鸦一句同样耐人寻味的话。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千万别被蒙蔽了双眼，正确的选择可能会救命。”
正说着，婉灵突然眸光一闪，迅速将一件物什抛向墨鸦，墨鸦健臂一揽，便将那东西稳稳地抓在了手心之中。
见东西成功送出，婉灵红唇微勾，摆了摆手，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只托清风为墨鸦送去自己最后一句话――
“那么，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下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不是什么噩耗。”
墨鸦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手中物件如同烙铁一般开始发烫，顺着神经迅速传递到心底深处，眼中泛起的挣扎愈演愈烈，激烈翻腾的理智失去了支配躯体的力量，时间从身边淌过，他却犹如雕塑，久久未动。
婉灵当然不知道墨鸦激烈的内心斗争，也不知道墨鸦到底纠结了多久，因为此时此刻，走到森林最深处的她，已经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专心垂钓的老叟此刻倒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作为不速之客的婉灵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蓑衣客的雅兴，湖中的鱼儿一次又一次试探着鱼钩上的饵，岸上的垂钓翁亦是沉住了气一动不动，一人一鱼正在进行着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无声较量。
婉灵也不恼，挑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无声地打量着这场博弈。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鱼儿又一次成功从陷阱下逃脱后，蓑衣客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真是条狡猾的鱼。”
“看来老人家是钓鱼的高手。”
“高手不敢当，只是老头子我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常言道，物极必反。先生相信吗？”
“呵，小丫头懂得不少，可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先生一心要钓大鱼，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群鱼之首可以再换，动荡之后即是宁静。”
“先生只道螳螂捕蝉，安知并无黄雀在后？”
蓑衣客握着鱼竿的手有些收紧，婉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无声的笑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了些底。
作为情报贩子，蓑衣客必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条命有多少人想要，不过因为靠山是姬无夜的缘故，大多数人都是有心而无胆。
但姬无夜这个靠山并不是完全可靠，所谓伴君如伴虎，姬无夜甚至比猛虎更胜一筹，他对人的怀疑可以在一瞬间建立，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退。一旦被盯上，哪怕只是空穴来风的离间之计，依照姬无夜多疑的性格，这座靠山也一定会产生动摇，哪怕只是微不可察。
婉灵观察着蓑衣客的一举一动，虽然按着计划进度来看，对付他已不似最开始那般需要严阵以待，不过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却也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在看到结果之前，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鱼儿快上钩了？”
“鱼游沸鼎知无日，鸟覆危巢岂待风。”
“小丫头年纪轻轻怎么一身戾气。”
“天理也是人情，杀戮有违天和。先生执迷不悟，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老头子我就这么点爱好，这么说未免太严重了。”
“严不严重，得看您的东家怎么想啊。”
婉灵笑得优雅，却令人不寒而栗，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威胁，也不管蓑衣客作何反应，潇洒起身拂袖而去，独留蓑衣客一人思忖斟酌。
夜风带着阵阵凉意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中游荡，婉灵在林中穿行，神色却已然不似来时般凝重，反而带着些许轻快，隐隐透着欢愉。
如今四凶将已经一步一步按照她所预想的方向发展，游说的效果甚至比她想的还要显著，利益之上的合作隐隐有了动摇的迹象，一切的看似坚不可摧都已产生微小的裂痕，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呵……
婉灵倏地露出一个笑容，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阴沉扭曲，诡异可怖。
姬无夜，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