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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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姬无夜这老匹夫又捣鬼！”
猛地攥起拳往桌上一砸，桌上茶水立刻就因为剧烈的冲击撒了一片，很是狼藉。
婉灵恨恨地坐下，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咬牙切齿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爆出粗口来，余光瞥见旁边桌上的水，想都没想拿过来就喝了个底儿朝天，又用力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摔，才勉强将火气压下去了一两分。
“姬无夜这厮还真会见缝插针，居然找了个这样的机会将矛头直指韩非！真是够背的！！”
“要不是有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婉灵姑娘这么关心我。”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白了一眼从屋外信步走来笑得一脸坦然的韩非，婉灵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不过不得不承认，韩非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确实轻松了不少，婉灵的火气也得到了二次降解，被遗忘在爪哇国的理智逐渐归位。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别说去秦国路途遥远，就是只出新郑城，我们都没法儿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我运气还不错，嬴政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死的。”
“呵呵得了吧，他虽然赏识你，但多半是想让你为他卖命吧？”
“我的理的确需要一个执行者。”
“要是被他知道了你身在秦宫心在韩，你以为他还会待你如初？”
“我有对策。”
“对策你个头！一入皇宫深似海你不知道啊？”
韩非被婉灵一连串的反驳怼得头疼，无奈服输垂首，求助般地看向在场其他几人。
见韩非不再说话，婉灵也稍微平静了一下，想拿杯水喝，却看到之前在自己怒气的摧残下变得面目全非的桌面，然后在一片狼藉中看到了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已经中枪躺地的茶杯。
眨巴眨巴眼，意外看到张良手中的杯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刚才被无意针对的对象，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被这样一个小插曲打断的婉灵也再难燃起那般大的火气，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冷静下来的婉灵终于可以直面这个问题了。
“这件事，韩王怎么说？”
“眼下韩国危机四伏，若是能得秦国相助，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那就是同意了呗？说得倒好听，也不知道换个人，那可是他儿子啊！”
“帝王家的亲情岂能以常理而论啊。”
“……我突然有点心疼你们这些王孙贵胄了。”婉灵耸耸肩，看向张良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微妙的神色，随口吐槽了一句，继续问，“定了吗？”
“三日后启程，明晚会在宫中设宴为韩兄践行。”
“这么快……看来那老匹夫也是狗急跳墙了啊。”婉灵撇撇嘴，将目光转向韩非，正色道，“行吧，那你自己小心，剩下的交给我。”
哼哼哼，姬无夜，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都有些什么能耐！
韩非启程使秦的那天，婉灵没有去送他，只是站在高高的枝丫上，远远望着那支堪称壮观的送别队伍，露出一个冷笑，这数十人里，有多少人是心怀情真意切的悲凉，有多少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走个场子，又有多少人是在为送走政敌而幸灾乐祸。
鼻尖微微发酸，婉灵抬首望天，将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却任由心底生出的“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情绪疯狂蔓延。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扶着参天的古木，目光紧随那紫衣的公子，看着他乘着车辇渐行渐远，慢慢从清晰可见变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最后完全融入远方天地连接的地方，她还固执地站在那里，直到太阳西斜，黑夜降临，她却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仿佛一座饱经风霜的雕像。
婉灵看着韩非离去的方向，眸光闪烁，双眼因为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而有些酸涩，她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此去经年，沧海桑田不复回。
婉灵虽然历史学得不好，却也知道，从今天开始，那个写下闻名天下的《五蠹》的人，那个意气风发的说“七国的天下，我要九十九”的人，那个才华横溢却大智若愚如同明灯一般的人，或许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去送他？”
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却带着少见的谨慎和试探，不同于平日里的轻浮玩味，温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对待脆弱易碎的洋娃娃。
婉灵当然知道来者是谁，他的气息她早已不再陌生，她背靠着树干将自己蜷成一团，既没抬头也没吐槽，只是沉闷而悲哀地说了一句：
“你不会明白的。”
墨鸦低头，看着团成球的婉灵，竟然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反复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可怜兮兮的小狗，带着隐隐的温柔和关心。
婉灵感觉到墨鸦不同以往的情绪，不由傻傻地抬头，充满氤氲水汽的眸子中满是诧异，却清晰地印出了墨鸦仿佛被月光柔化了的五官和他眼中缱绻万千的温柔。
“不要哭。”
他的手转而移到婉灵的脸侧，轻柔地将她的脸庞托起，那力道就像是用手捧着一眼正在从指缝溜走的水。
他的手指微曲，轻轻擦去婉灵涌出眼眶的泪，指腹与婉灵的脸颊相接，产生奇异的触感，就像羽毛轻拂心尖，令婉灵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真的丑。”
“……麻溜滚！”
墨鸦欠扁的后半句话一出，暧昧的气息荡然无存，一起被赶走的还有令婉灵险些沉沦的多愁善感。
眼中水汽尚未散去，眼底情绪却已逐渐清明。
就算古书记载韩非使秦，一去不回又能怎样。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就算与天斗，不试试又怎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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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找我回来什么事？”
“白亦非那边怎么样？”
“反正现在他没空来骚扰你们。”
天泽回答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脸色也不太好看，想来是自己的计划被突然打乱了的缘故。
不过婉灵现在没空去揣测他的想法，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天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婉灵今天挺奇怪的，说话的语气没了以往的据理力争，反而带着几分低声下气的恳求。
不知是这样的婉灵看起来无比娇弱足以激起身为男性的保护欲，还是她的奋不顾身触动了天泽隐藏数年的某根心弦，他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下来。
“你说。”
“公子韩非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是吗？我目前还有要事脱不开身，所以想拜托你们双管齐下。”
“你希望我们中能够有人护他去秦国？”
“是。”
“你应该明白，白亦非并不是好对付的敌人。”
“所以这件事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会再有人阻挠你们了。”
“我派焰灵姬即刻启程前往秦国，这样可以了吧？”
“多谢，天泽。”
认真道过谢的婉灵在为解决一大难题而庆幸，却没有注意到天泽复杂的神色和他恍若呢喃的话语。事后回想起来，才蓦然惊觉，那是天泽对下属最后的保护。
复国之路荆棘密布，死亡和绝望常伴左右，犹如海上漂泊的一叶扁舟，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也许是象征希望的岛屿，也许是被海浪和风暴吞噬。
或许天泽早就知道百越不可能再站起来，但百越是他的国，也是他的家，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就算是逆天而行，也一定要固执地试一试。就像公子韩非，明知韩国腐朽韩王昏庸，明知自己本可拥有更好的未来，却仍然一心向韩，一往无前。
只是前路漫漫无期，就算他早已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却无法狠心让自己的手下跟着送死，但又一直不得良机，直到婉灵提出请求。
他明白这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牺牲谁，或者，保住谁。
对于点名被送走的焰灵姬而言，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应该，也不是一件坏事。
韩非的离开对流沙造成冲击不小，稳定的结构被打破，就像原本完整的拼图突然缺了一块，姬无夜倒是挺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既然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不过韩非这一走倒是麻烦，以往朝野之上都是他负责周旋，而且最新鲜的第一手政治情报也是由他提供，如今这一块无人顶替，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被切断了一部分的情报来源，无形之中就落了敌方一大截。
“目前来看，并没有合适的替补，即便我们能找到人选，也未必信得过。”
婉灵坐在桌前，手指微曲，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沉重得仿佛敲在了众人的心上。
张良沉吟片刻，婉灵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对方还没有开口之前抬手制止了他跃跃欲试的自告奋勇。
“不可，张家五代为相，姬无夜不会不防，如今韩非已走，若我所料不错，你们很可能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这个险，万万冒不得。”
整个场面又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重的氛围再次蔓延，无声的压迫铺天盖地，沉闷得令人窒息。
婉灵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这总是让她想起前世与殉职的同事做遗体告别的场景，掺杂了太多悲伤和无奈，最后都会丝毫不落地化作撕心裂肺的痛苦，永生难忘。
咧开嘴扯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笑，敲敲桌子，试图活跃压抑的气氛。
“能不能别老是一张苦大深仇的脸，好像谁欠了你们二五八万似的。”
“别发愁，办法还不都是人想的，天无绝人之路嘛。”
“我说你们能不能说句话，搞得我像个神经病一样。”
活跃的目的没达到，气氛反而更加尴尬，婉灵顶着众人凝重的表情所带来的压力，只觉得四周冷得堪比腊月飞雪。
微笑的假面已不知何时破碎，所有的担忧浮出水面，婉灵秀眉紧蹙，将特警的干练和果决发挥到极致，迅速拟订了策略。
“明日我去宫里探探情况，小庄，你随我同去。”
“我对做活靶子没有兴趣。”
“你能不能想点儿好的？明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你好意思让我一小姑娘全程跑腿啊？”
趁机瞪了卫庄一眼，难得不用被卫庄怼，小人得志的婉灵，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红莲小公主托人捎了好几次话了，要是再不表示一下我们没把她忘掉，她怕是要把皇宫给拆了。”
说到这里，婉灵的语气突然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无比正经。
“所以，明天你负责去找红莲公主。”
然后在卫庄的第一波眼刀和堪比高压锅的气场波及到自身之前，迅速开口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你进的去后宫寝殿还不会被发现并惨遭群殴，那我也不介意，把去找胡美人打探潮女妖现状的任务让给你。”
说着，还得意得挑了挑眉，看着卫庄越来越黑的脸，笑得那叫一个猖狂。
僵沉的气氛经过婉灵这一闹腾确实轻松了不少，虽不说欢声笑语，却也有淡淡温馨欢快浮动。婉灵的脸庞在烛光的照耀下晦暗不清，眼神却格外明亮。
呵，姬无夜，既然你自己作死挑衅，那就别怪我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