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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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网膜很友好地接受了来自外界的第一缕光，却任性地晕开了世界的轮廓。
眼神聚焦，模糊的视野逐渐归于清明。
最先看到的，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然后，是明晃晃的日光灯，在日光灯的下面，还缀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环顾四周，皆是洁白墙壁，床头放着一束鲜花，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铺散成片，温暖了整个屋子，就连刺鼻的消毒水味都被驱散了不少。
这里是……医院？
婉灵眼眸微阖，用手背覆上双眼，挡去一部分刺眼的光芒。
为什么会在医院？发生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等等！
天花板？医院？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脑中的一片空白让婉灵有些迷茫，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忘记。
她动了动手指，想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就立刻收到了四肢百骸的强烈抗议，全身上下都像是被车碾过又重新拼起来一样，疼得要命，脑袋也像是受到过什么强烈的撞击，钝钝的痛感不断。
“嘶……”
“灵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视野中突然闯入的一张大脸吓得婉灵一哆嗦，愣是将痛得倒吸了一半的冷气给咽了下去，马上下意识地想朝着对方的脸来上一拳，结果不慎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一系列动作可是把面前的人吓得不轻，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又是好言安抚又是检查伤口，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一样。
婉灵看着面前这个人，担忧紧张足够以假乱真，端正的五官也是耐看，轻微的婴儿肥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可爱，但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婉灵对他提不起半点好感。
迅速甩开对方的手，又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怒目圆睁，满眼戒备地呵斥。
“你是谁？这又是哪儿？发生什么了？”
“灵姐，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常啊！”
“小常？我跟你很熟吗？”
“灵姐，你到底怎么了？”
惊愕的神色被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婉灵眸光渐沉，忽而足下运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婉灵的动作来得突然且迅速，不论多么一闪而过的情绪都不可能掩藏，何况是近距离的对视。
自称小常的人眼中除了错愕，就是满满的担忧，还隐隐有几分紧张，看起来仿佛是在担心挚友。婉灵眯了眯眼，这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并不能确定不是假的。
手中力道渐重，眸中杀气成型，睥睨的眼神让婉灵看起来更像是居高临下的王者。
“婉灵，别闹！”
突然传来的一道声响制止了她的动作，婉灵循声望去，病房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陌生男子，干净俊俏的脸庞棱廓分明，暖暖的笑容像是初冬的阳光，细碎的发层次分明，斜长的刘海垂下，调皮地遮住了他的眼，却遮不住他的风华。
婉灵骤然松了手中力道，被揪住衣领的小常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她却置若罔闻，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姚羽！”
看见面前的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婉灵突然没来由地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在泪水还没有做自由落体运动前，她竟直接冲过去拥住了他，恰到好处的力道就像是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丫头，你怎么了？”
话一经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婉灵惊讶于自己对于陌生男子显露出来的仿佛老友间的久别重逢，更惊讶于对方眼中几近理所应当的相识。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婉灵的不对劲，何况面前的男子是个警察，加上小常诉说的种种，面上神色已由最初的欣喜转变为了不可置信。
婉灵也被自己这一串不受控制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原本就一片空白的大脑现在是直接恢复了出厂模式，掉线般地任由医生们进行检查。
最后的诊断结果是选择性失忆。
虽然还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她欣然接受自己作为病号名正言顺地接受带薪休假这个设定的事实。
关于她为什么会在医院，听说是因为上次的抓捕行动，她在与歹徒缠斗的过程中，不慎失足坠下悬崖，虽然捡回半条命，但也伤的不轻，又是骨折又是失血，其中以头部受到的猛烈撞击最为严重，直接陷入深度昏迷，实打实地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至于那个被称为姚羽的男子，之所以格外照顾她，大概是心怀愧疚，毕竟若不是婉灵为他挡下一颗暗算的子弹，他早就出殡了。而且……据说他们两个好像互相有意思，也难怪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啊~是爱情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安逸得不像话，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康复训练，无聊的时候就看书唠嗑打发时间，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必想。
婉灵还是会有那种似有若无的缺失感，医生说那是正常现象，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姚羽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她，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周围甚至有人问什么时候能喝喜酒。
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婉灵出院的那天，姚羽给她送来一把吉他，干净亮堂，一看就是刚刚打过蜡，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有一些微小的磨损，但能看的出来保养的很细心。
“你要我帮你保管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谢谢。”
婉灵虽然想不起来这件事，但还是接了过来。
“完啦？说好的奖励呢？”
“啊？什么奖励？”
“丫头，你可别装糊涂，咱们说好了的，保管的好可是有奖励的！”
婉灵看着姚羽一脸的据理力争，突然玩心大起，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失忆了。”
“强词夺理，那好吧，我吃点亏，你给我弹首曲子，我就大人有大量了。”
“可是……”婉灵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不会啊”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啦，作为你照顾我这么多天的谢礼，这次可是无比认真的哦。”
熟练地抱起吉他，安静的样子宛若一场恍惚的梦境，纤纤玉指撩过琴弦，跳动的音符便如流水一般飞泻出来。
曲初之时，倒还算是信手拈来，一音一符皆是由内而外，顺畅无比，可越是到后面，越是举步维艰，像是什么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正在努力突破桎梏，试图重见天日。
随着弹唱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吉他弦应声而断，犹如封印解除，婉灵瞳孔骤然紧缩，一切定格在此。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失忆了，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没有与歹徒搏斗，也从来都不会弹吉他，她甚至都没能回到现代。而姚羽，早已在那次任务中殉职，她没来得及救他。
眼前这一幕幸福的场景，只是一个属于她的幻境罢了。
真美好，有些不愿醒来。
可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刻。
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被装饰得无比温馨的天花板开始一点点压过来，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
婉灵流着眼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眼前的姚羽，在他耳边说：“阿羽，我很想你，很想你。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世界崩塌的最后一秒，婉灵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笑得满足的姚羽和他手中的吉他，将他们牢牢刻在脑中，刻骨铭心用尽毕生气力，永生永世，绝不忘记。
最后的他，微扬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一如初见，温柔得不可方物。
而后黑幕落下，世界终结，一切归于混沌之初。
猛地清醒，眼前是媚态万千的明珠夫人，她的神色复杂，或许是惊讶，也或许是其他，但更多的，还是遗憾，没能实施计划的遗憾。
“亲爱的，真是抱歉呐，让你失望了。”
幻术的后遗症尚未消失，身体还有些倦乏，婉灵却不甚在意，转着杯子开口嘲讽了一句，便微微提气，咬咬牙，一鼓作气，如同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
而后一步一步向前，朝着明珠夫人逼近，仿佛维密的走秀般缓慢妩媚，却是杀机暗藏，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明是内心所想，却要亲手将他们打破，你比我想的还要狠。”
“梦境再真，也是假的。”停下脚步，冷笑，双眼微微眯起，周身逐渐成型的危险气息令人战栗，“几乎刻录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准备了这么久的阴谋，最后却付之一炬，惊不惊喜呢？”
“弦绷得太紧了可不好，偶尔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
“是吗？既然你懂的这么多，那你知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你的确足够聪明，蛊术也十分厉害。但是，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样精心策划的、几乎弥补了所有遗憾的、为她量身定做的世界，不是不完美，反而太完美，这种过于完美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
水杯因为受力不均而翻倒，婉灵见状，轻笑一声，上前拍拍明珠夫人的肩，阴阳怪气的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演技这么拙劣，回家好好练练，我就不陪你玩了。”
“你哪儿都去不了，不如多留一会。”
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一步，所有的动作便被一道冷峻低沉的声音打断，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寒气，如同深冬腊月的刺骨冷风，穿过层层阻碍，一点一点蚕食仅有的温度，令人无处可躲，退无可退。
婉灵心中大呼不妙，马上进入战斗警戒，放在明珠夫人肩上的手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趁其不备猛地发力，将她推出，而后足下运气趁势后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飞身落在不远处，紧紧盯住房门，以冰铸成的藤蔓如蛇一般四下游走。
婉灵看着自门后走出的血衣白发的俊美男子，秀眉渐蹙。眼下她的情况不太妙，以一敌二，何况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的后背还没有暴露给敌人。
婉灵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起来，仿佛老友间的寒暄，却意外地冰冷。
“既然侯爷都开口了，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白亦非，既然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只怕你玩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七章
